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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汉尼拔三部曲-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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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周二开始,《国民闲话报》在全国都有发售,两处埋伏的地方就做好准备迎接这个恶魔。

格雷厄姆每天晚上都会去那个报纸上登的他的“临时住所”。

在同一期的《国民闲话报》上还有一条密码处理过的信息,邀请“牙仙”到安娜波利斯的一个邮筒那里会面,这个地点二十四小时有人盯防。如果他对邮筒表示怀疑,也许认定抓他的兵力都集中在那里,这样格雷厄姆就会成为首选的攻击目标,这是联邦调查局的逻辑。

佛罗里达方面在舒格罗夫安了一个监视器。

在捕手当中开始出现不满的情绪——因为两处埋伏的地点占用了大量的本该在其他地方使用的人力,而格雷厄姆每晚在埋伏处的露面也影响他在华盛顿的正常工作。

尽管克劳福德的理性判断告诉他这是现有条件下最好的对策,可这个程序对于他以往的办案风格来说还是过于被动。他觉得他们这是在和自己玩游戏,在剩下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里、在满月重新升起之前的一片黑暗中玩游戏。

周日和周一在好奇和躁动中过去了,分针爬得很慢,而时针跑得飞快。

思伯谭,昆迪克特种武器和战术部队装备处的负责人,在周一下午绕着公寓所在的街区转了一圈。格雷厄姆在副驾驶座上,克劳福德坐在后排。

“行人流量的高峰到大约七点一刻就结束了,每个人在这时候都到家准备吃饭了。”思伯谭说。他身材瘦而结实,头上的棒球帽低低地压在头上,看起来像个内野手。“明天晚上你的车开过铁路的小旅馆到这片空场的时候鸣笛告诉我们一声大概在八点半或者八点四十。”

他把车开进公寓的停车场。“这个场地不是最好的,可也不是最坏的。明天晚上你就把车停在这里。我们会安排你每天晚上在不同的车位里停车,不过会一直是这一侧。这离公寓的大门有七十五码远。咱们走过去吧。”

思伯谭,矮矮的个子,膝向外弯曲,走在格雷厄姆和克劳福德的前头。

他在找能得到坏投手的地方,格雷厄姆想。

“咱们步行的线路是最有可能发生事情的地方,如果真会发生的话。”这位特种武器装备处的头说。“你看,从你的车到公寓入口连成的直线,这条自然的路径,正好穿过停车场的中心。这是他经过这里摆的成排的车必须走的最长的距离。他必须走过沥青的空地才能接近你。你的听力怎么样?”

“挺棒的,”格雷厄姆说,“在这样的停车场里就更棒了。”

思伯谭想在格雷厄姆的脸上寻找一种表情,可是没发现任何东西。

02

他在停车场的中心停下。

“我们在调节这些街灯的瓦数,好让带来福枪的射手不容易瞄准。”

“你的人也一样。”克劳福德说。

“我们的两个人会戴斯达纯夜视眼镜的。”思伯谭说。“我得请你在西服外罩上喷一些光亮剂,威尔,我可不管你热不热。你每天晚上无一例外地要穿防弹衣,好吗?”

“好的。”

“哪一种?”

“克福勒——什么来着,杰克——‘昔日重来’?”

“对,‘昔日重来’。”克劳福德说。

“很有可能他会向你走过来,可能从你背后,或者他可能与你擦肩而过然后转过身向你开枪。”思伯谭说。“他已经有七次对受害人的头部开枪了,对吗?他知道这个方法很灵。要是你给他足够的时间瞄准,他对你也会故技重演的,所以不要给他时间。在大厅里交给你一些东西以后,咱们就去射击场吧。你行吗?”

“他可以的。”克劳福德说。

思伯谭在射击场是权威。他让格雷厄姆在耳罩下面加上耳栓,并且从各种角度向他晃动射击目标。他看到格雷厄姆用的不是规定的点三八口径枪时放心地舒了口气,可是他对格雷厄姆手枪里关闭了气门的枪管造成的闪光有些担心。他们在射击场练了两个小时。格雷厄姆结束练习以后这家伙坚持要检查他的点四四口径枪的枪管和枪管接口的螺钉是否依旧牢靠。

格雷厄姆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好把身上的火药味弄干净。然后他开车回到海湾的住所,去和莫莉和威利度过最后一个平常的夜晚。

晚饭后他带妻子和继子去了零售店挑选瓜果,他们嬉闹了好一阵。他要他们买够所有的副食和日常用的东西——旧的《国民闲话报》还在收银机旁的架子土,他希望莫莉不会看到明天一早出的新报纸,他不想让她知道正在发生的一切。

她问他下星期的晚饭想吃点什么,他只对她说他要出差了,要去伯明翰。这是他头一次真正地对她说谎,而这让他觉得自己油滑得像用旧了的钞票。

他注视着她在货架中间走,莫莉,他漂亮的打棒球的妻子,这个女人时刻对肿块警觉,坚持让他和威利每三个月就做一次身体检查;对死亡有切身体验的她克制了自己对黑暗的恐惧;她深知活着就是幸运,她了解他们生活的价值。她让每一分钟都过得很充实,甚至能把分分秒秒抓在手心里。她教他怎样调剂生活。

派舍贝尔的礼炮声传进了阳光明媚的小店,他们两个对视着,直到他们感受到的愉悦变得巨大得无法承受。即便在这个时刻,恐惧还是从他身边飘乎而过,像一只鱼鹰的阴影:这平静美好的生活是那样难以持久。

莫莉把提包在两个肩上换来换去,好像里面的手枪的重量不止十九盎司似的。

格雷厄姆要是听见自己对甜瓜咕哝的那句丑陋的言语也会脸红的:“我非把那个混蛋装进塑料口袋里不可,我必须那么做。”

在谎言、枪支和购物的重压下,三个人形成了一列小队,神色庄严。

莫莉闻出一只老鼠的气味。她和格雷厄姆熄灯以后就没说话。莫莉做梦听见沉重疯狂的脚步声在一个有很多更衣室的大房子里。

19

在兰伯特·圣路易斯国际机场有一个报亭,供应来自全国各地的大报社的日报。来自纽约、华盛顿、芝加哥和洛杉矶的报纸被空运到这儿,在印刷的当天就能买到。

像很多报亭一样,这一家也是连锁经营的,代卖普遍流行的期刊杂志。卖报的必须搭着卖好多垃圾印刷品。

《芝加哥先驱论坛报》在周一晚上十点钟送到这里,一起过来的还有一捆《国民闲话报》,被啪的一声丢在旁边的地上,报纸还有印刷的余温。

报亭的销售员蹲在他的报架前摆放《芝加哥先驱论坛报》,除此之外他还有很多活儿要干。白班的伙计们从来都不张罗整理报架。

一双有拉链的黑色皮靴出现在他面前。一个只是看不买的路人?不对。他的鞋尖正对着销售员。是个顾客要买某份该死的报纸。他想先整理完《芝加哥先驱论坛报》,可那位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他后头皮发痒。

他的买卖一般都很快了结,所以他没必要细声细气。“要什么?”他冲着那人的膝盖说。

“一份《国民闲话报》。”

“你得等我把捆打开。”

那双皮靴没有动。它们离他太近了。

“我说了你必须等我把捆打开。明白吗?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一只手,银光一闪,他身边的报纸捆的绑绳啪的一声松了。一枚背面是苏珊·布朗·安东尼的一元硬币当啷一声扔在了他面前的地上。一份干净的《国民闲话报》被从报纸捆的中央抽了出去,上面的报纸散落了一地。

报亭销售员站了起来,脸通红。那个人则把报纸夹在腋下准备走。

“嘿,嘿,你。”那人转过身面朝着他。

“我吗?”

“对,你。我告诉你——”

“你告诉我什么?”他走回来,紧挨着销售员问,“你告诉我什么?”

很多时候一个粗鲁的卖货人能让他的顾客慌乱而受窘,可这一位出奇地镇静,让卖报的很害怕。

卖报的看了看地板。“找你一毛五。”

多拉德转过脸扬长而去。报亭销售员气得脸烧了半个小时。对了,这家伙上星期也来过这。他要是敢再来的话,我就让他知道该在他妈的哪里收敛点。在柜台下面有收拾蠢驴的家伙儿。

多拉德没在机场看《国民闲话报》。上周二莱克特的消息让他的心情很复杂。莱克特博士当然说得很对,他就是“美貌非常”,而且这读起来相当刺激。可他对博士的对警察的惧怕有些轻蔑。莱克特并不比公众了解得更多。

尽管如此,他还是心急火燎地想知道莱克特是否接着给他发了消息。他要等到回家再看。多拉德对自己的控制能力很满意。他开车的时候想着那个报亭的销售员。

要在过去,他会因为打扰了销售员的工作而向销售员道歉并且再也不去那个报亭了。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受够了别人无数次的侮辱,但现在不必了。销售员可以侮辱弗朗西斯·多拉德,但他不能见到红色巨龙。这是超凡的过程。

到了午夜,他桌前的灯仍然亮着。《国民闲话报》上的文章被解了码,被多拉德剪过的《国民闲话报》散落了一地,剪报已经放人了日记本里。厚重的日记本打开着放在有关红色巨龙的油画的下面,日记本里新贴的剪报处胶水还没干。剪报下面刚刚贴了一个小塑料口袋,还是空的。

旁边的图标上写着:“他以此冒犯了我。”

可是多拉德已经离开了桌子。

他坐在地下室台阶上,清凉的空气中有略微的土地和苔藓的霉味。他的手提电灯的光照到了贮藏物上,照到了曾经挂在楼上的大镜子上,现在它靠着地下室的墙,背面已经满是尘土。灯光照到了他的箱子,里面有放炸药的盒子。

光柱在一个从高处垂下来的布上停下了,在地窖的远端有几个同样的物件。当他下去拿的时候脸碰到了蜘蛛网。他把罩布撩起来的时候飞扬的灰尘让他直打喷嚏。

他眨眨眼睛把眼泪抖落,把光柱在这辆旧的橡木轮椅上照来照去。轮椅的靠背很高,椅子又沉又结实。地窖里一共有三辆,还是1940年他的外婆在这开办幼儿园时县里送给她的。

他在地板上推轮椅的时候,轮子吱嘎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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