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陵悲歌-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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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妃,怎不陪本王却来这里?……”宋王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不知何时宋王已在贞夫身边。贞夫陡然一惊,慌得去抹掉眼泪,但哪里来得及,当宋王一把将贞夫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他时,贞夫莹莹的双眼让宋王大起疑惑,他凝神盯了贞夫片刻,又将目光移向桑园,但除了几个如夏花般灿烂的采桑女外,只是满眼的绿色了。
第099章 天降白鸽
贞夫获得白鸽。
宋王步步紧逼。
铜台上的烛火燃得久了,那烛芯乌黑蜷曲着,连火焰的光明也渐渐微弱下去,一簇簇焰火在绯红的丽纱的灯罩中虚弱地跳动着,那橙黄黯淡的光影越发映照着殿内的景象暗影幢撞,幽昧不明。
又是一夜辗转反侧,一眼未合。贞夫歪在床榻上,身后靠着团福撒花锦丝枕,眼前晃动的烛光幽幽暗暗,她的脸在烛光里模糊不清,像沾水化了的墨迹一般,隐隐有热泪从她干涸而空洞的眼窝中缓缓流出,似烛泪一般滚烫滚烫连珠般落下,烫穿她早已千疮百孔的身心。
想着宋王的日日示情,又想着近在桑园的韩凭,她心底深处又隆隆地响着,泛出一丝一丝钻心的酸楚来,无孔不入的又钻进了心里,像条条小蛇一样咝咝地抽着冰凉的信子,肆虐在心里,有晶莹的液体漾得眼前模糊一片。
她再躺不住了,轻轻地翻身下床,没有惊动绿珠,只自己轻轻地拉开窗帷,又推开长窗。丽纱灯罩中的烛火在霎时漫进的晨曦里褪却了暖意,有着昏黄的暧昧,贞夫轻轻一吹将烛火熄灭,大殿里登时只有着清白的光亮弥漫开来。
但还是惊动了外室的绿珠,她赶忙起身过来服侍贞夫。在祈福宝鼎里燃上欢宜香,那乳白的烟雾,随着悄悄漾进室内的几缕清风,袅娜如絮弥漫在大殿之中。
绿珠服侍贞夫梳妆完毕,却是连早膳也不想吃,只轻啜了几口盈盈青翠的碧螺春,便扶着绿珠的手走出大殿,一径往青陵台观景阁走去。
清晨中的青陵台,笼罩在一片薄纱般的晨雾里,静静地,像是还未醒来,亦像是静静地坐于妆台前梳妆的女子,那样宁静、那样安详。飞檐卷翘,宝瓦琉璃,华宫重苑,金环玉铛,都安静地沐浴在牛乳般轻盈的曙色里,似是做着一个永不会醒来的迷梦。
倚在栏杆上,良久。远处的桑园亦在晨曦的掩映下只依稀显露出一些淡淡的翠色,寻不到如织如锦的亮色,但隐约可闻含着清露的歌声飘过来:
十亩之间兮,
桑者闲闲兮。
行与子还兮。
十亩之外兮,
桑者泄泄兮。
行与子逝兮 。
贞夫的神色渐渐欢喜,眼中闪着欢快与愉悦,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她纤细的手指在空中伸开着,像是要用力抓住什么似的。她的面庞隐隐透出嫩粉色,似春日绽放的桃花。
渐渐地,她的眼里又漫上一丝凉意。如纱的晨雾退却,晨光清明如洗,如清水流泻,桑园里旁逸斜出的花树渐渐清晰地映在她的眼眸里,蜿蜒曲折犹如无限忧虑的心事凝结在她的心上。
她揉了揉眼睛,却分明看见一个俊朗的身影在她眼前徘徊,虽然隔着重重绿桑,隔着袅袅清音,但那身影却是如此真切、如此让她心旌摇荡。“夫……”她几乎喊出声来,但很快又咬紧了嘴唇,她将身子往前探了探,似乎要越过这藩篱扑向心爱的夫君怀抱。此时此刻,她多想让自己成为一只蝴蝶,扇动着粉翅,飞临夫君的身旁,停靠在他的肩头,停靠在他的胸前,聆听他的呼吸,感受他的心跳。
她看见韩凭往前紧走了几步,缩短了和她的距离,她恍然惊觉,伸手挥舞着,示意他退开,虽然她很想轻轻楚楚地看到她的夫君,但她也深深明白,宋王脚下,命悬一线,她不敢也不愿让夫君冒这个险。
“夫人好早啊!在做什么?……”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力量,似是不经意的垂询,又像是带着很深切的疑问。
贞夫身子猛地一凛,片刻的呆滞,转过头来,却是宋王凛然站在身后,目光里似有晨露的清凉,亦有朝阳的暖醺,伸出的臂弯正迎向贞夫。
贞夫恍然明白,袅袅软进宋王怀里。绿珠向宋王拜了一拜,退在一旁。“大王也好早啊!臣妾是在看天空中的鸽子呢,大王您瞧……”
宋王和贞夫举目望去,天空中正有雪白的鸽子在扇动着翅膀盎然肆意地飞翔,牵着宋王和贞夫的目光,渐渐消失在金光漫起的天空之中。金红色的日光像是溶化的碎金一样,照得漫天深白云层格外璀璨炫目,连天不断的广阔云彩生出一种美丽的幻象,叫人的心也跟着迷蒙起来。
“哈哈……不知夫人竟喜欢看这鸽子,孤王让人给夫人抓几只,给夫人赏玩……”宋王慨然大笑,在他心里也许贞夫就似这鸽子一般吧,玲珑、莹白而又风采翩翩。
“贞夫谢过大王!”说着就要从宋王怀里挣出来向宋王叩谢,但宋王却将她揽得愈紧了,一股燥热和厌烦的情绪涌上心头,贞夫别过脸去。青翠桑园里,早已不见了她的夫君,她心头的石头稳稳落了地。她佯装身子一软就要从宋王怀里滑脱,宋王手上一用力,她还是紧紧缠在宋王怀里。
“大王,臣妾感觉身子有些难受,许是吹了凉风所致,请允许臣妾回宫歇息,大王……”声声软语直让宋王身子发暖,他松开贞夫,但却又一手紧紧抓住贞夫的手,往贞夫寝宫走去。
绿珠服侍贞夫躺下,宋王又在床榻边流连半晌,才留下句话,让贞夫好好将养身体,不日侍驾,便颇为不舍地离开了。
有两只通体雪白的鸽子被送到贞夫宫里来,看着它们小巧玲珑的样子,贞夫亦是非常喜欢,着绿珠细心喂养,将鸽子笼子挂在庭院里的石榴树下,火红的榴花映衬着白鸽雪白的身体,亦是赏心悦目。但看着看着,贞夫的心里就生出无限的哀愁来。她颓然坐到树下供纳凉的雕花长椅上,清爽的夏风带着草木清新之气从她面上抚过,那种郁结之气便如山雨欲来时的重重乌云凝在了她的眉心,久久不肯散去。绿珠端来茶盏,金盖碗里茶色如盈盈青翠的一页新春,茶香袅袅,但却掩不住她内心的苦楚。
枝头的蝉儿一声长一声短地叫着,似把这天光都叫进这蝉躁里。她只感觉天光这样长、这样长,仿佛是被声声蝉鸣拉长了一般无休无止。
树上的鸽子发出恰似呢喃的“咕咕”声,不断地传到她的心上来,一声一声碾着她的神经,心内的苦楚越发浓重,她起身来至鸽子笼前,抬手将鸽子笼的笼门打开,那笼内的两只鸽子停留了片刻,似在探寻外面的状况,又似是畏人一般,只是踟蹰不前。贞夫轻轻将一只鸽子抚在双手里,高高擎起,鸽子似是扭头望了她一眼,然后终是叫着扇动着翅膀飞向蓝天。另一只鸽子也在贞夫的手掌里放飞,隐没在无边无际广阔的天空中了。去吧,去吧,怎忍心让这弱小的生灵亦如自己一般成为笼中之物,它们亦有自己的天地,本该让它们自由展翅。仰起的脸在如锦的霞光中镀上一层玫瑰色,但终有两行清泪缓缓而出,落至腮边。
午后的时光,慵懒地歪在美人榻上,一袭明纱夏裙衬托出娇媚的身姿。阳光筛过天青色窗纱柔柔地洒进来,地板上便开着一朵一朵水墨的樱花。微合着眼睛,睡意朦胧,但又睡不踏实,总像有蚕丝一样的东西缚上身来,紧紧地箍着身子,内心亦压抑起来。
“咕咕……咕咕……咕咕……”窗外,有鸽子的叫声隐约而起,夹杂着扑棱翅膀的声音。贞夫猛地睁开眼,向窗子望去,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立在窗台之上,动一下又动一下。
贞夫起身下床,轻轻行至窗前,正欲俯身去看,那小小的身影似是受了惊吓,呼喇一声飞了起来。贞夫亦是一惊,直起身来,定定地愣了片刻,却见那小小的东西又飞了回来,依旧立在窗台上,咕咕不停。
贞夫返身走出殿门,刚欲往窗前行去,那小小东西已飞至贞夫面前,贞夫下意识伸手去挡,那小东西却稳稳地落在了贞夫的手上。定睛一瞧,却正是自己放走的那只白鸽,竟然寻着路径又飞了回来。贞夫心头一热,伸手抚摸它细密光滑的羽毛,脸便靠了上去,“你这小家伙倒是个有情的,竟来寻你的旧主……”说完只是不停地抚摸它的羽毛,那小家伙短短的细腿不停地抖动,贞夫细看时,却在它的腿上发现一个箍,里面似是缠着一个薄薄皮子卷,她轻轻地抽出来,却见一行字早已模糊,仔细分辨,似乎是一首诗,写男女之情的。
贞夫遽然一惊,将那白鸽抱至眼前仔细端详,又拨开它的翅膀细细查看,正是,正是她和韩凭昔年养过的那只白鸽,羽毛下的那只断翅上的红斑赫然醒目。那辰光,这只白鸽往来飞翔在桑园和他们温馨的家园之间,传递着她与韩凭的信息,而她与韩凭天各一方,这白鸽亦失了踪迹,不想竟落到了宫人的手里,现如今又飞回到了她的身边。她心下一阵感慨,“唉!连小小一只鸟雀都知怜惜主人情意,失而复得,而我与夫君竟是再不能相见了。”她的头伏在白鸽身上,竟是呜咽不已,“羽生、羽生……还望你带信给夫君,传递我夫妻情意,羽生……”晶莹的液体浮动在眼里,眼前的羽生模糊成雪白一片,在贞夫的手心里颤动不已。
第100章白鸽传信
白鸽往来于贞夫和韩凭间。
在这样的甜蜜中隐含着无尽的忧伤。
见了这鸽子,贞夫在惊惧之余心内充满了温暖,看着这个鸽子贞夫感觉就像是回到韩凭身边一样,满腔满壁的柔情融化成一池春水,在心湖里微微荡漾着幸福的涟漪。在记忆苍凉的碎片间,那一段白鸽往来于桑园和家园之间传情达意的日子,刹那间映照上温暖的光影,丝丝缕缕浮上她的心尖。她转头望了望桑园的方向,隔着重重廊宇,在琉璃瓦流淌下的阳光里,桑园只是模糊的背景,但往昔的美好岁月却是如此真切地又回到她的心上。她额上的青筋突突跳着,她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