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乳房-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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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兵?”老人惊讶。
“是。”卜珍琪确认。
“第一,我不要京都有家的。除此之外,全中国哪个省市自治区都行。第二点,我不要在京都当兵的。除此此外,也是哪个省市自治区都可。这第三点,选择的兵种是海军第一,空军第二,陆军第三……”
卜珍琪回到单位,在电梯里碰到吕处长,面对着她喷薄欲出的问话,卜珍琪早早地眼看着脚下写着“星期X”的地毯,封了她的嘴。
大约一个月之后,婚姻介绍所来了电话,让她去看资料。卜珍琪在一本厚厚的资料册里,看到了一位威武的海军军官的照片。他叫文滔,是艇长,在北海舰队工作。有过婚史,妻子因车祸去世。有个8岁的女孩,随姥姥在南方生活。
看到卜珍琪半天不言语,老大爷说:“我看还般配。只是他二婚,您头婚。”
卜珍琪说:“这不要紧。”
老大爷说:“这就对了。依我在这里工作的经验,凡是不在乎这个的,成功率就高,后头的运气就好。太在乎的,当时说起来好听,往后好不好,还真说不准。”
卜珍琪说:“大爷,劳您费心了。如果文滔先生也同意我的话,我希望早些见个面,大家心里就都有数了。”
老大爷连连点头说:“是这么个理。好,我这就去张罗。因为按照咱这儿的规矩,是先问女方,等这头看好了,咱们就往下进行。”
到了正式会面的那一天,卜珍琪穿上平日的职业装出发了。
婚介所的老大爷听了卜珍琪所选的见面地点,假牙差点没掉下来:“选哪儿不行,偏选那儿!电影院咖啡馆,实在不成百货公司门脸都行,怎么能上道观?”
卜珍琪说:“就这么定了吧。地点我选,时间他选。”
老大爷说:“那么复杂干啥?您还不一古脑儿都定了,我也好通知。”
卜珍琪说:“还是让文滔定吧。这样公平。”
文滔定下的时间很有特色——上午10点10分。
见面很顺利,大家都是一眼就把对方认出来了。这是一个好兆头。只是文滔的个子要比卜珍琪想象中的矮一些。卜珍琪很直率地把自己的观感告诉他。
文滔平静地接受了这个锋芒毕露的问题,说:“舰艇上的铺位长度有规定。一线官兵,个子都不太高,要不然,睡不下。”
卜珍琪笑了,说:“恕我孤陋寡闻。”
道观幽静,芭蕉和竹子,这类南方植物,居然在这里长得很茂盛。他们沿着芭蕉叶纷披的幽静石径漫步,文滔说:“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的条件挺好,为什么要找一个外地的军人,还要首选海军?”
卜珍琪说:“因为我爱吃鱼。!”
文滔说:“这个理由不充分。你可以找个开海鲜店的老板。”
卜珍琪说:“可是我还喜欢勇敢。”
文滔说:“你有点说服我了。可还不彻底。你可以去找渔民。”
卜珍琪说:“渔民没有光荣和冒险。”
文滔说:“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咱们志同道合。”
卜珍琪说:“从此我叫你船长。”
船长和卜珍琪的谈话进行的风趣而富有成效。他们很快结婚了。
30。再次活动
婚后,卜珍琪开始攻读在职的博士。这在机关里又引起了小小的轰动。你要是不停地学习,在某种程度上就招供了你的野心。一个女人,读到大学毕业,应付日常工作和嫁人,已绰绰有余。如果你要读硕士,那么如果不是太丑,就是性冷淡。如果你要还不悬崖勒马,居然要读什么博士,那么基本上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你不是心理残疾,就是一个野心家。卜珍琪为自己做了铺垫,人们对于丧失生育能力的女性,有足够的宽容和理解。于是,卜珍琪完成课程,突击英语,写出了精彩的论文,在耗时弥久之后,拿到了博士学位。
日子就这样缓缓地流逝着。她一直当着副职,副职和正职虽然只是一小步,但对有些人来说,就是终生屏障。在卜珍琪几乎绝望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船长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潜艇出现技术故障,因公殉职。
卜珍琪到了部队,连船长的遗体也没有看到。船长留在大海深处,被授予很高的荣誉。那些日子,卜珍琪像一具游走蜡人,听命于部队的安排,服从所有的程序。卜珍琪孤身一人回到了京都,在机关大楼里,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关爱和友情。卜珍琪知道这是她的不幸带来的副产品。失去了丈夫的卜珍琪重新潜回到自己宁静的生活,她的社会公益形象却在不断攀升,先是被评为全国三八红旗手,之后又成为五一奖章获得者……由于她英雄的丈夫和寡居,一古脑儿地塞给了她。卜珍琪安静地等待着。终于,她几乎在同时,等到了两个消息。一是风传她将要提升正司职,一是在例行的体检中,查出乳房有不明肿物,要求复查。卜珍琪没有到合同医院,而是去了另外的医院。一系列的检查,最后做了局部切片。当卜珍琪看到检验报告的那一瞬,天旋地转……
她欲哭无泪,不知道能和谁说说心里话。她不愿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困境,但悲哀又是如此深重而宽广。悲哀入肠,化作剧毒,能把肝胆击穿,她一生的规划就都毁了。她要借助外力,粉碎了悲哀和混乱,自己才有一线生机。她找到了小组,可是小组真的能帮助她吗?
吕克闸查到了确切天气预报,找了一个极好的天气,安排了小组在墓地的死亡讨论。下次活动又回到一家肿瘤医院。
癌是足部有着柔软肉垫的食人兽,凶狠残暴,走起来却是无声无息的,它循序渐进,从容潜入,相当长时间内不动声色。晚期需天翻地覆抢救的属极个别,所以肿瘤医院的急诊室,是一个相对寂寞的地方。
在医生诊室坐下,程远青道:“今天咱们小组活动,有新组员参加,不知大家欢不欢迎?”
众人听了,就有些吃惊。小组活动了多次,从未有外人参加。出于对程远青的尊敬,大家口头上不好表示反对,便敷衍地说:“欢迎欢迎。”口气里没多少热情。
大家四处张望,并没有什么新人出现。又一想,组长做事周密,没征得大家应允,不会贸然把人领进来的。大家就看门口。没想到程远青走向里屋。
内侧有一扇小门,程远青拖出一张白木靠背的椅子,摆在地当间,又从皮包里翻出一件医用白大衣,披在椅背上,细心扣好扣子,袖子在胸前对搭。冷眼看去,恍然是个医生坐在那里,双手抱肘。
“好了,开始活动。过去一周,有什么特别事情要向大家报告?”程远青说。
程远青的开场白后,通常要冷一会儿场,八方拢来,要有热身时间。在城市,一周时间,足以把某人忘掉或是重新认识100个人了。数月之前,彼此还是路人,现在,大家把小组当成家。有什么快乐事,拿出来分享,有哀伤的事,也念叨念叨。
今天,有点特别。假人坐在地当央,耀眼的白色,不怒而威,从每一条布丝溅射出威慑力,让人压抑。
程远青说:“连一件好说的事都没有吗?”
岳评开口道:“程老师,求您一事。好吗?”
程远青说:“不要用求这个字。只要能办的到,当然可以。”
岳评说:“求您把椅子搬了,起码把衣服拿走。闹心。”
马上有人附和:“对对。怪吓人的。”
程远青好像恍然大悟:“原来大家叫这张椅子吓住了。谁还有这种想法?”
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手。包括褚强。程远青说:“大家都是病人,医生是盟军,为什么不喜欢他们?”
白大衣上繁琐的肩带和腰线,显示出主人在医疗界级别之高。
寂静。癌症病人和医生的关系,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甚至比与死亡的黑洞还要神秘。
褚强年轻,对这种充满了内在张力的沉默如坐针毡。实在忍不住了,冲将出来,打破沉默。“在我的记忆中,白大衣是和屁股上的针眼一起的。我妈说,打针一点都不疼,我就信了她。人生第一次被人欺骗,我想就发生在医院,骗人的人是我亲爱的妈妈,帮凶就是医生。打针很疼,这疼不仅是在屁股上,而且是在心里。我妈妈和那个穿白大衣的人,合伙骗了我。我一看到这件白大衣,以前的记忆就像海带泡在水里,湿淋淋的。我不喜欢这个椅子。”
31。虚拟医生
褚强锐利的喉结上下浮动。
程远青说:“你很恨骗你的人。”
褚强迟疑了一下,回答:“恨。”
程远青说:“那么,褚强,请你告诉所有在场的人们,你恨的是谁?”
褚强吭吭吃吃地说:“我恨的是我M……”褚强本来想说,我恨的是我妈,但妈的第一个辅音“M”都发出来了,又被他活活地吞了下去。是的,他怎么能恨自己的妈妈呢?他不能!他不敢!于是褚强转而答道:“我恨的是我……马医生。”
程远青说:“椅子上就坐着你童年时的那位医生,现在,你有什么话说?”
褚强就慢慢地走到地中央,对着那张披着白大衣的椅子时:“医生,你不该骗一个孩子。也许你是好意,但肉长在我身上,针扎在我身上!我相信了你,可一分钟以后,谎言就被揭穿了。我感到了深深的疼痛。以为一点都不疼,疼痛就来的格外惨烈。我对人的信任被疼痛粉碎了。你是我精神疼痛的制造者!我恨你!”
褚强说到这里,揪住了椅子上的白衣的袖子,狠命地摇动着。组员们紧张地看着他,不知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有人想上前帮助褚强,被程远青用眼光制止住了。
褚强摇晃了一阵白衣,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程远青说:“褚强,你刚才回到了你的童年。那个时候你多大?” [小说下载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褚强说:“3岁。”
程远青说:“你代替3岁的褚强把他压抑了20多年的话讲出来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褚强说:“好像记忆洗了一个澡,灰尘抖落了,精神爽快了。真的,很舒服的。”
大家就半信半疑,不过褚强的面庞的确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不由不信这一番宣泄确有功效。程远青说:“褚强,你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