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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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颇为露骨,庄怡然大为羞涩,云承也有些不自在地道:“祖母……”
太夫人掩面大笑:“好了好了,祖母我太高兴了,说话口无遮拦。你们快去罢!我同你母亲还有事商量。”
庄怡然只觉得脸上烧热,不好意思再继续呆下去。云承遂与她一并告退,小心翼翼扶着爱妻离开。
两人前脚一走,太夫人立刻嘱咐出岫:“这几个月怕是要辛苦你了。承儿不在,怡然有喜,生意和府内庶务又得交给你操持。”
“您放心,从前我也是这么过来的,都晓得分寸。”出岫一口应承。
太夫人低头沉吟一瞬,补充道:“算算日子,怡然是明年四月临盆,等她出了月子,也差不多到了三年之期,不耽误你和沈予离开。”
“母亲!好端端地怎么又提这个事儿?”其实在出岫心里,她有些回避,每每提起沈予,总觉得是对云辞的背叛。
太夫人自然知晓她心里所想,便刻意板着脸道:“往后府里人丁越来越兴旺,你杵着就碍眼了,早些离开我也清净。”
出岫知道太夫人是故意这么说,心里更加觉得愧疚:“母亲……我……”
“好了好了,别总是哭丧着脸!平白给怡然添晦气!”太夫人故作不耐地蹙眉:“原本好端端一桩喜事,让你这么说两句,我反倒心里不痛快了。”
“我知错了。”出岫也不敢再说,连忙低头认错。
太夫人这才脸色稍霁,缓缓再笑:“也不知道沈予在北地如何,算算都快一年了,也该回来了罢?”
而这句话,出岫无法应答。她与太夫人一样担心,不晓得沈予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好在太夫人没再多说,忽然又转移话题道:“怡然待产期间,你要仔细盯着二房,别再让花舞英母女跑出来闹事。”
“她们如今住在别院,想必也闹不出什么事端。”出岫低头想了想,试探地询问:“想容失踪多日,当真不管她吗?”
“不必管她,她死不了!”太夫人冷笑一声:“看在怡然和孩子的面子上,我先饶了她。倘若她再敢冒出来生事,进了刑堂就别指望再出来!”
此时的谢太夫人,又恢复了冷酷与精明,再也不见半分悲伤。失去对手的悲戚,敌不过庄怡然怀有身孕的喜悦,她又重新燃起了斗志,只不过这一次,是为了她未出世的曾孙。
出岫见状终于放下心来,道:“您消消气,想容的诡计被戳破,也没什么脸面再生事了。更何况二姨娘和敏儿还在别院,我已命人严加看守,一旦发现想容回来,立刻来报。”
太夫人嘴角一抽,似要再说些什么,然她想了想,终究住口,只道:“你自己小心些罢,最近事情太多,又是聂九成婚,又是咱们收回生意,没有一件是小事。你若能不出门,就尽量不要出门了,还是呆在知言轩里最为安全。”
出岫抿唇一笑,回道:“您还担心什么?明璎已然捉到了,如今人就在房州大牢里。除了她与想容之外,也没什么人对付我了。”
“说是这么说,可我心里头总是不大安稳。”太夫人细细端详出岫,蹙眉又叹:“都说‘红颜祸水’,长得太美真不是什么好事儿。我老太婆‘作恶’这么多年,也没碰上几个报复的;你单单只长了这张脸,便引来一堆女人向你索命。”
这句话是褒是贬?出岫被堵得不知如何回话,唯有垂眸不语,面做羞愧之色。
出岫心思细腻,太夫人知道她心里肯定不好受,遂又出言安慰道:“我也没责怪你的意思,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自个儿当心罢。”语毕低声再笑:“以后估摸沈予也不能省心。”
今日太夫人三番两次提起沈予,出岫只觉得万分尴尬,便有意回避,挑了个拙劣的借口:“我忽然想起来了,知言轩还有一档子事儿没有处理,母亲若没有其它吩咐,我也告退了。”
太夫人情知出岫脸皮薄,遂挥了挥手:“去罢。这两日你去霁云堂看看怡然,等承儿一走,就帮她搬到我这儿。”
“是。”出岫盈盈俯身领命,正待告退,又听太夫人轻咳一声,好像还有话没说完。
“母亲还有何吩咐?”出岫再问。
太夫人却住口不提,也不让出岫告退,只兀自蹙眉思索。出岫了解她的性情,也不着急,站在原地静等示下。
半晌,太夫人才再次开口,语气很是勉强:“怡然有喜是大事,等这孩子生下来,你通知老三回来喝满月酒。他是做叔公的,不回来不合适。”
出岫立刻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再问:“那鸾卿她……”
“老三都回来了,鸾卿自然也要回来。”太夫人的表情十分别扭,能看得出来,她定然经历了一番心理挣扎。
出岫闻言大喜,忙道:“我先替三爷和鸾卿谢您恩典。”
“别谢我,我可不是为了他们。”太夫人犹自嘴硬:“我是为怡然和曾孙积德积福!”
经过叶太后一事,她谢描丹终于想得透彻。人生在世,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和和美美更重要呢?生老病死才是头等大事,而荣华富贵声誉名望,云氏已然不缺了。
第271章:旧人旧怨化玉帛(三)
太夫人终于肯松口原谅云羡,出岫自然欣喜万分,竟是不自觉地鼻尖酸涩,想要落泪。她深知太夫人最爱面子,便刻意给对方一个台阶儿下,连忙附和道:“是啊!的确得给孩子积德积福。如此说来,我也是要当祖母的人了。”
“二十四岁就当祖母,你心里头能习惯吗?”太夫人戏谑笑问。
出岫亦是失笑,而后又无奈地摇头:“您别说,我还真不大习惯。三爷若是知道自己成了‘三叔公’,恐怕也不大习惯。”
三叔公?听了这称呼,太夫人笑得直岔气儿,半晌才平复如常,故作随意地道:“等孩子满月起了名,便能上族谱了……届时连鸾卿的名字一并写上去罢。”语毕,她不给出岫任何开口的机会,立刻蹙眉摆手:“快走快走,说得我口干舌燥,一会儿还要去礼佛念经!”
出岫心中想笑,面上又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只得强忍着俯身行礼:“媳妇告退。”
太夫人目送出岫离去之后,才缓缓舒展眉头,重新换上哀戚的神色。她一生礼佛而不信佛,但这一次,是真真正正要为故人诚心祭悼一次了!
“若非当年我心生算计,你早已嫁入云氏了。”太夫人对着虚空自言自语,又似隔空对叶太后说话:“倘若是你嫁入云氏,换我嫁给统盛帝,结局又会如何呢?”
太夫人的这一问,注定无人应答,唯有上苍知晓——
若是叶莹菲嫁入云氏,也许云氏并没有如今的财富与名望,但至少夫贵子孝,儿孙绕膝;
若是谢描丹嫁入南熙皇室,必将扶持亲生儿子当上皇帝,绝不会被养子步步逼迫,落得殒命收场……
可世事就是如此玄妙,如此弄人,如同一场永不会落幕的折子戏。有些角色一旦互换,将会演出另一番结局罢!
太夫人越想越是感慨万千,最后露出无力地哂笑,起身往佛堂走去……
荣锦堂外。
出岫从太夫人屋里出来,刚走到垂花拱门处,便瞧见云逢站在外头似在等人。
“云管家有事请见太夫人?”出岫问道。
云逢循声一看,见是出岫,便连忙迎上去:“不,我是在等您……赫连氏的当家人来了,已在外院等候您多时。”
赫连氏的当家人?可不就是赫连齐么?出岫下意识地想要避见:“你去将他打发了,推说我身子不适。”
“我说了。”云逢如实回道:“您刚进荣锦堂不久,他就来了,说什么非要见您一面,也不肯对别人吐露来意。”
“他不是不肯吐露,是没脸吐露。”出岫沉下脸色冷冷道:“无非是为了明璎。”
云逢早已知道出岫在岚山寺失踪的始末,更清楚幕后主使是谁,便回道:“我猜他也是为了此事而来。如今那恶妇被关在房州大牢里,听说即将择期问刑。”
听闻此言,出岫沉吟片刻,问道:“你可知明璎都受了什么刑罚?”
云逢摇了摇头:“我只听说诚王吩咐州衙‘不得轻饶’,其它一概不知……不过房州大牢刑罚之酷惨不忍睹,想必那恶妇没少受罪。”
“没少受罪么?”出岫想起明璎的恶毒心思,还有自己险些溺死在水里,心头仍旧不能释怀。她想了想,对云逢道:“带我去外院见赫连大人。”
云逢有些意外:“夫人……”
“你不必多说,我自有分寸。”出岫沉声回道,面无表情往外院走去。刚跨入待客厅,赫连齐立刻从座上起身,低声礼道:“在下赫连齐,见过出岫夫人。”
出岫长袖轻摆,径直坐到主位之上,得体而又坦然地笑问:“不知赫连大人光临敝府,有何指教?”
赫连齐自然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却还是忍不住来了云府。可他到底是为了明璎,还是为了找个适当的借口,就连他自己也有些迷惑。
赫连齐抬目看向主位之上的出岫,见她依旧倾国倾城,可这份美貌却如难得一见的醇酒,沉淀经年越发香醇甘美,不仅没在时光荏苒中有所褪却,反而愈加浓烈芬芳。
当年的晗初,是一颦一笑姿色倾城;而如今的出岫夫人,是举手投足绝世动人。
事隔经年,每每再见到这个女子,赫连齐都难以遏制心中的思念之意。当年的欢情有多么销魂,如今的痛苦便有多么煎熬。那种感觉犹如慢性剧毒,一点一滴噬入骨髓之中,最后已令他无药可医。
赫连齐张了张口,原本想替明璎求情,可打好的腹稿忽然卡在咽喉之中,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出岫等了半晌,见对方的神情犹疑不定,也不多给他颜面,垂眸轻道:“既然赫连大人没事儿,妾身不送。”
说着她便欲起身出去,正打算开口让云逢送客,此时赫连齐终于开了口,亟亟回道:“夫人且慢,在下有事相求。”
出岫盈盈回身,伸手请道:“大人不妨有话直说。”
赫连齐内心挣扎万分,良久才勉强吐露:“在下是为了内子前来。”他刻意去观察出岫的神情,以期看到她的不悦亦或吃醋,但他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