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钿笄年-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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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楼上,警卫们挡在门口:“军长有令,太太不便见客。”
“太太?谁是太太,谁是客!?”
“这个我们说了不算,要看军长心里怎么想。”小归拨开众人走到前面,一挺胸。
华菁菁冷笑着点头:“我不跟你们这群下三滥费话,让我进去!”
“你们不要命了,正牌的太太也敢拦?”几个男女佣人过去推搡。
“谁也不许动!”小归一挺枪,身后的卫兵们也跟着。
唬得那些恶奴往后躲。
华菁菁把心一横,往前走。
“华小姐,枪是不长眼的。”小归把枪朝上一扬,不示弱。
“好啊!你朝这打!”华菁菁撩开大衣,一挺肚子。便便大腹就是她横行无阻的腰牌铁券。
“你……”
“你有种,开枪啊!往这打!”
小归吃一惊,连连后退,冷汗都渗出来。
“都是群忘恩负义的孬种!”她狠狠一啐,冲进屋里。
“你干什么?”守着苏浴梅的归嫂吓了一跳。
“滚!你是什么东西!”
“我……我不走!”乡下女人有股朴实的憨劲儿。
苏浴梅昏沉沉醒来:“是……谁啊?”
归嫂挡在她身前。
“嗬,好个病西施醉太真,大风大浪的千里寻夫,多感人!路上兵荒马乱的都没事,到了马公岛却一病不起。”华菁菁一瞪眼,“装出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儿,是做给谁看!”
“我……”苏浴梅稍一用力,天旋地转,咬牙伏在床头。
华菁菁冲过去:“我倒要看看,是真病假病!”
归嫂生出一股勇气,朝她推去。惹恼了一干仆人,纷纷上前。屋外小归缓过神,带人进来。
争执间,华菁菁不留神,衣服一松,一个棉垫落下来,腰身立时塌下。
众人还不留意,苏浴梅看在眼里,一怔,连声咳嗽。
庭于希一声喝:“都给我住手!想干什么!”
乱哄哄的人分开了,站在两面,会头土脸的。
“都出去!”他恼怒的进来,走到床边,握一握苏浴梅的手,“怎么样?”
她反握他,摇摇头。
华菁菁脸冷得冰霜一般,转过去,一言不发。
“我们来,没想瞒你,正好你出去。”庭于希斟酌着语气。
她转过头时,泪水盈了满眼:“庭于希,你混蛋!”她伸手一扫外面的警卫,“你!你!还有你!你们的命,谁救的?没有我,你们今天能在这里吃香喝辣,逞威风,拿枪对着我?”
庭于希皱着眉:“今天的事,我做的欠妥。我一个人的事,别难为病人。”
他揽责上身,她更恼更恨:“好啊,你让她滚!”
“华菁菁,浴梅是我什么人,你清楚。”
“我不清楚!”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室,是我儿子的娘!”
“我和你,登过记注过册!有法律有条文!她……哼哼,不过一张龙凤贴吧?民国几年的老黄历了?所谓的什么三媒六证,不是挨了日本人的枪子儿,也做了解放军的炮灰!”
庭于希的指尖都在抖,苏浴梅一把攥住了,轻摇一摇。
“有本事,就让她住在这!你就天天守着,执枪执棒的守,没日没夜的守!千万别合眼,别开小差,要不然,出了什么差错,可跟我四海帮的兄弟没关!”
“哼!”庭于希一拍床头。
“于希……”苏浴梅抢在他尚没发作,“我走吧,住得不安生,对病没好处的啊。”
庭于希沉一会儿脸,对着归嫂:“替太太收拾东西。”
华菁菁仍黑着一张脸,余光扫见庭于希抓起大衣,料他可能也会跟去,心里又气又懊,日思夜想盼他回来……
他将大衣裹在苏浴梅身上。
华菁菁忍无可忍,眼见他们已到门口,顿足道:“好!你有种!我才是你合法的妻子,你走,房契、存折、金条、债券,一分也不许带走!” 弃妇般的女人,只能抓住男人的一点痛脚。
庭于希绕过她,有人开大门。她突然疯一般扑过去,争抢他手里的小提箱,像抢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家里的东西,你不许带走!”
他没提防,箱子脱手,扣得不紧,东西撒了一地。
华菁菁愣了。
他蹲身一件件拾起:“浴梅的几件旧衣服,款式尺寸都不合,你要么?”
她呆在那里,眼泪怔忡的流。泪光中,看到庭于希揽着苏浴梅的肩,另一手托在她的腿弯,打横抱起。她很习惯的勾住他脖子。
他的大衣穿在她身上,又长又大,可及脚踝。他低声问:“脚凉不凉?”
她摇摇头,有些头晕,就转脸窝进他胸口,不再说话。
第 41 章
小归快步跑上车:“酒店订好了。”
庭于希点点头:“开车。”
看苏浴梅睡着,小归放低声:“军长……家里的钱,你真不带出来?”
“还有没领的军饷,先应付一阵。”
“撑不了多久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轻轻拂开散在她颈上的乱发,身在窘境,心却踏实。
小归无可劝:“华老头子说什么?”
“哼——”
“没难为你吧?”
“软硬兼施,浴梅,不能进门。”
“他……”小归意识到声高了,压下来,“欺人太甚!”
“他没说错,我怎么会让浴梅做妾做平妻?”
“军长……”
“不能总住酒店,替我找间房,不用花哨,梁木结实,周围清静就好。”
“是!我下车就去办!”
“小归……”庭于希犹豫一下,“辛苦你。”
“军长!你,你可从来没说过这种话。”小归有一种惶惑,难言的凄凉。
庭于希靠进车座,戎马半生的疲倦……
小归办事不含糊,临海小小一座独院儿,偏是偏辟些,万年不坏的楠木梁,四周植着亭亭如盖的榕树、红杉和樟木。
庭于希问她:“简陋些,喜欢么?”
“我喜欢水和树,两样你都给我了。”
可她多半时光,还是在床上,不能随意亲近那些澄净的生灵。
庭于希说:“这里空气好,我陪你四处多走走。”
“军部不忙么?”
“人永远忙不完,事情总有轻重缓急,你的事,头等的。”
她笑,又皱眉:“身上没劲儿,骨头也酸。”
医生说:“该多走动,总挨着床,会生褥疮的。”
晚上,庭于希扶她坐起:“我靠在床上,你躺我怀里。”
她自然拗不过,几天下来,她在夜里摸着他的脸:“太辛苦了。”
“有老婆抱,还抱屈啊?”他在她耳边低着声,心砰砰的跳。怀里的身子因病弱而绵软,他得收住意马心猿。
华菁菁艰难的踩着海边小碎石,阿颜一边扶着她:“小姐,啊不,太太,你何苦遭这个罪,来这鬼地方?”
“哼,我也不明白,庭于希为什么要遭这个罪,住这种鬼地方!”她咬牙切齿却又伤心欲绝,庭于希庭于希,究竟是什么蒙了你的心塞了你的窍,撂下娇妻家业,龌龊于此。
“姑爷这么没良心,您何苦还给他求情,干脆由着老爷子……”
“闭嘴!”越恨越是放不脱割不舍,气朝身边人撒。
海面一片民宅,有人候着:“大小姐,快一点,算着时间,姑爷该回来了。”
小归看到华菁菁,心里一紧,面上没露,嬉皮笑脸的:“华小姐,又来闹啊?可惜;故伎重施不当用。”他用枪尖指指她肚子:“这里头,究竟是狸猫是太子,还闹不清呢。”
“我来,不是吵架的。跟你说不着,我要见苏浴梅。”
“管你想干什么,跟军长说去,我奉命行事,太太不会客!”
“你……”
“小归。”屋里的声音,“别失礼,请华小姐进来。”
华菁菁一凛,心里晃过那女人因病憔悴虚浮的脸,不屑一顾。拢头发抖抖精神,容光焕发。
苏浴梅靠着床,整襟坐正。
“想不到,你敢见我。”华菁菁确有些意外。
“不是华小姐,我夫妻早就一海相隔,也可能……天人永诀,您是恩人,为何不见。”
“你……”她浮躁,沉住,有意摸一摸凸起的小腹,“有些事,不是靠年头的,譬如砌墙,后来居上。”
苏浴梅温然微笑:“地方偏僻,一路走来辛苦,天又热,不如拿出衣下的赘物,舒一舒腰身。”
“苏浴梅!”华菁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缓了好些时,才压下火。
“你爱他,就该放手!”
“哦?我不明白。”
“你装什么糊涂!我不妨直白跟你说,眼下,是庭于希的生死关头。退,四海帮大开杀戒;进,有我爸爸提携,七大的评议委员会,他有望上座!”华菁菁看她不语,|Qī…shū…ωǎng|料得是动了她的心,“你不想他幸福?就这么拖累他,一辈子?”
苏浴梅思忖一下,“他的幸福,就是我。”
“你凭什么大言不惭!”华菁菁撑不住了,“纵有几分姿色,三十岁的女人,生过一个孩子,他不过顾些恩义,能迷恋你几时?”
“华小姐……”
“你住口!不提家世不提财势!我哪里比你差?我不如你爱他?我有大把的青春,我……”说到后来,她已带些哽咽,“你究竟哪里好!”
苏浴梅甚至有些不忍,华菁菁平静些,她犹豫了一下:“我没什么好,世上的人……”瞥见放在床头的药,“就像药。一种病,只能一种药来医。再好的,不对症,也是虎狼药。我就是于希的药……”
庭于希推开车门看到阿颜,一颗心直提上来。手里的杨桃番石榴扔了一地,板着脸闯进去。
小归正向屋里探头,转脸看见他:“军长……”
“没用的东西!”
撞进眼的先是华菁菁悲愤交集的泪脸,庭于希一把逮住她腕子:“你来做什么?”
“我……你……放开!”
他迅速的扫一眼屋里,没人,心直要蹿出嗓子,手上更用劲:“你把浴梅怎么了!”
“于希——”苏浴梅扶着门,从里间出来,手里拿着毛巾;“你快松手。”
庭于希前后想一想,自觉冒失了,松了手,夹在两个女人间,进退失度。
苏浴梅将毛巾递给他,指了指华菁菁。他便接过来递去。华菁菁一手打掉了。
“今天的事,我赔不是。”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