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赵记-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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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成亲,原就要发动对黄歇的攻击,我想着还是先征求一下公子的意见吧。”
杨枫扬了扬眉,深深触动了思念的心绪,几乎又想探手去摸藏在怀里的钗环,垂下眼帘,声音有些低沉,慢慢地道:“是顾忌李园和我的关系吧?;;;;;;我和他,是两个男人间的事。李园做此筹谋,自然也该想到了失败的结局如何,这是男人所应该承担的,无论是谁,即使事败身死,也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自从那日平丘夜归一番剧烈的内心冲突后,杨枫已不再为今后的路迷失在茫然中,也自动解除了那份使他自己如长途负重般劳累的心灵压力,开始坦然地面对承受所要面临的一切风雨。
范增眼睛一亮,露出了欣喜之色,冷静沉稳地道:“黄歇相楚二十余载,用事久,诸子骄狂,非但凌侮群臣,亦多失礼于考烈王之兄弟。考烈王无子,一旦身死,将更立兄弟。新王登基,黄歇祸且及身。故他进有孕侍妾于王,便是为日后计。可楚国诸公子眼盯着王位,如何甘心。拿不了把柄倒也罢了,如若我们将此事在寿春大肆宣扬,搞得路人皆知,诸公子中必有发难者,文武群臣,久受黄家压制,多有侧目者,得此良机,哪里会轻易放过。便是考烈王,他再软弱无能,再倚重黄歇,也是一个男人,这种对男人而言最羞耻、最难以启齿的事落在了他的头上,又闹得满城风雨,心中有鬼的黄歇岂能自安?;;;;;;李园并非李族嫡传,尤与族长李权、李令一脉嫡系子孙有宿怨。目下李园得势,然而李嫣嫣乃是替身,若诞下王子,被封为王后,一些重要节令场合是必须现身的,李权身为太祝,焉有认不出真伪之理。故而,对李园而言,当会加紧除去李权。如果,李权能得悉李嫣嫣只是一个替身,那么他自知其中利害,也自会有所行动。我们双管齐下,一则借李权之手揭发‘李嫣嫣’身份,一则揭露黄歇的阴谋。不怕他黄歇不铤而走险;;;;;;”
杨枫笑了笑,凝神地望着置于案几上的长刀,缓缓地道:“邯郸方面,都安排妥当了吧?”
范增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道:“都安排妥了。有尉缭照拂着,不会有事的。”
咀嚼着范增适才的神情和话里隐含的涵义,杨枫意味深长地开了口,声音很轻,但很深沉,“范增,如果我顾念着和李园的关系,而不肯施行你们的计划,你和尉缭是否要离我而去了?”
范增浓黑的眉毛一耸,极坦率地笑道:“如果公子妇人之仁至此,尉缭将弃公子而去,我也会在帮公子完成大梁使命后再回居啵印!
杨枫低沉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帐外叫道:“来人!请斗苏前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英雄
数日后,大军已抵大梁以北的大沟。
大梁城位于中原腹地,周遭环着丹水、睢水、鸿沟等几条大河流。魏人又在城北凿有大沟,城南凿出梁沟,以为这无险可扼守的大都会的屏障。整座城池城堞高固,陡直的墙围,高峻的城楼,雄拔的燧台,巍峨的拱门,彰显出金城汤池般的壮观雄奇。
远远的看到岿然伫立在漫天晚霞中的大梁城已在望中,新垣衍提马快行几步,来到杨枫身边,马鞭遥指,“呵呵”一笑道:“杨大人亦是知兵之人,今请看我大魏都城如何?”
此人城府甚深,素常总是摆出一副谦卑谄媚的嘴脸,此时言语间却是脱去了平日里那股子令人厌恶的甜腻腻的味道,很有几分意气昂扬、顾盼自雄之意。若非知这家伙十余年前就曾提出过“帝秦”的主张,杨枫还真会当他很有着国家荣誉感、自豪感。现下却是心知肚明,新垣衍不过是又变着个角度在施压罢了。
微微耸了耸肩,杨枫淡淡一笑道:“雄关倒是雄关,可在秦人眼里却也算不得什么?”
新垣衍凑近了些,挤出一脸可恶的媚笑,细长的眉毛飞舞起来,深藏着阴沉沉冷意的目光流闪不定,饶有兴味地道:“噢?原来杨大人不但知兵,还深知秦人心意。在下实在愚钝,不知我大魏人人引以为傲,固若金汤的国都怎的在大人眼中就这么不屑一顾。”
杨枫一拂袖,又黑又亮的眼睛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地道:“新大人纵不知兵事,亦当知晓本国史实。昔日智、魏、韩三家攻赵,水灌晋阳,智伯尝有言‘吾今日始知水之可以亡人国也。晋国之盛,表里山河,汾、浍、晋、绛,皆号巨川。以吾观之,水不足恃,适足速亡耳。’魏都东迁,大梁城以水为障,只防得仁者之兵,安能抵敌暴秦虎狼之师。恐秦人一旦东下,坚城立成泽国,满城百姓皆为鱼鳖。”说完,也不再理会新垣衍,轻轻一磕马肚,冲前数步,对两道落在他后背阴恻恻大有玩味深意的目光恍若无觉。
事实上,这看似坚不可摧的魏都大梁,孱弱异常,只在攻城者有无恤怀百姓之心。如果攻城者将阖城百姓的身家性命视作蚁命,行以水作兵之策,决水灌城,不费一兵一卒,汹涌的滔滔巨流便能吞噬了十数万雄兵也难以攻破的坚城。太史公就在《史记》里以煌煌史笔记载着:“秦之破梁,引河沟而灌大梁,三月城坏,王请降,遂灭魏。”
杨枫心里正暗自慨叹着天下争霸的残酷无奈,远处尘土飞扬,旌旗猎猎迎风招展,一彪骑队迅速地接近。
是信陵君的旗帜!声名显赫的无忌公子竟亲自出城相迎。
杨枫眉梢一挑,不由得微微勒了一下马,心里涌起了一阵奇异的激动。终于,要见到这位名震列国的旷世人杰了。
乐刑带着几名家将,飞骑驰到信陵君的队列前,滚鞍下马,尘埃中单膝跪倒,抱拳大声道:“君上,乐刑幸不辱命!”
队列正中一人翻身下马,双手一一搀起乐刑几人,拂了拂乐刑身上的尘土,拍着他的肩膀说了几句什么,就大步走上前来。
杨枫深深吸了口气,也翻身下马,镇定自若地快步迎上。
迎面那人正值盛年,身材颀长轩昂,骨秀神清,眉宇开朗。一头长发用一根碧玉簪子绾住,身着一袭白袍,襟袖处滚着紫色的纹边,腰围玉带,悬一柄长剑。不过素常装束,却自有一种端方大雅的气度,堂皇雍容的高贵气质,迥迥出尘,压倒俗流。神采英发,面上一团恂恂儒雅的和蔼之气,眉目间偏又蕴着一派清高威猛气象,不经意中,就流露出令人浩浩乎高山仰止的威仪风范。
当他宁澈深邃的目光落在杨枫脸上时,杨枫立刻毫不犹豫地断定,这,便是信陵君无忌公子。
迎着夕阳残照,信陵君已经稳稳站定了,眼睛略微眯着,沉静英睿的眼光含着一抹生动的笑意,没有丝毫游移地盯着杨枫,微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杨枫杨公子了,我是魏无忌!”
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却有着一种振颤人心的力量。他的鬓边已有了几丝银发,额头刻上了几道刀镌般的深刻皱纹,却更添了一份久历沧桑后的庄重自持,刚毅沉定。
他是那么的从容淡定,毫不作态,却有着一股逼人的气势和压力迎面扑来。杨枫不自觉地有一种掺杂着兴奋的紧张感,他知道自己很紧张,一颗心绷得很紧,似乎全身的血都要往脸上涌。在信陵君无形的磅礴气势面前,他不得不以极大的心力支撑着自己,才能保持住惯常的平静洒脱,不卑不亢。
有些人,天生就有着领袖气质,天生就是高高在上被人仰视的。他不需要说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站在那儿,你就能感觉到他的力度,他的气势,他的如磁石般的巨大吸引力。
杨枫的心中倏地闪过一连串的身影,没有,生平所见的人物中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无忌公子。李牧,少了他的飘逸倜傥,廉颇,没有他的豪迈大气,赵穆?两下相较,更是鄙陋不堪,直同土鸡瓦狗;;;;;;
心念转动间,杨枫站住了,注视着信陵君,一扬眉,手腕微翻,“长风”跳弹出一截。轮指拨弹,“铮铮”几声清鸣,杨枫朗声吟道:“少年侠气,结交天下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生死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间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似黄粱梦。辞丹凤,明月共,漾孤篷。官冗从,怀倥偬,落尘笔,簿书丛。鹖弁如云众。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动,渔阳弄,思悲翁。不请长缨,系取天骄种,剑吼西风。恨登山临水,手寄七弦桐,目送归鸿。”
第一百四十九章 暗斗
伫立不动的信陵君双眉一耸,太阳穴“扑”地一跳,明亮的眼睛倏地掠过一道强光,又立刻黯淡下来,嘴角一动,不由得咬紧了牙关,瞬间仿佛现出了一丝苍老倦怠的神色。然而只在刹那,他的眉头又已平展开去,目光宁澈得一片清明,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哈哈”大笑着步上几步,亲切而不失威仪地道:“久闻杨公子翩翩鸾凤之姿,今日一见,令器美才,果不其然。魏无忌真有相见恨晚之感,杨兄弟今朝使魏,我们可真得好好盘桓盘桓。”
他的眼里又现出了一抹亲切、生动的笑意,流露出欣悦的光彩,冲淡了眉宇间的严峻威重之气,和煦得象个慈祥的长者在勉励奖掖一个杰出的后生晚辈。
敏锐地捕捉到信陵君几不可察的微一失态,杨枫一直绷得很紧的心霎那松弛平定了下来,脱出了乍一见面时信陵君给他造成的精神压力,取得了心灵上的平衡。信陵君是人,不是完美得无懈可击的神,不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纵然他是能屈能伸、变幻莫测、不可捉摸的潜龙,他也有他的软肋——英雄失路,报国无门!
对时局洞若观火,对千疮百孔的家国忧心如焚,却受制于庸碌无能、苟且偷安的安釐王,胸中叱咤风云的豪情壮志在现实里遭到无情的摧磨,生命本能、现实处境、悲剧命运多重交错,才使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信陵君对贺铸雄风勃郁、本色当行的一阕《六州歌头》产生了强烈的相通共鸣,受到词中蕴着的凌云壮志成一枕春梦,无从请缨,空留剑吼西风的巨大悲郁情怀的情感震撼。
洒脱地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