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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浩然剑-第31章

小说: 浩然剑 字数: 每页3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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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人也确是身有毒伤,他搬不动尸体,只能任凭他们倒在那里,自己急匆匆走了出去。

刚走过一个拐角,便听到身后传来喧哗声:“快来人啊!”“看看这是怎么了?”

他微微一惊,未想方家几人的尸体这样快便被发现,脚上步伐不由加快,面上却是依然带着笑意。

但他行动不便,方家大族,庭院幽深,眼见走出大门还有一段时间,后面的喧闹声音却已越来越近。正在此时,灰衣人忽见前面转出一个窈窕身影,再走几步看得清晰,却是今日的新娘子小怜。

他心中一动,面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径直走了过去,笑道:“小怜姑娘,好巧。”

此刻小怜穿得已非嫁衣,原来方玉平被架到内室之后,几个家人怕他又闹出甚么事来,一直没敢解他穴道,只等着老门主。一片纷乱之中,早无人注意到小怜,她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心道:我这时到底算是甚么,算是下人还算是……新娘子?

她对方玉平并无恶感,却也绝未想过他会成为自己夫婿,大厅内种种事情她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便悄悄回到自己房间,换了家常衣服来到园中。心中又想:从今以后,方家少爷究竟又是我甚么人啊?可他毕竟是小姐的夫婿,我,我的夫婿不该是他……

想到这里,那日被金错刀门的人追赶之时,搭救于她的俊秀人影噌的一声从脑海里窜了出来。那日初见之时,那人笑语可亲,所吟的诗句她竟还一一记在心里:

“湾头见小怜,请上琵琶弦。破得春风恨,今朝值几钱……”

她并不解文意,只是这诗为何竟能记得分明,却是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心思愈发烦乱,正在此时,一眼却看见那俊秀身影竟是近在咫尺,这一下又是慌乱,又是羞涩,一声“公子”却止不住地脱口而出,声音里满是喜悦。

那灰衣人何等人物,小怜这一句话中情绪,他听得分明,口中只笑道:“小怜,也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只怕是已经忘了吧。”

小怜见他笑意,脸不由自主红了起来,“公子,那日救命之恩,我怎能忘记……”

这灰衣人正是谢朗,见到小怜羞窘,他潇洒之态丝毫不改,声音却柔和了许多,笑道:“小怜,几日未见,怎么对我也客气起来了?”

其实他和小怜也不过只见了第二面,但这时小怜也想不到这许多。心中只转着一个念头:还好,他见到的不是我穿嫁衣模样。

谢朗又笑道:“今日来观礼,可惜来得晚了,婚礼没看成,走到后面又迷了路。小怜,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小怜听他并未看到婚礼场面,似乎也不清楚自己眼下身份,不知怎的心中又是一阵安慰,低了头道:“公子随我来。”

谢朗却不走,只伸出一只手,笑道:“小怜小怜,我行动不便,你扶我一下好不好?”

那只手清瘦修长,线条十分优美,谢朗面上笑意吟吟,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有甚么做得不妥的地方。

小怜的脸却“腾”的一下烧了起来。她抬头看一眼,谢朗的手依然没有动,微风徐来,他散发纷飞,一双俊秀眸子柔和得如同春水一般。

“小怜。”他又叫了一声,声音很低。

小怜没再犹豫,直接便走了过去,把手轻轻放在他手里。

“带我走条偏僻些的路好不好?我在这里迷路,教他们知道要笑话的。”

“好,公子走这边……”

“别叫我公子,我叫谢朗……”有淡淡的笑声传来。

小怜带谢朗走的,确实是一条非常偏僻的小路,几乎没遇见甚么人,谢朗刻意之下,二人的速度并不算慢,但小怜心神摇曳,觉只要和他走在一起便好,并未注意到。

二人直到了方家门前,谢朗才放开小怜的手,微笑道:“小怜,且等下。”

小怜略有不知所措,却见谢朗转过身去,双手负在身后,从小怜的角度看,只能见到他的侧脸,不知怎的,那一瞬间她竟觉面前的俊秀男子仿佛变了一个人,一种阴冷气息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小怜一惊,不自觉竟是后退了几步。

谢朗全没有看她,他负了手,慢慢开口,声音竟与往日全然不同,清冷中略有压抑,却沉定非常:“雅风,出来吧。”

这声音竟是异常熟悉,小怜骤然一惊:“你……”

面前便似有一道电光划过,一道轻黄身影自一株高大槐树上疾闪而下,如风逐影。那人一落至地面,便即单膝跪倒:“主人。”

谢朗一笑,“起来,我们走吧。”

那人一言不发便即起身,垂手站立,此刻看来,此人二十出头年纪,佩一柄暗紫色长剑,身材高挑,貌相并不似中原人物,俊朗非常,风采卓然。但他在谢朗面前,却是异常的恭顺。

一年前,正是这个年轻人在为畹城外雪原出手,一剑几乎刺死方玉平。

一年后,官道上他乍逢江澄,武功已达年轻一代一流好手的江澄尚且奈何他不得。

单看剑术一项,这身穿淡黄轻衫的年轻异族男子实不在当年的朱雀之下。

此刻方家门内的喧闹声已经临近,高雅风忍不住便道:“主人,我们还是快些离去吧。”

谢朗点一点头,他转过身,看着小怜淡淡笑了笑:“听出我的声音了?新娘子?”

小怜已惊得浑身颤抖,“是,是你……”

谢朗大笑起来:“正是我。”他反手握住高雅风的手,正要离去之即,忽又笑道:“忘了说,小怜,你知道门内为什么吵闹么?”

他也不待她回答,又续道:“因为方家掌门和夫人,刚刚死在了我的手里。小姑娘,你还是安心做你的少夫人吧!”

最后几个字出口之时,高雅风已带着他跃至空中,几个起落间,鸿飞渺渺,已然不见了踪影。

小怜跪在地上,全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青州城外,云深不知处。

在那片浓密深绿,几至诡异的树林外侧,白雾缭绕,浓厚到即使两个人面对面,依然看不分明对方模样。间或一阵大风吹过,白雾被吹散几分,随即又掩了上去。树林边缘纠缠的古藤隐没在白雾中,看上去仿佛活蛇一般。

又一阵风吹过,不够大,白雾被吹得薄了一些,隐约可见一个青色修长身影在其中行走,风一住,那道修长身影又不见了踪迹。

雾中没有声音,那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慢慢的,树林外侧,却又传来了流水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清冷如冰棱相击。再走几步,人竟如立于瀑布之下,水气扑面。青色修长人影不再前行,立住了脚步。

白雾、水声、伸手不见五指,这些并非关键,青衣人不愿前行的原因并非胆怯,而是出于一种本能。

这种感觉甚至不是一个一般的高手所能体会,更类似一种野兽般的本能,那是从大风大浪里翻滚过来的经验。青衣人其实也没看到,也没听到有任何异样的声音,然而他心中清楚的很,再前进一步,自己会遇到甚么事情,那是全然的不得而知。

他忽然微微一笑,道:“云深不知处,也有这般景致。”右掌徐出,画个半圆,眼前白雾倏然散去,也只一瞬之间,又聚集在了一起。

但只这一瞬间,那青衣人再次消失在白雾之中。

他又到了哪里去?莫非方才一霎那,他借着白雾飘散时间已经看穿了迷障?

林间隐秘一侧,忽然又传来了潺潺流水之声。

不知那是不是寒江江水的支流,水流不大,慢慢汇聚到一个地表凹陷之处,长年累月形成一个水潭,潭水颇清,四围怪石嶙峋,一位老者正坐在石上,头上带一顶斗笠,手上执一根钓竿,双眼半合,似正全神贯注在鱼竿之上。

这一处已没有白雾缭绕,云雾至此,似也不敢接近。

那道青色修长人影走到水潭切近,此处阳光照耀,只见他一身天青锦衣华贵非常,发上东珠宝光内敛,此刻他负手身后,微微含笑,声音不疾不缓:

“当日京师一见,至今已有五载,石太师风采如昔,甚是可喜。”

林外,谢苏展开千里快哉风身法,疾如飞鸟,正带着白绫衣前行,忽然间身子一颤,硬生生止住了身法。他一手按着心口,眉心紧簇在一起。

白绫衣一惊,道:“谢先生,你怎么了?”一手便去搭他脉搏,她出身百药门,父亲又是白千岁,医术毒术皆已臻一流之境。早些时候她初遇谢苏,便已看出他身染毒伤,但似已得到妥当医治,并无大碍,是已也未放在心上。

她手指刚触及谢苏,谢苏手腕不由又是一颤,刚要反手闪开,忽又想到面前这人是自己妻子,手又递了过去。

白绫衣搭住他脉搏,只觉他脉沉而迟,虽有毒伤,但已被药物压制平稳,并无特别异常,心下正在疑惑,却惊见谢苏另一只手紧握,指关节扣得发白,再看他面上已是半点血色也无,眼神也空茫起来,急忙叫道:“谢先生,谢先生!”

谢苏听得见她说话,却已无力回答,他心口痛到空荡一片,连思绪亦成了空白。

无色、无声、无香、无味、无触、无法,六识尽灭,不相应行。

谢苏此刻虽然尚未到六识尽灭的地步,但目已无法视物,头脑亦无法运转,眼前所见,脑中所见,除空白之外别无他物。

一片空茫之中,忽然一个又洒脱、又飞扬的声音自遥遥远方传来,口气热切亲昵,恰似一个十分熟识的老友一般:

“阿苏,我们一同隐居之后,我就改名叫钟无涯,你说好不好?”

十五 烈火

“阿苏,我们一同隐居之后,我就改名叫钟无涯,你说好不好?”

那一日朱雀决意就此离开京师,谢苏坚决反对,是日夜里二人一如既往来到寒江江畔,朱雀却不听谢苏阻拦,只带笑说出了这一句话。

白绫衣站在一边,见谢苏面色惨白,一惊之后立即抽出身上银针刺向他灵台穴,她熟知医术,又想到苗疆有几种奇毒潜伏时间极长,发作却异常迅速,心道无论怎样,先封住穴道,阻止毒气上流,再计其他。

谢苏一颤,银针尚未触到他身体,他已避开数尺,低声道:“不是毒……摄心术。”

这六个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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