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在黄土高坡-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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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树林见状,忙奔过去,捡起水管将刘炳坤身上火苗浇熄。“你怎么自己舀铁水,舀铁水前,先不要把勺放进去,现在铁水上面烤烤。待热了后,再进铁水里舀,凉铁勺的一下伸进铁水里,不爆,才怪呢?”杨树林一边责怪陈鲁平,一边把铁水舀出,倒进小模里。
“谢谢你!”陈鲁平低声对刘炳坤说。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刘炳坤大声说。陈鲁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家伙,就会把人扑到!陈鲁平边走边想,在高粱地里,好像也是这么一扑。那一扑是害人,这一扑是救人。
陈鲁平想:刘炳坤除了这一扑,就不会点什么新的动作。她心里骂着,可是,潜意识里还是对刘炳坤有几分感激的,那火花四溅,溅的可都是一千来度的高温铁水啊,溅谁身上不都得着火。
如果不是刘炳坤用后背挡住火花,自己不知要被烧成啥样呢,肩膀,胳膊,胸部,被烧烂一块块。化脓,流水,脸上,烧成个阴阳脸,一半烧烂一半好的。结疤后半个脸黑半个脸白,那才叫难受。
“鲁平,今天一朋友来找我,我去欧阳秋那有点事,一会回来,你先帮我招待一下。”陈鲁平刚进屋,张兰搁下句话便出了屋。陈鲁平好个生气,你找欧阳秋有事,让我帮助你招待你的朋友,像什么话。
她一想到张兰和欧阳秋又见面,心里便自生起一股酸溜溜的感觉,她扫了扫地,叠了叠被,擦了擦桌,把屋子收拾的齐整些,就等着张兰的朋友上门。
等了一会儿,没见人来,她便坐椅上沉思,猛然想到张兰那朋友是男是女,是老乡还是知青,自己怎么也没问问。是女的还好说,是男的,又是个年轻人,自己怎么接待?不认识和他说什么,自己单独和他处一屋,旁人看到,便又会说三道四,她便有些慌慌然了。
“张兰在吗?”终于听到敲门声。陈鲁平拉开门,门口站的不是别人,竟是刘炳坤。
“你怎么来了?”陈鲁平问。
“张兰找我有事啊?”刘炳坤说。
“张兰不在,你待会再来。”陈鲁平拒绝他进屋。
“我找张兰又不找你,你挡着我干什么?”刘炳坤硬是进了屋。
在屋里,两人坐在对角,刘炳坤在门口的一个凳上坐着,陈鲁平在屋紧里边一个椅上坐着。刘炳坤低头看着自己擦得锃亮的皮鞋,陈鲁平看着桌上的台灯,两人都不说话。屋里静的出奇,只能听见桌上的小闹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过了良久,张兰还没回来,陈鲁平便觉心焦,生怕这个曾经侮辱过自己的坏蛋趁屋里无人之时,旧事重演,而且脑子里设想,如果他胆敢再扑上来,自己先用桌上的台灯,迎面敲过去,敲他哥头破血流。
过了半小时,张兰还没回来,陈鲁平的心更加焦躁了,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呯呯呯呯越跳越快。怎么张兰还不回来呢?陈鲁平正在想,只听“噗”的一声,自刘炳坤那个方向传来。
她瞭眼看了一下,只见刘炳坤跪下了,向着自己这个方向。这小子又耍什么鬼花招呢?陈鲁平琢磨,可能是施苦肉计,又向自己求婚,自己又不是双破鞋,有你们男人穿了脱,脱了又拣回来。愿意跪就跪吧,又不是我让你跪的。你跪时候张兰回来看见刚好替我遮遮脸。
陈鲁平想到这些,心底的怨恨又涌上来,故意不看哪里,这样又过了半小时,门外听到脚步声,疑是张兰回来了,刘炳坤才站起。
门响,张兰进屋,见刘炳坤说:“你来了,你要借的书在我床头。”说着,拿了一本书塞到刘炳坤手中,刘炳坤拿着书走了。
“你怎么不理刘炳坤?”张兰问。
“我烦他!”陈鲁平说。
过了两天张兰不在,刘炳坤又走了,说是还张兰的书。进屋后陈鲁平又躲到屋紧里头,刘炳坤依旧在门口坐下,不会儿刘炳坤又跪下了,又跪了半个多钟头,直到张兰回来,才提前起来,还了张兰书,但又从张兰那借了一本。
刘炳坤走后,张兰又问:“你和刘炳坤还没说话?”
陈鲁平说:“我懒得理他。”又过两天,张兰又不在时,刘炳坤再次过来,说是还书,进屋后二人仍然一南一北,刘炳坤跪了差不多一小时,陈鲁平不理不睬。
这时,屋外脚步声响起,张兰回来了,陈鲁平以为像前两次一样,刘炳坤会在张兰进屋前站起,可是门开,张兰进屋,刘炳坤仍跪在那里。
张兰一间吓了一跳,说:“这是怎么地了,跪这干吗?跪多长时间了?”
“差不多一小时。”刘炳坤说。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妥协
“你前两次来也下跪了?”张兰问。{)
“对。”
“我的妈呀,男人哪能轻易下跪呢?男儿膝下有黄金,一生只有三跪,一跪天地,二跪父母,三跪君王,你跪不是给我跪的吧,我借你本书恩情那么重啊?值得你给我下跪,而且一跪便跪了三次。”张兰大声说。
“我不是给你下跪,我是给她!”刘炳坤努努嘴。
“她,值得你下跪?”张兰问。
“我必须给她下跪,求她宽恕?”
“好,我代她宽恕你了,你起来吧!”张兰伸手便去搀刘炳坤。
“她不宽恕我,我不起来!”
“你说句话吧?”张兰对陈鲁平说。
陈鲁平看着这二人表演,心里产生一个念头,他二人是不是早排练好的,在我面前演戏啊,于是不咸不淡的说:“他又没对我做过什么,我宽恕他什么啊?”
刘炳坤听了立时心明了,可不是吗,人家没承认自己对她干了啥,有什么可宽恕的,在别人面前下跪,是不是愚了,于是说:“我是向她求婚呢?”
“求婚是这个跪法吗?”张兰问。
“对,是单腿跪!”刘炳坤忙站起一条腿。
事不过三,她已在自己面前跪过三天了,原谅他吧。陈鲁平想,可是又一想,自己这些日子受的侮辱,受的苦难,全然因为他。死罪可饶,获罪难赦,他跪只是皮肉受苦,自己可是灵魂遭罪,轻饶他不得。
但是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自己饶了他,也许今后还要和他生活在一起……不对,决不能和他生活在一起,这个活活的畜生!
思虑一多,病患就来。先前刚遇事时,陈鲁平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所以小病小痛也没顾及了,现在事已过去两月多,心情也渐渐平息,陈鲁平心头的火气,羞辱便化作毒气,在身上发作起来,恰又赶上深秋寒气渐浓,偶一着凉,细菌和毒气便在身上发作起来,发起了高烧,一连两天,都没上班。
“陈鲁平怎么没来取铁样?”欧阳秋问取铁样的张兰。
“她病了,发高烧,在屋里躺着呢。”
“谁照顾她呢?”
“我不上班的时候,照顾照顾她,给她打点饭,给她打点热水。我不在,自己扛着吧。”张兰说。
刘炳坤下了夜班,大了点饭,买了碗鸡蛋汤,便径直到了陈鲁平宿舍。张兰正在吃早饭,见刘炳坤来,并未奇怪,问道:“你来了,瞧,她在那躺着呢,还发烧呢?”
刘炳坤忙走到陈鲁平床前,只见陈鲁平穿着毛衣,半盖着被,脸色潮红,嘴唇烧起几个晶亮的水泡。
刘炳坤心头不禁生起怜惜之情,忙走上前,用手背轻轻碰了碰陈鲁平前额。“呵,还老烫!去厂医务室了吗?”
“去了,我搀着去的,只给开了几片感冒灵。”
“这可不行,这得上医院!”
“谁带她去?”张兰望望刘炳坤。
“我去!”刘炳坤出门去借了辆自行车,回屋,二话不说搀扶起陈鲁平,放到车横梁上自己骑上,便奔向县医院……
“你是病人的爱人吗?”五十来岁的男医生问。
“怎么了?”刘炳坤问。
“她得了急性肺炎,浑身发高烧,肚里的孩子有可能给烧聋烧哑的,你决定要不要。不要就做流产,要的话我们用药酒慎重一些。”
听了医生的话,刘炳坤一下不知所措,但想,如果不承认自己是陈鲁平爱人,那医生问细了,陈鲁平便要出丑,所以只想了一下便说:“对,我是她爱人,肚里的孩子要,请您用药时尽量不要伤了孩子。”
陈鲁平住院五六天,刘炳坤除了上班,其余时间都是在医院。给陈鲁平买饭,打洗脸水,倒洗脸水,叫医生,护士,宛然像一个家属一样。陈鲁平刚住院,烧的迷迷糊糊,所以替自己擦脸,洗脚的,也没辨清是谁,以为是医院护士,所以并没在意。
待三天以后清醒了,发现几天来照顾自己的一直是刘炳坤,便叫刘炳坤回去,身旁的护士说:“都照顾你好几天了,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让他回去,刚好点你就让他回去,你舍得啊?”说的陈鲁平一个大红脸。
不回去就不回去吧,那小护士又在刘炳坤不在时对陈鲁平说:“你爱人可是不赖,医生问他你肚里的娃,因为你发烧怕烧坏肚里的娃,要不要娃时,你爱人一口说:要,坚决要!”
“你说什么?”陈鲁平大惊失色。
“我说医生问你爱人你肚里娃要不要时,你爱人说要啊。”小护士感到莫名其妙。
自己怀孕了,陈鲁平大惊失色,细想一下后,竟茫然不知所措。女人一生肯定要养娃的,可是那要遵循一定的程序,即:恋爱,结婚,生子。现实是,陈鲁平恋爱了,但是吹了。换句不好听的话,让人抛弃了,甩了。
没结婚生子,那叫未婚先孕,是被周围的人听耻笑,被社会所不容的。而且孩子生下来没有爹,自己是个单身母亲,受苦受累不说,又要挨多少白眼。首先自己的父母,就是两个班非常传统意识的人,在他们眼里的陈家,男儿不入监,女儿不二嫁。
可是现在,虽没二嫁,且都未嫁,却早早地要替父母生养出外孙来了。父母如果知晓,老脸岂能挂得住,鼻子还不气得歪倒耳朵根,再气个脑血栓,怎么对的起老人家。更有一件让陈鲁平担心的事,是这个娃父亲到底是谁,她却不能判断。
是刘炳坤的吧,可能。是欧阳秋的也可能。不是刘炳坤的,可能,不是欧阳秋的仍旧可能。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