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天纵1931-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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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这杂牌军也可以被彻底洗牌,不是吗?”
“明瀚!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言乱语,何先生对你从来没有疑虑。近来西京方面很多人都在猜疑说,王赞辉兵败滦山是你杨明瀚私下勾结赤匪公报私仇对西京中央泄愤呢!何总理不是一直在为你辟谣?特地派你同毛三去同赤匪谈判赎买王赞辉回来,偏是你们人才去,王赞辉的人头就顺流而下,你让大家如何去猜想?孝彦还不是再三为你开脱。有我胡孝彦在一天,就保你杨汉辰和龙城在西京中央那边平安无事!你还信不过孝彦吗?且不说孝彦是令叔杨七爷的弟子,怕你我兄弟这些年的情份也不至生疏至此吧?”
汉威想,平日温文尔雅的胡子卿很少疾言厉色的说话,这回怕真的恼了;而大哥也很少会对人吐露心声,怕这回也真是拿胡子卿当倾诉衷肠的知己了。
寂静片刻,汉威听胡子卿缓和语气说:“老头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走得拢,打得重’,自己人他斥责起来都是从来不避讳的。他若真对你客套起来,怕才是提防着你。再说,他大你十四、五岁,也算是长辈,王赞辉之死你也不是没有责任,训斥你几句又如何?圣人的‘宽、恕’之道,你比孝彦读书多更有领悟。老头子或许有些一意孤行,也或许让伙计你受了委屈,可明瀚你做人家下属的,不能‘恕’吗?你看你自己,老头子罚你坐了一天冷板凳,你就如此计较,毛三被抽得如‘烧烤猪头’,他还不得去哭着撞墙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看你把汉威小弟打得这么惨,连我一个外人看了都要心疼死了。”
汉威的鼻头一酸,眼泪倏然落下。为什么自己命这么苦,没摊上胡子卿这样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君子当哥哥,偏遇到如此蛮横无理的大哥。
“打他是为他好。年少轻狂,自以为是。若不早早教训,怕日后迟早落得同王赞辉一样的下场。好大喜功、纸上谈兵、被赤匪全歼落人笑柄,还令党国蒙羞。”
大哥振振有词,嘴里都是那些歪理。
明明欺辱人在先,还要在胡大哥面前遍寻借口指责他这个小弟的不是。
汉威心里生出丝凄凉,冷冷的泪划过脸颊滴落在爹爹的灵位牌上。
汉威满心委屈的抬头,供桌上照片中的父亲在看着他,没有丝毫笑意,似乎在为他的悲惨境遇难过。
爹爹在世时最厌恶大哥,爹爹次次见到大哥都会笑容尽失的斥责。一个邪恶的念头涌上汉威的心头,爹爹当年如何不把这冷血无情的大哥打死罢了,也免得自己在大哥手里生不如死的受罪。
汉威抹了把脸上残存的泪,却碰到鼻孔里插着的那止血用的纸卷,心想这血也差不多该止住了,于是拔下纸卷,粘热的血液却依然淌下。汉威心里暗自奇怪,这是怎么了,近来流鼻血的次数似乎是多了些,而且一次比一次的难以止住。
“小爷,司令大爷喊你过去书房。”祠堂门打开一条缝,小黑子探头探脑的进来。
汉威爬起身走出祠堂,灯光耀眼,汉威不禁用手挡住眼睛挪步进了书房。
腰上围了条浴巾,赤裸的前胸后背上满是青紫的伤痕,剧院门口斗地痞的瘀伤,还有拜大哥一脚送他入花池刮破的伤痕。
“威儿,你还没换上衣裳吗?”胡子卿忙脱下身上名贵的西服披在汉威身上,丝毫不介意汉威一身的伤,将汉威裹了起来,心疼的问:“冷吗?”
温暖的大手在汉威光秃的头顶爱抚。
“还不去换了衣服,越来越没规矩!”大哥呵斥道。
“是,大哥。”汉威嗫嚅的应着声。是大哥不许他穿衣服就跪到那阴冷的祠堂受罚,对他没有一丝亲情怜惜。
但心中的郁怒毕竟憋忍不住,汉威堆起笑脸对胡子卿自我解嘲的说:“汉威不过是大哥养的一条狗,狗自然不用穿衣服了。”
“威儿小弟,你的鼻子在流血?”胡子卿打断汉威泄愤的言语,责怪的目光给汉威递着眼色,示意他别再逗火。
看着大哥鄙夷又带了怀疑的冷笑,汉威唇角勾起笑意,坚强的对胡子卿调侃:“是不是见到汉威的样子,就想到‘猪鼻子插大葱’?”
话音一落,随了胡子卿大哥一起呵呵笑了起来。
“咣当”一声巨响,书房窗子撞开,两道黑影扑进窗内。
汉威只见一根碗口粗的棍子兜风舞向大哥汉辰的头,随着胡子卿大喊一声:“小心!”
汉威脱口惊叫一声“大哥!”,飞步窜去扑倒背对窗子而立的大哥汉辰。
“啊~!”一声惨叫,汉威眼前一片色彩斑斓,失去了知觉。
第20章 兄弟陌路
迷蒙中,汉威满眼都是挥舞着的大棒子和恶汉狰狞的脸。
“大哥,大哥~~”汉威想喊却张不开口,想挣扎却动弹不得,耳畔却是一声声的:“小弟”、“小爷”的焦虑呼唤。隐约还听到大姐一贯刻薄的声音:“算命的早就跟爹说过,这个小东西命薄,跟他那死鬼娘一样,注定这一辈子多灾多难。你看看,他长这么大怎么就从来没让人省过心。”
身体被紧紧的搂着,那凑近脸庞的鼻息都是如此熟悉。
是大哥,是大哥抱了他在怀里。换在平日,汉威定然蹭昵在大哥怀里耍赖。而此刻,他想起这个举动都觉得恶心,觉得就像一只猫摇了尾巴蹭去主人的怀里撒花乞怜一般的下贱。
汉威不肯睁眼,从声音中能分辨出有大哥、大姐、姐夫和胡伯。
从他们的对话中,汉威得知,两个刺客是黄村一带的难民。因为大哥强行命军队逼难民搬迁,由怨生恨,他们兄弟带了菜刀和铁棍混进杨家来杀大哥泄愤。
闻声赶来的卫队擒获的两名刺客保护了大哥汉辰和胡子卿,而他却被一闷棍拍晕。
“心疼啦?晚啦,不就是家里养的一条狗吗,死就死了呗。”大姐奚落的声音,尾声却渐渐变成了呜咽哭泣,最终控制不住情绪“呜呜”哭了起来。
腿似乎麻木得都不是自己的,汉威头疼欲裂,呼吸不畅,嗓子里一阵粘腥。啊,鼻子里肯定还堵着那止血的纸卷。
几声止不住的干咳,众人惊喜的喊:“醒了醒了!”
汉威无奈的睁开眼,一眼看到的就是大哥那忧郁期盼的目光。
“小弟,还疼吗?”
靠在大哥的怀里,汉威费力的挣脱。
大哥嗔怒的一把掀翻他,照了屁股就是一巴掌,笑骂说:“小性子还上来了,知道记仇怄气了。”
汉威默默的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汉威能感觉到大哥的尴尬,静静的将他放躺在床上,嘴里骂了句:“等病好了再说。我和七叔当年在爹面前,‘无理三扁担,有理扁担三’,不都要老老实实的受着。”
汉威嗓子里一阵咸涩,本来不是同日而语的两回事。爹爹教训你们是因为你们是杨家子弟,而你打我却完全那我当成杨家养的牲口。
汉威喝了半碗奶,鼻子上插的纸卷很是碍事,可是一拔开不一阵又是鼻血直流。
自鸣钟敲响了十点,如果平日无事,该是去大哥房里晨昏定省的时候了。
汉威裹了件睡衣起身,昏头涨脑的向门外飘去。
移到大哥的书房前,他没有想乞怜,只是想既然在杨家呆一天,就别再落下什么口实招惹教训。
于是他在书房外听到了惊人的消息。
斯诺大夫的话语很快,抑扬顿挫的声音充满激动,胡子卿大哥在为大哥汉辰做着同步翻译。
斯诺大夫大声的嚷,他说,晚了,一切都晚了。上个月我死了位病人,很痛心。病人三个月前来教会医院,我以为他就是流鼻血,其实他是坏血病,血坏了,你懂吗?就这么死了,脸色惨白。我看过Micheal的病,他的身上也起了紫斑,他也是流血不止,杨司令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无法从上帝那里挽救Micheal的生命。因为,是你亲手送Micheal去了上帝的身边。而这一切,我早告诫过司令和夫人,你们没有尊重Micheal的人权。
Micheal的英文名字还是大嫂玉凝姐带他学英文时为他起的,英国来的斯诺大夫也是玉凝姐的朋友,曾经的英国贵族,被玉凝姐介绍给了杨家当“御医”,也不时教汉威学英文,弹钢琴。
汉威下意识的摸摸自己鼻子上那拿不去的纸卷,终于心头一阵发凉。难怪,怕这就是命,怕就是场了局吧。
胡子卿大哥的声音:“明瀚,北平、上海、香港的名医我负责给你去找人联系,别绝望。斯诺大夫只是说他自己回天乏力,天下的名医多了,国内找不到还能出国呢。”
猛一回头,发现汉威漠然的站在门口,一脸从容的笑意,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汉威首先转向斯诺大夫,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感谢他的费心,表示一切上帝自有安排。
斯诺痛苦的点点头离去,而大哥汉辰的目光始终奇怪的注视他。汉威发现,胡子卿大哥已经话音哽咽,并没有翻译他的斯诺的对话给大哥汉辰听,而大哥汉辰似乎猜出了他在说些什么。
送走了斯诺,汉威转向胡子卿:“胡大哥,让胡大哥见笑了。汉威这病不是一天两天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胡大哥千金之躯,身负军国大事,不用为汉威的病去操劳费心,汉威人微命贱,也不配。”
“威儿,你这是赌气的话吗?你同你大哥怄气,不要对胡大哥说这种话。”胡子卿拉过汉威,汉威却异常坚强的望着大哥笑了:“不过是命,汉威不怨怪谁,大哥也不必过于自责。真若去了,不过就是去地下陪爹爹,大哥少养了条狗罢了。”
汉威不等大哥说话,落寞的转身,说了句:“汉威去祠堂给爹爹上柱香。”
“明瀚,明天孝彦回北平,带汉威去协和医院,胡孝彦才不信天下就没有名医了。”
夜晚,汉威心里一阵恶心,张口喊着小黑子,却忽然记起小黑今天不当班。
汉威强撑了身子起来,床下传来一阵“呜呜”的悲鸣,是狼狗希利不知道什么时候卧在他的床下。
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身子才探出去,忽然撑在床边的手吃力不住,汉威翻滚到床下,水杯也摔碎在地上。
希利“呜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