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月圆-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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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并无大碍,青嬷嬷很是高兴。
素妍突地想到六少爷来,道:“我记得今晨白芳与外面看门的婆子说,似六少爷昨儿哭闹了一宿,不如青嬷嬷令人带太医去瞧瞧府中的六少爷,如何?”
青嬷嬷这些天观察下来,发现素妍一夜之间似乎懂事了许多,至少自她生病以来,就没再捉弄人,还肯听她的话好好吃饭,也不挑食,又肯认真吃药。
“如果三奶奶知道小姐如此记挂六少爷,会很高兴的。”太医重新诊脉完毕,将方子递给青嬷嬷,青嬷嬷瞧了一眼,道:“就有劳太医再去看看我家六少爷。”
也许早日得知六少爷染了天花,又有最擅给少儿治病的太医相助,六少爷就不会夭折。三奶奶也不会英年早逝。
曾经以为三奶奶可恶,再活一遭,素妍才明白,她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素妍身上最后三枚痘子也开始结痂了,虞氏得了消息,一大早派了心腹丫头来探望,同青嬷嬷说了许久的话。
白芳一路小奔,到了院中,道:“紫玫姑娘,小姐问,六少爷可大好了?”
紫玫神色一转,轻叹一声。
青嬷嬷道:“怎了?”
☆、006中毒
紫玫道:“六少爷一直昏昏沉沉,至今不曾醒来。小姐发病时,体热发烧,吃了太医的药,不过两日就发出痘来。六少爷也吃了药,竟是半点用也没有。三奶奶心急如焚,太太都换了五位太医、郎中,也不见好转。”
因得月阁的下人稀少,院子里出奇的安静。紫玫与她们说话,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落到窗前站立的素妍耳里。
昏迷不醒,并无发热之症,如果不是天花,难不成是……
素妍沉吟片刻,大声问道:“六少爷该不会是中了毒吧?”
太医院给她瞧病的太医,最是擅长给小儿治病,听说近来皇城好些过公子、小姐染上天花,吃了他的药就能很快发出痘毒来,一出痘毒也就没了性命之忧。
为甚,那么多孩子吃了管用的用,偏六少爷却无用了。
青嬷嬷寻声望来,大叫一声:“我的小姑奶奶,你怎的把窗户打开了,你的病还未大好呢。”火速奔进屋,合上窗户,似外成有恶魔猛兽一般,“这才好了几日,又不听话了。”
“嬷嬷,六少爷的症状真不是天花。和我发病时不同,我发病时体热发烧,虽也昏迷,但不如他厉害。太医说不是天花,瞧不出病症,不是中毒又是什么?”素妍依旧固执地争辩着。
紫玫听到这儿,道:“小姐说得没错,有位太医也是如此说,到底是什么毒呢?竟是连太医也说不出来。”
是谁?会对一个三岁的孩子下毒。
素妍只希望能早日解了六少爷的毒,至少现在证实不是天花,她也不会被三奶奶忌恨。
江舜诚的三个儿子,老大、老二、老三都已成家。老大江书鸿与沈氏育有三子,长子比素妍还要年长五岁,如今正是翩翩少年。老二江书鲲驻守边关,育有两子一女,一家五口都在西北边城。老三在外任县令一职,因大英县地处偏僻,又是极寒之地,虞氏不忍看年幼的孙子跟随受苦,将三奶奶母子留在皇城。老四江书鹄三四岁时,因天花而夭折,这亦成为虞氏心头的伤,故而这次一听说素妍染了天花,吓得不轻,生怕有个闪失。老五江书麒、老六江书麟尚在书院上学,每逢沐休日方回家中。
老三江书鹏夫妇现下就只一个儿子,当成宝贝一般,尤其是三奶奶孟氏,更视为命根子。三奶奶早前三度怀孕,总是落胎、滑胎,为了生下六少爷,不知道吃了多少安胎药。六少爷打下身子弱,更是捧在手里怕冷了,放在嘴里怕化了。因六少爷体质太弱,这也是三奶奶愿意听从虞氏安排,未能随三爷去任上的缘故。
素妍在脑海里细细地搜索了一遍,她虽在无色庵被困数载,可无色庵也是皇城著名的庵堂,时有皇城达官贵人的女眷去烧香,在她们的言谈之中也时常听到一些流言。六少爷的症状着实有些耳熟,到底是哪里听过。
“啊!我想起来了,青嬷嬷,我好像听人说过,六少爷的症状是中毒,是一种叫作‘睡美人’的毒,可这毒是西歧之地才有的么?”
青嬷嬷只当她是孩子气,笑道:“小姐又胡说了,这可是太医都瞧不出的毒呢?你又如何知道?乖,上床睡会儿。”
青嬷嬷去扯素妍,她挣开青嬷嬷的手,死活也不肯回到床上去。
重生再来,青嬷嬷只当她是个孩子,半点也不愿听她的话。
“烦死了!又让我睡,我都要闷死了。”
“呸!呸!小孩子家家的,整天死呀活的,太不吉利!阿弥陀佛,神灵莫怪,小孩子口无遮拦。”
仿佛她说了什么可怕的话,青嬷嬷接连念了几十个佛语这才作罢。
门外,传来虞氏的声音。
自素妍生病后,她每日过来瞧瞧,素妍刚发病的两日,在得月阁守了两个通宿,死活不肯离开。直至被太医确诊,又给素妍灌了药,见她烧退,虞氏才放下心来。
素妍拽住虞氏的衣袖:“娘亲,小六中的指定是西歧‘睡美人’之毒,要不,你赶紧派人寻个西歧郎中来瞧瞧,许还来得及。我听人说中了这种毒,会昏睡七日,七日内无解,便真的没救了。”
虞氏皱着眉头:“这孩子又在胡说,太医都瞧不出来呢,你哪里晓得。”
素妍不肯罢休,拉着她的衣袖撒娇:“娘亲,上回你带我去天龙寺烧香,我是无意间听一位官太太说的,是谁我已经记不得了,好像是说前朝哪位宫中娘娘身中此毒。娘,既是太医瞧不出来的毒,许不是我们北齐之毒,寻个西歧郎中来瞧,许还有救。小六可是三哥、三嫂唯一的骨血,出不得差错。”
虞氏只当是小孩子的胡话。
见她再三说这再话,也不能真当胡言。
青嬷嬷凝思片刻,“太太,奴婢觉得小姐的话有些道理。不如,咱们就在皇城访位西歧郎中试试?”
虞氏轻叹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相爷最烦那些个什么西歧、异帮之人。”
青嬷嬷道:“不请入府里,带六少爷去医馆瞧病,幸许能好。”
现在能确定是六少爷中了毒,而非感染天花,只是太医查不出究为何毒。
虞氏道:“我派人寻访。”当即传来大丫头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大丫头去找大管家,派人寻访在皇城的西歧郎中。
亲眼目睹父兄被斩首,得晓母亲在诏狱病亡……
那一刻,她悔断肝肠。
再见亲人,心潮起落,起时欢喜,落也是欢喜。
素妍扑在母亲怀里,紧紧地抱住母亲,撒了一回娇。忆起曾经总让母亲难过,就是在婚事上,也要死要活地与父母作对,悔当初,未听父母之言,害了自己,也害了全家。
青嬷嬷道:“太太,小姐生一回病,还真是懂事不少。有时候说话,跟个大人似的。”
素妍仰头看着母亲,见虞氏脸上挂着慈爱、宠溺的微笑,越看越快乐,“娘亲,我是不是真的很傻啊?”
虞氏道:“刚才青嬷嬷还在夸你,又说胡话了。”
素妍摇了摇头,嘟着小嘴,脸上的三枚痘子好得很快,就快要落痂了。“娘,我以为胡三姐儿是真心和我做朋友的,可是……”她委屈地想要哭,更多的则是心里的不安。
虞氏怕她哭闹,柔声问道:“怎么回事?”
青嬷嬷忌讳素妍,使了眼色。虞氏道:“我们去偏厅说话。”
避开素妍,青嬷嬷便原原本本地将太医的话说了。
素妍早就知道,留下痘印是因为那瓶药膏的缘故,并未有多少好奇,装作不晓。
青嬷嬷忆起太医所言,咬牙切齿地道:“太太,你说胡香灵小小年纪,怎的就如此心毒。前些日子,送了瓶祛疤的药膏来,我当是好意,还催着小姐用些,幸而小姐说药不能乱用,昨儿让太医帮忙瞧了,你猜怎的……”
☆、007撕裂伪善
青嬷嬷便将太医的话细细地说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祛疤的药膏,而是毁人容貌的药膏。若是正常留下的烫伤、外伤疤痕,这药膏自是好的,但对刚出痘患过天花的人,却是大忌,非药而是毒。若未曾将痘毒排尽,一旦用了,就会留下难看的疤痕,药膏的毒性,会让抹过肌肤的地方发不出痘毒,从未使本应出痘的地方留下难看的印痕。
虞氏想到胡香灵不过是十岁的孩子,稚气未脱,应不会做这害人的事。“也许胡三姐儿也不知道的,只当是寻常祛疤药膏。”
青嬷嬷满是愤然:“太医也说,若是寻常药膏自不会有这种效果。可那膏里还另多了三味东西,太医说,寻常这种药膏是没有这三样的东西,定是有意特意加进去的,三味东西,样样对出痘之人皆是大忌。胡香灵分明是想害小姐。太太,这口气,连奴婢都咽不下去。她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小姐拿她当姐妹,知她亲母早逝,继母薄情,处处帮着她,有好吃的、好用的都不忘给她,她竟如此对待小姐。”
敢害她女儿?那么,就得承受相应的后果。
虞氏身心一颤:“那药膏还在么?”
特意加进去的,一味也许就能要了人的命,还是三味。
青嬷嬷道:“还在,小姐都未用过。太医说,那药膏出痘的人万不能碰。”
取了药膏,递给虞氏。
虞氏启开瓶子细细地闻嗅:“和宫里所赐的药膏确有不同,多了一股子药味。今儿这事,别让小姐知道,唉……这孩子不识人心啊,还真拿胡香灵当成姐妹了,我会处理的。”
青嬷嬷道:“昨儿太医让小姐慎用药膏,她许是猜到了一些。”
“如此也好。相爷一早说过,与胡家本是念着同届高中、同朝为官的情谊,但胡家不宜深交。”
江舜诚一早就瞧出胡长龄此人秉性不佳。
素妍深感,在识人待事上,她远不及父母的精明。
“太太,小姐虽然顽皮,自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好儿的,突地就染了天花。太太知道前段时间小姐与胡三姐儿交换肚兜,义结金兰的事。奴婢想来,只怕小姐染上天花与那肚兜有关。小姐说那肚兜是胡三姐儿送的,不允焚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