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月圆-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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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芳绞着手里的帕子,到底是与男子说话,显得颇不自在。“她是我家小姐,已经进去一个多时辰。”
一个浅蓝袍男子见白芳正值妙龄,不由得猜想起那小姐呢,或许也是风华绝代。“身为丫鬟,就放心你家小姐独自去见一个男子,你就不怕……”
白芳愤愤地瞪了一眼,定是这几人想岔了,居然想到男女大防之事上,心下懊恼,当即骂道:“看你一介书生,怎也如此龌龊。”
浅蓝袍男子道:“在下一番好心,姑娘何必误会。”
白芳扬了扬头:“哼,我家小姐不过是*岁的孩子,一向仰慕朱先生,今儿特来拜访。”
众人才知,猜测了大半晌的才女佳人,原是个孩子。
如果这孩子真是闯关,最后还闯关成功,被朱武收为弟子,让他等如何面对世人。
白芳生气,不再搭理那些人,只捧着糕点,拿着水果吃着。
正午的太阳很烈,天很热,有人离开了。不多会儿,有人叫了卖凉茶的老汉,在榆树底下饮茶聊天。
“那门前的空白联匾到底是何意,只说这是第一关。之前是可砸,如今不能砸,我都来三天了,连朱先生的面都没见着。”
“不如,试着去联匾上题写对联如何?”
卢稹壮着胆子,令人备下了笔墨,大气凛然地走到朱宅门前,在一边的空白联匾上,书写对联,刚写上不到一刻钟,只听大门吱嘎一声,众人兴致勃勃,当看到下人提着的水桶时,心顿时就凉了一大截。
下人拿了葫芦瓢,一瓢泼至联匾上,三两下用抹布擦了个干净,转身进了大门。
卢稹顿时凉透身心,他在蓬安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才子,没想在朱武这里碰了壁。
不多会儿,下人开了大门,身后跟着两名家奴,提着茶壶,拿着馒头。
“各位公子,我家先生说今日天气炎热,备了凉茶、馒头,请大家都用些,大家用完凉点,就请回去吧。”
卢稹心有不甘,抱拳道:“这位小哥,在下是从蓬安而来,八百里之遥,特意来此拜见朱先生,还请小哥帮忙通禀。”
下人道:“早在我家先生回抵皇城时,便已对外宣布,这几月暂不会见亲友。公子若要拜见先生,还等到二十之后再来。”
如今不过是初八,等二十还得十几日。
从宅门内出来一名家丁,手里拿着张纸,三两下就贴在了墙上,只上纸上写着这两个多月来那些精妙的绝对,竟有十三个之多。
众人围在那里观了良久,卢稹摇头轻叹:“没想皇城书院的大才子都在此被拒,我是没有希望了。”
“朱先生收琅琊公子为弟子便罢,今儿还见了一个小姑娘,若真收这小姑娘为弟子,让我等颜面何存,只是不知这小姑娘有何等本事,竟能得朱先生青睐。”
一直安静的白芳再也按捺不住:“我家小姐的本事多了去。字写得好、棋下得好,画也颇得先生赞赏……”
有人看过纸上的绝对,便相继离开,但最终还是有五六个人留下来。
白芳耐着性子坐在榆树下,时不时望着宅门,但见宅内的人出来又进去,进去又出来,如此往复,好一阵儿了,依旧不见素妍的身影。
*
青嬷嬷与白菲回到右相府,先去见了虞氏,与虞氏禀明拜师之事。
“什么?妍儿去朱家闯关拜师了?”
这可是府里的大消息啊,比那盛夏的雷声更为响亮。
青嬷嬷笑道:“小姐不仅去闯关,还得到朱武先生相见,听朱宅的下人说,小姐已经闯过一关了。让我们酉时再去接人。”
虞氏初是意外,这会更是好奇,“妍儿闯关,且还过了,真是奇了。”
如果过关的是江书麒、江书麟,虞氏一定会多念几声“阿弥陀佛”,现在居然是素妍闯关,还过了一关。
很快,小姐去朱家闯关拜师的事儿,就像一股风,吹遍了右相府每个角落,闯关不是重点,难得的是小姐过关了。
有人大赞:“小姐病好之后,便懂事许多,不再捉弄丫头、婆子,而且对得月阁的丫头很好。”
“小姐天姿聪颖,又如此用心读书,一定可以过关的。”
就在右相府上下议论纷纷的时候,素妍已与朱武下完了一盘棋,这一盘棋足足下了一个时辰,这对于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来说,是难能可贵。即便最后素妍输了七子,但朱武先生看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份怜惜。
素妍施了一礼:“还请朱先生设第三关。”
朱武今儿喝了一上午的茶水,一阵微风拂法,吹落头顶的树叶,翩翩而落,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且用午食,到客房小憩半个时辰,再闯第三关。”
琴,已经试过。
棋,也下过了。
那么第三关,不是书法,便是丹青。
☆、042第三关
素妍自认,书法与丹青都算不得出色,但还勉强见人,她到底只是个孩子,又是近来才认真开始学习的。
纵观前面两关,一赢一输,而这第一关,还是她取巧才胜,到底是胜之不武。
“来人,传午食!”
午食很简单,三菜皆是素菜,一道凉拌黄瓜,一道素炒茄子,还有一道小葱豆腐,另有一钵白菜蛋花汤。
用罢午食,自有下人领着素妍去客房小憩。
她着实有些累了,不多会儿就睡得沉稳,睡得正香,被一个中年女人给唤醒,又领着她去了朱先生的悠然居。
素妍恭谨地唤道:“朱先生。”
朱武想好第三关的题目:“书法。”
“书法?”正如素妍最初的猜想。
朱武含笑道:“此书法可不同寻常。”
“但请先生明言。”
“抄经!”
她离开二十年了,枉死黄泉,每年这几日,朱武都会亲自抄经,然后焚化,为她安魂祈福。
今年的经书尚未抄好,因他总被陆续来访的朋友打扰,又多了拜访求师的学子、书生,让他无法安心抄经。
素妍以为自己听错了,“抄经?”
“对。抄经,以一个半时辰为限,看谁抄得又快又好。”朱武起身走到院中的树荫下,已经摆下了两张书案,有书僮正在砚墨。
素妍自觉地转身走到一边的铜盆前,净手完毕,方捧起案上的经书,但见扉页写着醒目的三个大字《安魂经》,这卷经本是用来给亡者安魂超渡所用。扉页的三字,是漂亮、工整的小楷,字字娟秀,她能猜测得出,这本经书应是女子所抄。
前世时,她在无色庵里几乎天天都在抄《安魂经》、《祈福经》,有帮皇城太太、小姐抄的,还有一些是庵中自己要用的。但凡抄好了,每月都有到无色庵给活着的亲人祈福,为死去的长辈安魂的,无色庵便以一本八十文至一百文的价格售卖出去。
无论她有多累,庵里的师太都会让她抄写。她虽是待发修行的女尼,却是尼姑里少有字写得入目的。需要经书的人太多,一些办丧事的人家也会前来花钱买上几本乃至十几本、数十本,在亡者坟前焚烧。
为了替父母超渡,她甚至还割破手腕,沾血抄写过。只盼父母亲人能早至极乐,能转世轮回再寻个好人家。
带着繁复的心境,素妍一页,又一页地翻过。页页都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将她带回了无色庵中那平静而痛苦的日日夜夜。
她被曹玉臻、胡香灵禁锢在无色庵,失去了自由,连心也一并沉寂,苟延残喘地活着,只是为了替父母的亡灵祈福。
素妍想要问什么,但终是住口。朱武要抄《安魂经》定是给亲人或在意的亡灵备下的。她又何苦要提及他的伤心事。
没有过多的话,素妍从书僮手里接过砚棒,轻重适度地砚墨,手在砚墨,眼睛却在看着《安魂经》,也许是她记得太牢,每翻过一页,她又忆起了里面每一个字,每一句经的内容,甚至或多或少都能感悟一些。
“开始抄写吧!”朱武先生坐到案前,取了《安魂经》,放到两张书案的中间,从第三页开始,认认真真地抄写起来,在素妍过来前,他已经抄写了两页。
素妍微愣,握起毛笔,回忆起《安魂经》后半部分的内容,她记得这本经全文共有六十六页,就从第三十页开始好了。
朱武写了一页纸,抬头看向素妍,直等着她抄完这页,再行翻页。然而,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却看到素妍写的不是第三页的内容,但又不是文章诗词,每年的今天他会抄经,对这本经书的内容再是熟悉不过。
他惊异地捧起经书,快速地的翻看起来,一页又一页,很快就翻到了三十页上,只见素妍的每一个字都与第三十页上一模一样,而她的小楷,竟也出奇的工整,每一个字都写得很是认真。
难道,这小姑娘有过目不忘不的本事?!
朱武被这个事实给怔住了,他一直听人说过,天下间,有人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没想却是这样的小姑娘。记诗词容易,因为诗词有意境,可这是经书,甚至还有一些“嘛呢哞哞哄”之类的梵音、佛语,这样的言语最难记住。
她未抬头,只用心地写下每一个字。直至她写完两页,朱武才从震惊里回过神来。
素妍蓦然抬头,见朱武望着自己:“先生,你抄上半部,我来抄下半部,这样会很快的。”她若无其事的表情,仿佛一切都是这样的自然。
朱武轻声赞道:“你的小楷写得不错。”
她笑着,用笔沾了墨汁,继续默写。“谢谢先生夸奖,就怕写得不好让先生笑话。”
也许,是因为她不需要对照经书的缘故,她抄得很顺,每抄一阵,朱武就看到她的嘴唇蠕动,似在默诵里面的内容,很快又开始抄写下一段。
时间,在静默地流逝。
素妍抄写完五六页后,字体也越发的流畅,动作也越来越快,每抄完两页,她就揉挫着双手,然后继续。
朱武将前三十页抄完了,看着一边的素妍,她似知晓一般,道:“先生再等等,我还有八页就抄完了。”
朱武不语,拿她抄好的经,这才认真的对照起来,一页又一页地翻过,他的惊色也越来越浓,每一页都正确无误,她的小楷写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娟秀、工整。
这个小姑娘,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