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4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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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见余听不进去,也不再劝说,心说自己地这位大人太过刚直,他只希望朝中的相公们,还有皇帝,能够体谅重庆的一片忠心。
“十万火急!报……”有军士急急地从官邸外奔来,撞翻了阻拦的亲兵。
余心中一惊,连忙喝令道:“何事慌张?”
“成都府俞兴开、嘉定(乐山)都统杨成急报,秦军自松、茂南下,直逼成都!”军士回道。余慌忙接过杨成的军报,一目十行,立即召集部下议事。
秦军来攻倒不令余害怕,只是令他担心的是,连嘉定地杨成都报了警讯,成都北的云顶山驻军姚世安却未有禀报,只怕凶多吉少。那姚世安与他不对付,但余仍立即决定自己亲率两万兵力,西援成都,因为能将秦军挡在外水最好。此时地余,并不知道皇帝的召他回朝地命令正在路上。
白马啸西风,大军践踏着秋叶,带着寒气直扑南下。
汉州(今广汉),西壁辉率领的左翼军,前锋进至云顶山,此前他进军顺利,并未遇到稍微地抵抗,只因松、茂等地宋军已经放弃。云顶山挡在他的面前,西壁辉急攻姚世安的人马,姚世安甚至未来得及派信使报警。
云顶山上构筑的工事,较为稳固,也是余筑城计划中的一个。秦军无法发挥自己骑军的优势,只得攀越而上仰攻。西壁辉命人就地伐木采石,造回回,发动猛烈的攻击。
七天七夜,西壁辉方才攻克云顶山,斩杀自姚世安及以下近三千人,自己也付出了不小地代价。这时他得知余亲率大军至成都,立即挥师南下,这才领教了余的本领。
左翼军不过两万人马,无法撼动成都这样的大城,嘉定、眉山的宋军又云集成都,西壁辉有心要绕开成都,但又担心宋军尾随,陷入宋军地包围。西壁辉稍退,派信使去向后方押运粮草的卫慕求援,他并不担忧宋军全力对付自己,因为他本就是偏师,若是能够吸
的注意力,则主力罗志等人将会自南边包抄过来。
西壁辉与卫慕二人合兵一处,与宋军在成都周围激战一个月之久,并不能撼动余。卫慕曾轻易地占领过成都,曾将近百万人口中的大多数迁到了陇右,将成都一切可以搬走的东西搬走,这当中成都百姓也有不少在押解的途中死于非命。
如今余亲自挡住他们二人南下地步伐,卫慕了解这个对手,不敢小看。不久,西壁辉与卫慕二人收到了来自赵诚的命令,让他们就地吸引住宋军的注意力。此时罗志率领地中路主力正在雪山深谷中艰难行进,军报的传递极为困难,关于左翼军遇到的阻击本就在预料之中,并不为奇。
成都府城中,余心如刀绞。
蜀地号称乐土,一向殷实,上交给朝廷的财赋要占到四分之一以上,如今连成都这座曾经十分富庶地城市都成了前线,而且已经不止一次遭受过秦军的侵扰。已是冬十月的时光,落叶飘零,民生凋,城中为数不多的百姓甚为凄惶。
百姓自发送来酒食,慰劳余的将士们,这令余深感责任重大。
“制帅大人!”部将王坚道,“已经得到证实,利州统制姚世安已经阵亡。”
“听逃回来的人说,姚世安曾想叛国投敌……”有人说道。
余打断了部下地话:“姚世安虽然不听本帅号令,但他总归是死于秦军之手。当今之下,我等应放弃争执,激励士气,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不致秦军为所欲为。”
“是,制帅大人!”左右齐声应道。
“制帅大人。”王坚道,“秦军这次气势汹汹而来,声势极大。可是我等所临之敌,却不过两万,其中定是有诈,近年来西蜀吐蕃、羌人不服王化,有消息说他们与秦人阴结,我等不可不防啊。”
“你是说,秦军有可能从黎州而来?”余不无遗憾地说道,“余某也能想到,不过余某鞭长莫及。上策为御敌于蜀门之外,这自从前年北伐兴元失败后,早已经不可能;中策为择险建城以抵抗为根本;下策为保江自守,纵放来去。故本帅以为,既便是这成都府,万不得以时,我军也可以放弃,集中兵力固守重庆府钓鱼城等山城,不叫强敌自东出川一步,以待他日反攻,收复失地。”
“大人说的是。”部下们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川西多羌人部族,即便是宋国国力最强盛时,也只能以安抚为主,何况现在?州、兴元、洋州以至利州不是被秦军占领,就是残破不堪,唯有东川重庆府等地可以长期抵抗。
“只可惜这如画河山,怕是要再一次沦为敌手!”余心中暗道。
又有一急使奔来,却是余地心腹谋士阳。阳风尘仆仆赶来,面色慌张,一见到余便扑通地跪在地上,抱着余的腿痛哭。余见他亲自奔来,又是如此失态,心中一沉,大感不妙。
“发生何事,速速道来。
”余连忙将阳扶起来,问道。
“大人,不好了,朝廷……朝廷……发来金牌,命大人以本职赴阙!”阳泣不成声地回道。
“什么?”左右众人皆大惊。
余面色瞬间苍白,不敢相信这个命令竟在此时此刻到来,这一时刻他想起了岳飞。
“大人,如今边事紧急,我川蜀安危系于大人一身,强敌压境,大人怎能在此时离开?”部下们带着哭腔说道,“必是朝廷不知战事又起,才令大人赴朝面圣。我等愿联名上书朝廷,为大人请命。”
“诸位不必如此,余某自会上表奏事。”余强忍着悲愤说道,“想来朝廷相公们还未收到余某的军报,不知此地军情紧急。尔等万万不可因此而分心,以免为敌所趁,酿成大祸。国家正是用人之时,尔等身为边臣,不可懈怠。”
冬天地脚步已经逼近,一阵寒风刮起,将落叶卷到了半空中,军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余感到寒从心生。
他不是不知道朝中有人对自己不满,早在他赴川时,他就提醒过皇帝不要相信大臣们的谗言,当时赵昀亲口的答复则是:“谗毁则无此,报应则当以一力相接。”
这并非是余先知先觉,而是蜀帅这个位置,因为有吴氏反叛的先例存在,一向就极为敏感,尤其是他掌握着全部大权。然而,皇帝仍然颁下了金牌,终究是对自己不太放心,让自己丢下逼近的秦军与一众愿为国死事的将士,赴临安觐见皇帝。
余既感悲凉,又是心疾如焚,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踉跄地往自己的帅营中走去,他仿佛一日苍老了十岁。
大渡河畔,主帅罗志与监军张柔率领着主力,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渡口。这一路在大渡河谷中穿行,众人见识了行军之难,有时不得不下马步行,甚至有人不幸死于失足。
汪德臣领人铺设浮桥,大军顺利渡河,进入了宋国黎州境内。当地五土司之一的杨土司部将高保四率先投降,并引导大军招降了东岸部落,沿途部落望风归降。
罗志稍事休整之后,驱使各归降部落进攻黎州,过飞越岭(今汉源县西北),抵满陀城(盘陀寨)。至此,罗志未能等到左翼人马的到来,他意识到左翼军遇到了麻烦。
张柔主动请缨,领兵三万,往北急进。这一路北上,他面对的是防守空虚的成都南部,连克雅(今雅安)、、嘉定、眉山,进至成都。
一个月之后,赵诚收到了张柔等人自成都送来的急报:
宋蜀帅余旧疾复发,暴亡,或曰仰药而亡。成都府所聚之敌近十万,不战而溃,窜入东川,臣等于溃军之中得余遗骸,厚敛安葬于武侯祠。我成都方面军,欲留卫慕部经略成都,威胁重庆,余部南下与罗帅主力合,经白蛮界入大理。
第七卷 朝天子
第一百零四章 江山如画㈦
柔与西壁辉二人领成都方面大部分兵力南下,与主黎州(今汉源县)。
大军立即南下,留辎重于陀满城,十一月中,于富林渡口再过大渡河,即进入了大理国境内建昌府(今西昌)。当年宋太祖灭后蜀,宋国面临的是北方大敌,并无力南征大理国,据说他挥起那闻名天下的玉斧,在地图上大渡河的位置划了一条线,此外非吾有也。
大理国,可以追溯到唐时的南诏国,但最强盛时国力也不及南诏。段氏即是白蛮豪姓,自称先世是武威郡人,可能是蛮化的汉人。大理与宋国之间在黎州、嘉州(乐山)、(南宁)等地有互市,但大理国与大宋之间没有稳固的隶属性朝贡关系,政和七年(1117年),其主段和誉被封为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云南节度使、上柱国、大理国王。
这当中段氏一度失国,权臣高氏曾自立为王,不过后又还国于段氏子孙段正淳,但高氏却把持着大权,世代为国相,称中国公。除王都为首府外,设置八府四郡四镇,高氏子孙于八府,世袭驻守,四郡掌权者亦有高氏,所以段氏受制于高氏,有不少国王不得不逊位,出家为僧。这种被权臣控制与内讧的局势,已经持续一百七十年。
大军在高山、密林与河谷间艰难行进。茫茫南征路,似乎看不到头,明明是近在咫尺,大军却往往要在山谷中绕行许久,在将士们的眼中,总是数不清的雪山与深谷。此地是白蛮(今白族的先人)各部落地聚居地,虚恨、落兰、阿都等大大小小的部落,难以统计。
白蛮诸部担任着拱卫大理国北部的重任,但是段氏或高氏早已经失去对这此白蛮人的控制,秦军及裹抰地羌人,总共不下三十万人。这支装备精良地军队压境,罗志专门挑了一两个较大的部落,悉数全歼以示威,白蛮诸部在他**裸的威胁下,纷纷投降。罗志以招降为主,给那些部落首领们委以各种职衔,许以重赏,征发白蛮人担当大军的先导,浩浩荡荡地继续向南进发。这些部族也让秦军少吃了不少苦。
当罗志等人在北胜府汴头(今云南永胜境内)渡过金沙江,右翼军张士达已经等待多日了。
“万胜、万胜!”二十万秦军将士欢呼着,刀枪如林,如高山中的松林,又折射着光芒,与雪山交相辉映。
那些被大军裹胁着地部族,在这欢呼声中胆战心惊。巍峨的雪山与深不见底地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