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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普天之下-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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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稀疏的耐碱耐旱的沙柳子、苦艾、铁线莲以及狼毒草,余者就只有一片以沙砾、细沙和粘土混合而成的坚硬、平坦、一望无际的地面。

这片沙漠东起兴安岭,北抵蒙古大草原三河源之地,南抵阴山,西至阿勒坛山,西南至天山,东西长五六千里,连同阿勒坛山、天山、阴山和兴安岭,成了天然的屏障,将北方的草原与其它文明大国隔离开来。千百年来,南方的汉人,天山以南的各族,阿勒坛山以西的各个国家和民族,因为这片由沙漠与高山的阻挡,而无法真正将自己的势力延伸到蒙古草原。而蒙古草原上成长起来的游牧民族,无论是匈奴、鲜卑、突厥还是如今的蒙古人,却一次又一次地穿越这片沙漠,掠夺着人口和财富。

在这片看似荒凉的沙漠之中,还活跃着另一个特殊的群体,那就是活跃于各国各族之间的商队了,他们在沙漠中开辟了数条商道,通常是沿着沙漠中的一些干涸的河流前行。在这些大部分时间都是干涸的河床之上,他们可以轻易地找到马和骆驼食用的草料,在某些地方,只要肯挖掘,都会发现地底之下其实也蕴含着大量的水。

赵诚等一行人就行走在这样的荒凉之地,白天来自北方的秋风刮起之时,大地便笼罩在一片昏黄之中,空气中的微小尘埃让人呼吸不畅,到了夜晚,气温骤低,寒冷如铁,不得不围着火堆宿营。众人之中,王敬诚等三人虽走过这条路,但是他们只敢循着沙漠的北缘而行。

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戈壁之中,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驿站,蒙古人称为“站赤”。这是蒙古人用来快速传递消息命令的所在,通常会准备一些换用的马匹、酒食和草料,这也是蒙古人学自文明世界的成果之一。这些个驿站成了赵诚等人不至于迷路和获取食物的保证,也保证了他们能够快速地前行。

那曲律兄弟俩虽然离家之时,心头十分悲伤,到底还是小孩子的习气,心情倒是愈来愈兴奋,浑然不顾旅途的辛劳。赵诚从来没有像这样整天骑在马上,而且连续骑这么长时间,每天双腿和屁股都麻木了,他让众人慢慢赶路,行了半个月才逐渐适应下来。王敬诚和刘翼这两位书生颇硬气得很,咬牙坚持着,这骑术倒是提高了不少,这也让赵诚刮目相看。

当杭爱山被他们甩在身后的时候,地面植被逐渐变得丰盈的时候,众人都知道,他们已经将最艰难的行程甩在了身后。这里属于斡耳寒河(今鄂尔浑河)的南岸,这里直到蒙古发祥三河源之土兀剌河(今土拉河)南,名叫“撒阿里之野”,即“驴背草原”。之所以叫驴背草原,是因为这里有无数起伏的丘陵,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驴背。这里的草原,土质多少,草浅短,即使是夏天,也是半枯黄,多是适应半荒漠气候的植被。

此时已经是深秋之季,天愈来愈寒冷,大地一片枯黄,无情的秋风带来了北方的寒流,也带来了冬的问候。秋天是丰收的季节,他们在此处遇到了几批秋猎的蒙古人,因为有成吉思汗颁发的身份证明,倒也相安无事。看到那些蒙古人欢天喜地的样子,赵诚和王敬诚等几个汉人并没有一丝的喜悦。

越往东走,水草逐渐丰美起来,至少在这个季节看上去是这样的。这里已经是蒙古的核心地带了,是成吉思汗及其后妃直接掌控的兀鲁思。赵诚等人一路上遇到了更多的人,包括军队。

第二卷 不儿罕山下 

第二章 鹿死谁手㈠ 

赵诚等人穿越驴背草原,折向东北,抵达到了土兀拉河上游南岸的所在。

土兀拉河南岸是一个由广袤的山林所环绕的丰美的牧场,那浓密的山林远远地看去,黑压压得给人以压抑的感觉,因此这里有一个很形象的名字——黑林。这里曾是克烈人的汗帐所在,克烈部曾经强盛一时,他们是突厥人的后裔,他们最后一个首领,人们称他为王罕。因为金国皇帝曾经封他为王,而他本人却已经有汗的称号,所以称王罕(王汗),蒙古人讹音为汪罕(汪汗)。而他的本名却叫脱斡邻勒,这个名字在突厥语中是一种飞禽的意思,这种飞禽据说“跟鹰相似,嘴和爪子坚硬似钢,一次能击落、捕杀二三百只鸟雀”,并且“有的身首分异,有的翅膀撕裂、腿折断”。这就是王罕本名的真实含义,他本人也是这样一个贪婪残忍之人,他的叔叔、兄弟被他几乎杀光了。

不过这样的一个人,却是铁木真成长与强大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人物,甚至是关键性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没有王罕,铁木真恐怕至多是一个小部落的首领。王罕曾经在跟自己叔叔争夺汗位时,想寻找外援,但没人愿意帮助,只有铁木真之父也速该施了援手,所以他跟也速该结为安答,并且保证一定要报答与他。铁木真没读过政治学,不过他将远交近攻这一套玩得无比娴熟,正是依靠这个强大的外部力量,他镇压了内部的反抗,也灭掉了外部的强悍对手——蔑儿乞、塔塔儿、泰赤乌等等。铁木真也曾很尊敬地称王罕为“汗父”。

正如屈出律的父亲,乃蛮部首领太阳汗所说的那样,“天无二日,地无二汗”,王罕与铁木真这对父子也最终成了不共戴天之敌,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就如铁木真处死自己的安答札木合一样。

在天山以南的畏兀儿人的传说中,他们的祖先也曾在此繁衍和强大,那是汉人史书上的回鹘帝国。如今这片丰饶的牧场与山林,只有唯一的主人,那就是蒙古人。

赵诚等人一致决定在这里休整几天,因为他们都累坏了。众人找了一处扎起了帐蓬,已是初冬的季节,鹿、野兔、野驴和黄羊等动物正在做最后的过冬准备,那地势稍高人迹罕至的密林中甚至北方森林才有的珍贵的驯鹿,赵诚和曲律兄弟准备去打猎,好好改善一下生活。

这一路行来,他们跨越数千里高山、湖泊、草原与戈壁,只顾着赶路,很少有机会能像今天这样正式地打猎,只有到了携带的食物匮乏的时候,才不得不猎取一些野兽充饥。眼见行程过了大半,剩下的路程可以说是一路坦荡,他们也就放松了下来。现在看来他们是自由的,所以才更珍惜这个机会,眼看着天一天天地变得寒冷,北方的寒流将会带来冰雪。

三人将马拴在一处密林的入口,让何进看着。何进的箭法可以说是自从跟着赵诚,才开始学起的,本来也想跟着去打猎,但是赵诚认为他跟着绝对是一个累赘,不管他的反对,让他留在此处看守着马匹。

行至林中不久,莫日根首先发现一只正在林中觅食的鹿,他眼疾手快,飞快地一箭将那只母鹿射中,曲律和赵诚也分别补射了一箭,那只鹿立刻倒在地上。正当三人正走近鹿旁,检查战利品的时候,蓦的一个响亮的声音却让三人毫无准备地吓了一跳:

“喂,你们三个小子,为何射我先发现的鹿?”

赵诚等三人向左边望去,见一棵粗壮的白桦树后转出了一个蒙古少年,穿着一身黑貂皮制成的紧身夹袄,腰下悬着一把稍短的马刀,手中挽着一把硬木弓,自有一股英气,身材跟三人中最高大的曲律有得一比,满脸地傲气。莫日根见这少年口中毫不客气,心中很不爽,他从未接触过别的少年,哪能受得这样的气。

“谁说是你先发现的,我们有三人,而我们三人都放了一箭,唯独没看见你射箭。”莫日根道。他的意思其实还在暗示:我们有三个人,你一个人也敢跟我们斗?

游猎民族中有个约定俗成的传统,当你打到猎物之时,若是遇到别人,当别人提出分享猎物的请求之时,应当分给人家一些,无论是否熟识。但猎物的头、皮和内脏除外,因为这是福物。那个传说中的圣女阿阑豁阿夫人的丈夫朵奔,有一天打猎一无所获,就是这样从别人那里获得鹿肉的,很巧的是,他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一对就要饿死的父子,这位朵奔给了这个父亲一条鹿后腿,作为交换,他很不厚道地将他的儿子领回家当作自己的仆人,这个仆人就是小马阿里黑,然后才有阿阑豁阿夫人“感光生子”的神奇故事。

眼前的这位少年却是当着三个陌生人的面,想将整只鹿据为己有,莫日根当然不会答应了。

“我正要射箭,被你们抢了先,我不需要别人证明。”那少年不服气,指着那倒在地上的鹿道,“这只鹿是我的战利品,你们要是有能耐就到别处再去打猎。”

“凭什么啊?莫非你要硬抢?”曲律也很不爽。

“抢?我都懒得跟你们多说一句话!”少年很不以为然地道,便要去捡地上的死鹿,竟对赵诚三人视而不见。

赵诚觉得这个少年很有意思,他正准备先礼后兵,然后好好教训一下,没想到却听到一声如雷鸣的声音,让他和这三位少年立刻吓得呆若木鸡。

“欧……呜、欧……呜……”一只斑斓猛虎闻到了血腥味,从密林中冲了过了,跳到了众人面前的一颗巨石之上。也许这只猛虎早就盯上了这只鹿,只不过被两拔人抢了先,真是“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那位陌生的少年抬手便射,大概是因为紧张,那箭只射中了猛虎的前腿。赵诚暗叫不好,那猛虎吃痛,从巨石上一跃而下,竟向那陌生少年直扑过来。少年吓得面如土色,竟忘了移动脚步,呆若木鸡,赵诚离得最近,猛得将少年往旁边一扑,两人在地上打了一滚,竟堪堪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曲律和莫日根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中拔箭便射,竟然箭箭落空。这也暂时吸引了猛虎的注意,迎面向他们张开血盆大口,两人只得转身便跑,借着身旁的大树躲闪。赵诚和那陌生少年屁股如同被针扎一般,一骨碌从地上跳起,不约而同地跳上一颗巨石之上。

曲律和莫日根两人分别躲在一棵大树之后再射,这次倒是射中了,但是那猛虎身中三只箭矢,却仍未致命。

爬到了巨石之上的赵诚引弓便射,没想到位置角度不佳,却射中了老虎屁股。老虎的胡须碰不得,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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