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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普天之下-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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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阔台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指着赵诚,讷讷地说道:“你……你……好心思啊!”

“这只是天下大势,我还应该向你指出两点,秃马惕人已经归附了我,若是腾汲思海附近的林中百姓知道了。他们也许会给你们蒙古人背后捅上一刀。”赵诚顿了顿,“还有中原的那些汉军,我想从今天起,你们蒙古未来的可汗不再会轻易地信任任何一位汉军首领。因为他一看到手握重兵的汉军万户,就会想起了反叛的我。你们蒙古国地疆域实在是太大了,是建立在沙滩之上的帝国,人们只是惊惧你们一时的武力。你们既摧毁了他们的国家,又不给他们做人的自尊。你们若是只在草原上称王称霸,我赵诚也不敢不敬。”

赵诚的每一句话如刀子一般插入窝阔台的心窝。窝阔台苍白地脸上显出了血红色,他的血气在往上涌,头晕目眩。赵诚很得意,窝阔台难看的脸色让他感到十分的快意,他肆无忌惮地嘲笑着,这恐怕是他在蒙古人面前第一次这么释怀过,他将自己那伪装的面具彻底地抛弃了,从此他不再是那个名叫不儿罕的年轻人。而是名叫赵诚的汉家枭雄。

窝阔台心乱如麻,如果说他在此之前对赵诚只有仇恨。那么现在他只有无尽的悔恨。赵诚的智谋让他方寸大乱,他本来只是抱怨赵诚抓住了一个好时机,趁自己人手不足突袭,不太光明正大,哪里想到赵诚竟想到了这么多对蒙古不利的地方。窝阔台抱着必死之心,以为自己地子孙和臣民可以很轻易地为自己复仇,现在看来。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窝阔台的心又在滴血。因为他发现自己地蒙古子孙当中,还找不出一个能与赵诚相提并论的人物。他发觉自己还是太低估了对手。他手中的九脚白旌旗仍在高高飘扬,窝阔台透过这面战旗,看到的却是鲜血与苦难,他在心中将所有最“美好”的词汇献给了赵诚。

窝阔台不再言语,他将九脚白旌旗插在地上,将自己的辫子理好,又整了整袍子,准备接受命运的挑选。他不想在临死之前,还让这个卑鄙阴暗地人物瞧不起,他要以蒙古可汗地尊贵身份含笑而死。

“你想要全尸还是……”赵诚问道。

窝阔台打断了他的话:“不必了,见血才是最痛快地死法!你若是战败了,我可不会问你要什么死法,五马分尸是少不了的。”

“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真豪杰。”赵诚道。

窝阔台懒得理他,他旁若无人地从死人堆中找出一只盛酒的羊皮囊,拧开塞子,抬头就往口里灌。他是豪饮之辈,就是死他也要喝个痛快,只可惜这酒囊里只剩下一点残酒。

“拿酒来!”赵诚冲左右喝道。

有护卫取来烈酒。赵诚将酒递到窝阔台的面前:“这是我中兴府新出的烈酒,名曰烧刀子酒,自是性烈似火。你既然想喝酒,这种事情我还是很愿意效劳的。”

窝阔台闻言,一把抓过,仰头就往嘴里灌,高呼:“果然是烈酒,痛快!”

大概是因为酒性太烈,他的面色绯红,赤红的眼角出现两行浅浅的水迹。举目望去,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他最忠诚的部下,窝阔台指着苍天狂笑,嘲笑神灵的丑陋与薄情寡意,在他的谩骂声中,数十只箭矢飞奔而来,他的笑声嘎然而止。

在他最后的意识中,却已经忘了赵诚的存在,和赵诚所有的“罪恶”,他也不记得曾经的荣耀、财富、权力与金戈铁马,他只忆起父亲的期许,兄弟少年时代的情谊,还有对美丽家乡的无穷怀念。可是,一切都已经如过眼云烟,窝阔台死不瞑目。

一代枭雄窝阔台永远地倒下了,连同他身边的九脚白旌旗,成为赵诚走向中原之路的祭品。

赵诚将窝阔台的双眼闭合上,无论他对窝阔台的观感如何,窝阔台仍然是作为一名枭雄含笑而死的。他命人将阔端、阔出两人的遗体找来,在野狐岭替他们父子三人修了座坟墓………无论生前如何显赫,死后不过是一黄土罢了。

贺兰军将士舔着伤口,医官们忙上忙下,尽可能地多救活几个,然而毕竟能力有限,有人痛嚎而死,更多的却是未看到最终的胜利就永远地倒下了。萧不离部的一位中年医官,疯狂地在战后寻找着某位年轻的士卒,可他只找到一具紧闭双眼脸色苍白的遗体。

“就地休整三日,命凌去非回军,全权负责此事。向中兴府传达我的命令,命王敬诚征集民壮,将我的每一位阵亡勇士们的遗体送回去安葬,妥善安置。”赵诚命令道,“此役萧不离部居功至伟,各部计功、厚赏!”

此事自有参军与书记官们着手去办,他们评功不看人名与官阶,只看结果,既有军官参与,也有当事人自证与旁观者旁证,一切都是公开经得起士卒们评说。那些战死之人的功劳无人敢贪了,也自会有军中社团袍泽负责到底。

胜利了,赵诚虽然对未来的信心倍增,但此时的他却高兴不起来。六月的关外,虽也是烈日当空照,让人觉得刺眼,在赵诚的眼中却是赤红色的。

突然后方传来一声高呼:“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蒙古人!不儿罕,饶命呐、饶命呐!”

军士将那位躲藏在尸山中的俘虏给拖到赵诚的面前。

那人仓惶地跪倒在赵诚的面前,额头碰地,磕了九个响头:“不儿罕……哦不,陛下,我是刘仲禄啊,看在过去的情份上,你就饶我一条贱命吧!”

此人正是刘仲禄,二十年前他本是金国在燕京城的一小官,铁木真克燕京后,他靠一手能制得好鸣镝而被铁木真留在身边。此人倒没出过什么坏主意,对人人都是笑脸相迎,这是他与赵诚唯一相同的地方,两人都有相似的生存法宝。只不过前者是真心实意,后者伪善至极。铁木真死后,窝阔台上台,刘仲禄沦为马夫,替窝阔台喂马,一年不如一年。

刘仲禄称赵诚“陛下”,拍着赵诚马屁,这恐怕是天下第一人了。他老了,脸上的皱纹如同河流纵横的丘壑,跪在地上哆嗦着,眼神如同被猎人围攻中的小鹿一般惊恐。

“我可不是什么陛下,我要做皇帝,那也不会是因为别人恭维的缘故而成了皇帝的。我只做我所能做的。”赵诚冷冷地说道,“恭维的人多了,并非是一件好事。”

“国主称帝也是早晚的事情,小人只当是提前恭贺。”刘仲禄习惯性地拍着马屁,一时还不适应面前之人的角色。

赵诚心生厌恶:“你往日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我不会杀了你。看在你以前没有为难过我的份上,我给你一笔钱财,你去燕京城安家落户吧。别再让我看见你,你也好自为之做个安分守己的寻常人吧!”

“小人愿去中兴府落户!”刘仲禄连忙求道。他认为中兴府应当是当今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随你!”赵诚不再搭理他,径直去抚慰军士。

刘仲禄看了看赵诚的背影,又看了看面前的一堆沾着血迹的黄土,也是感慨万端。他如丧家之狗,到处寻找着可供安身立命之所,小心地伺候着高高在上的君王。堂堂天下,哪里才有安宁,哪里才是真正的乐土呢?

天地不言,唯有塞外六月炽热的烈风掠过,将失去大地束缚的茅草冲上九天云霄,眨眼间就消失不见。那一黄土前面立着一块孤零零的木碑,上面用鲜血写着几个大字:

贺兰国王灭蒙古可汗于此!

第五卷 中原路 

第二十六章 瓮山泊㈠

追击贵由的周鹏派信使传来最新报告。

贵由慌不择路,并未入居庸关,而是折向蔚州方向,估计是抄近路,走飞狐道,从紫荆关入中原,与蒙古中原军会合。

“禀国主,居庸关空虚,燕京城也只有少量兵马。末将以为我军应趁此机会,派出一军带着蒙古可汗的九脚白旌旗,骗开居庸关与燕京城。”陈不弃道。

“可让秃马惕人扮作蒙古人,让守军不疑有它。”秦九补充道,“夜长梦多,兵贵神速啊。”

他们两人的建议,赵诚十分满意。他当下命令表现出色的铁义为先锋官,秃马惕人木图为副,领两千骑兵欲奔居庸关而去。他又命西壁辉为总军法,负责军纪。

三军个个仔细听,行军先要爱百姓,

贼匪害了百姓们,全靠官兵来救生。

第一扎营不贪懒,莫走人家取门板,

莫拆民家搬砖石,莫踹禾苗坏田产,

莫打民间鸭和鸡,莫借民间锅和碗。

第二行路要端详,夜夜总要支帐房,

莫进城市进铺店,莫向乡间借村庄,

无钱莫扯道边菜,无钱莫吃便宜茶,

更有一句紧要书,切莫掳人当长夫。

第三号令要声明,兵勇不许乱出营,

走出营来就学坏,总是百姓来受害,

或走大家讹钱文,或走小家调妇人。

爱民之军处处喜,扰民之军处处嫌,

军士与民如一家,千记不可欺负他。

野狐岭外,总军法西壁辉领着全军两万将士诵读《爱民歌》,大概是因为大战之后太兴奋。抑或是大战之后的疲惫与伤痛。声音不太响亮,有些稀稀拉拉的。

赵诚很不满意:“再诵一遍!”

西壁辉一愣,又领着全军再诵读了一遍,这一次声音响亮,也齐整得多。

“再诵一遍!”赵诚仍是同样的命令。

西壁辉一共领着全军诵读了十七遍,人人齐声高诵,天地为之震动。人人喊得嗓子眼冒火。三军将士都挺着胸膛,早就严肃认真了起来,因为人人都体察到贺兰国王不可动摇的意志与决心。

赵诚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你随铁义出发吧。我给你专断之权,上至先锋官铁义。下至寻常士卒,无论官阶大小,无论以往有何功勋,凡违反军纪者,就地正法,无须上报,决不姑息。若是有违抗军纪,扰民、乱民、害民者而未受惩罚者,我只会砍掉你西壁辉的脑袋。”

“是!”西壁辉沉声领命而去。

傍晚时,先锋官铁义。副官木图与总军法西壁辉率两千骑军在夜色中往居庸关奔驰而去。居庸关本是一座雄关,但是当金国朝廷南迁汴梁后。大河以北皆入蒙古版图,这居庸关也就失去了它应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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