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风雨-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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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得了消息,两宫秀女均使出浑身解数,着人探听主子喜好的,打探考试内容的,苦思如何着装的,还有使些下作手段的,好个热闹景象!有几个容颜特别美丽家世却平平的连忙附上来说要友好亲近,芳媛很欢喜得了几个新朋友,时常一起说笑玩耍。
一日,芳媛小心拿了两盒胭脂,递给悠然,诚恳的说:“这是瑞雪给的,她家是开香粉铺子,听说这种胭脂是从海外运来的,很贴伏的。我看了也爽滑细腻,气味也好,你拿着用吧。”
悠然婉拒了:“我不耐用这些,妹妹自用就好。”
芳媛笑说:“你不知道,我最是羡慕姐姐的好肌肤,真真像是冰雪白玉雕成的,恕妹妹直言,就是少了些血色,在宫里头最讲究妆容,纵是不耐烦也要用些,免得看在有心人眼里,说姐姐怠慢。”
悠然知她一番好意,只得道:“妹妹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尚在孝中,进宫应选本是碍于皇命,推脱不得,只能在这些细处留心了。”
芳媛恍然:“哦,是了,还有先皇后的原故,是我莽撞了。”
过了几日,住在隔壁的云珍脸上起了疹子。端嫔娘娘遣了人来看说是用了有刺激的脂粉所致,当天,瑞雪就被赶出宫去。芳媛紧紧握着悠然的手,难掩震惊恐慌,待众人都走了,才低低的说:“为什么?我也用了,明明没事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悠然也想不明白,只得拍拍她的肩,轻声安慰:“兴许是意外。就像——食材里,大虾和大枣,两种都可食用,若是加在一起吃,就变成了砒霜,足以致命。”
芳媛一惊,又细想了想,大喜:“嗯,你说得对,药材里也有相生相克这一说法呢,胭脂是好的,说不定跟某些东西混了,就会变成有害的了。”顿了顿,难过的说:“早知道是这样,我就该站出来作证,我也有用,却没有事,不是瑞雪的错。”
悠然叹了口气,说:“事以至此,也无需再提起。她离开皇宫可与家人团聚,也是福气。”芳媛点头认同。
过了两天,复选的日子到了,那位起疹子的云珍依然花容月貌,光彩照人。因她被赶出宫的人再无人提起。
前五日复选的,留下牌子的不足四分之一。被撂牌子的很快就离开了,留下的只有五十八名,一时之间偌大的宫殿空了不少。
悠然二人分在第六日,芳媛换上粉蓝色旗装,梳了小两把头,头上只斜插了两支碧玉簪和一朵粉色绒花,装扮整齐后,见悠然穿着玉兰色旗装,还是散着发坐在床前,忍不住催促说:“好姐姐,时候不早了,可不能让主子们等呢。”
静了一会儿,方见她赧然的低下头,也不说话,一抹红晕悄上双颊。呆了呆,回过神来,说:“你,莫非是不会梳发?”悠然眼波微微流转,抿了唇却是不答。
“嘻嘻!原来姐姐真的不会啊!”芳媛对她一向倚赖,见她平日里冷静自持,难得有羞窘之色,打趣道:“妹妹总算有帮得上姐姐的时候。”手里熟练的梳了小两把头,又拿了两支赤金镶珍珠的簪子小心替她插上,端详了会儿,觉得不合适,跟自己的碧玉簪换了,再添了几朵盛开的桃花,方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人手拉手站在镜前,相视而笑。都是一般大小的年纪,一样的身高,神色间的温柔和煦也是如出一辙。储秀宫的主事姑姑已在外催促,即刻前往碧波楼面见主子。
一行三十五人穿过两道拱门,再沿着御花园走百十步,就到了碧波楼。众人刚刚站定,惠妃娘娘的大驾便到了。她神情严肃,穿了宝蓝色滚边绣彩蝶旗装,端坐在正中。
行过大礼,秀女们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也不能动。惠妃利眼扫过,也不说话。过了一刻钟,荣妃、宜妃、敏妃走在前头,德嫔、端嫔、安嫔等一众后宫主位都来了,走在最后的如贵人还冲着芳媛笑了笑。
宜妃一身大红旗装,也不理惠妃,待众人行了礼后,竟走到秀女中间,来回巡看,还笑着说:“惠姐姐这样巴巴的早来,可挑中哪些个了不得的人儿啦?听说今年有不少出挑的,可别挑花了眼漏看了。”
惠妃端着笑脸,说:“因着皇上体恤,命我坐了车辇前来,不过比妹妹早了片刻,正等着妹妹们前来一同选看。十数双眼睛,总不会错失了珍珠,但也不会让鱼目混进来。”
荣妃打了圆场:“都是些千娇百媚的,哪有什么鱼目。咱们还是先看吧,太后和皇上正等着结果呢!”
惠妃点点头:“妹妹说的是。贵妃姐姐在病中不能理事,咱们几个更要尽力办差,好让她安心调养。”转对秀女们说:“上来说说吧,都会些什么。有什么拿手的才艺都表演给咱们看看。”
侍候的太监唱名,念到名字的就走到近前行礼问安,然后或唱歌或奏乐或吟诗,倒也表现得中规中矩,少有出错,当今圣上重才艺,大家闺秀出身,琴棋书画想来都是有教的。几个表现不俗的,当场就留了牌子。
那个云珍一身艳红,衬得肌肤胜雪,极为亮眼。惠妃一看,笑道:“哟!好一个美人儿!瞧这身装束气派,竟有些宜妹妹的品格,不知是哪家的闺秀!”坐在后面的端嫔脸色大变,却不敢多言,手中帕子绞了又绞,小心看了看宜妃的脸色。
宜妃走近,上下扫视两眼,笑眯眯地说:“可不是。赶明儿求了皇上把她要到我宫里来,我宫里正要寻个伶俐的呢!这丫头有眼光,管衣裳合适。”
之后则是芳媛,论容貌当是其中佼佼者,只是性子和软,又习惯于低眉顺目。众位娘娘对她倒是极为喜欢,也未让她表演什么才艺,直接留了牌子。
当唱到“佟佳氏。悠然”时,惠妃便笑着对宜妃说:“宜妹妹,你看这位妹妹如何?”
悠然正待走上前面,宜妃竟从后面绕了过来,细细端详片刻,扬声说:“既是妹妹,当然是好的了。我瞧着真正投缘。姐姐看呢?”
主子们大都见过她,却不露端倪,作素不相识状,随声附和着。这让悠然有些疑惑。
之后的人大都撂了牌子,留下之人十中无一。
复选完毕;传太后口谕,宣今届秀女六十二人于四月二十五至慈宁宫见驾。
朋友
距太后召见尚有四五日,上头并无其它旨意,众人只得窝居在储秀宫,不敢随意出入。当日众妃对芳媛和悠然的格外看重,倒是引得秀女们纷纷前来拜访。
悠然和芳媛都是不擅人情往来,这样喧闹的过了两日就觉得有些厌了,正烦恼无处回避之时,咸福宫突然派了大宫女过来,说要请两人过去喝茶叙话。
芳媛有些意外,低声问:“我跟荣妃娘娘并不相熟,也未听家里说过有甚交情,悠然久居宫中,跟这位娘娘可有往来?”见悠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再细想了想,恍然道:“哦!一定是荣宪格格请咱们去的。唉!是我太多心了。自从进了宫,总会忍不住想到别处去,你可别笑话我。”言下颇有自嘲之意。
“凡事深想几层是应该的,倒是我不爱动心思才不好。咱们走吧。”悠然帮她理了理衣角,携着手跟了来人前往咸福宫。
因天气晴好,又是繁花鼎盛时节,不少妃嫔都在御花园中游玩赏花。即使有意避开热闹所在,仍是偶遇了四五位贵人主子,不得不停下来行礼请安。且行且伫,行至园子东面时,急性子的荣宪连同端静在柳烟亭坐等。
那传话的大宫女上前,陪笑着问:“固伦公主,要不要奴婢领了两位小姐先回宫去,给荣主子请安?”
荣宪面容一正,说:“是我请的客人,自是我来作主。你自回去跟额娘禀了,说我在柳烟亭待客,完了再一同回宫跟额娘请安。”
那宫女“喏”了一声自去回话。芳媛看到荣宪一派威严自信,感到陌生之余又有几分惶恐。走上前去正要拜倒行礼,悠然拉着她的手,笑着说:“咱们的荣宪格格何时成了固伦公主?既是升了等,今儿约咱们来莫不是为了喝茶庆祝?先说好了,我可没有备恭贺的好礼。”
荣宪狠狠瞪了她一眼,泪珠却掉了下来:“天下还有你这般没心没肺的!一声不吭就出了宫,变成外臣家的女儿;难得进宫几次,却只顾呆在慈宁宫,一回也不来看我;大姐姐出嫁前想见你最后一面,却说你在庵堂修行。你倒清静安逸,却不想想在这宫里头还有姐妹挂记。隔了几年好不容易见面了,却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的心肝莫不是冰雪石头做的?”
端静原来还是笑着的,听到最后也怔怔的落下泪来。
芳媛愣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不知说什么好。只见悠然走上前去,一手拉了一个,低低的说:“不要哭,不要哭!都是我不好!出宫的时候应该带着你们一起的。下次一定不扔下你们独个逃走!我保证!”
荣宪听着她温言安慰,心中委屈全化作泪水宣泄,听到最后,却忍不住微笑起来:“你说出宫就能出宫?带着咱们就能带着?还说独个逃走?哼?吹牛也不怕吹破了!”脸上又是泪水又是笑意,全没有方才端庄气度,一下子回到四年前分别时候的模样。
端静也是忍俊不禁,含泪笑了起来,说:“早就知道拿悠然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悠然拿了绢帕帮两个净了脸,心中酸楚难言,轻声说:“我是说真的。”荣宪见她说得郑重,忍不住再次放声大哭:“真的又怎么样?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嫁到蒙古去了!还有你自己,再也出不去啦!还有端静,还有芳媛,呜呜呜!再也不得相见了!”
芳媛脸色大变,问:“格格,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叫再不得相见?”
端静默默垂泪,说:“荣宪指婚给巴林布腾之孙乌尔衮,婚期定在六月初一,我被皇阿玛指婚给喀喇沁杜梭郡王噶尔藏,明年三月就要去了。悠然想要出宫更是不能。以后咱们相隔岂止千里,哪里还有相见之日?”
荣宪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芳媛鼻子一酸,也跟着掉眼泪。三人哭成一团,只余悠然暗自叹息,无以劝解。
过了良久,见荣宪情绪已平静下来,拿了帕子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