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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飞花溅玉录-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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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原花海,飞花缭乱中她问我,可知道醒月国的含章宫。

含章宫柔兰阁,天下闻名的神仙梦境,我悠然神往地对她说出心中所愿。

“若此生能入得含章宫,便是我莫大的幸福所在。”

她望着我看了半晌,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却化作一声叹息。

“好,请记住今天你所说过的话。”

她那时仿佛就有所预感,为什么世人皆艳羡的含章宫柔兰阁,我在她的眼中看不到半分憧憬,半分雀跃?

这个丫头,我看不透她……

含章宫娴月殿,我走进这座冰封宫阁,幽蓝的鲛人灯跪列在长廊两旁,水晶帘影动,帘后的人露出隐约面容,美得让我惊为天人。

月轮无华,远天之上挂着一轮红月。红得诡异,娴月殿冷入骨髓。

“绿川冈地的君亦清,你可听闻过东皋的公子荻?”

他在帘后冷冷开口,我依言颔首。

“东皋的世子殿下,听闻是个荒唐无度的人。”

他的唇边挽起无声的浅笑,水晶帘浮光掠影,鲛人灯泪落化珠,长跪不起。

“含章宫柔兰阁,是人人艳羡的神仙宫阁,你身入含章宫,可知足吗?”

我俯身下拜,对他恭敬行礼。

“君亦清愿听凭公子差遣。”

话音落,幽蓝灯火瞬间黯淡下来,耳边仿佛听到了无数错落的笑声哭声,汹涌而至,涌进脑海。

是谁在笑?是谁在哭?

是这座宫殿的魂魄吗?

为谁而笑?又为谁而哭?

心里一片模糊,眼前所见,惟有公子兰潋滟的眉眼,正望着天上的那轮红月。

水晶帘后转出一人,深紫宫纱,豆蔻红甲,她说她叫连真,是这个宫里的'老人'。我匆匆望她一眼,叫了声姑姑。

连真走到我的面前,伸出修长的指甲,抬起我的脸,她的眼中满是审视,仿佛想看透我,又像是透过我在看着谁。

“君家寨少主人,你可认识花家寨的不语丫头?”她轻声问道,唇边的笑浓艳刺眼。

我点头,算是作答。

连真呵呵笑着,摊开手掌,掌心里一枚玉珏流光剔透,闪过华彩。

“这玉是柔兰阁里的出宫玉符,前几日含章宫冼觞阁主交给我时,曾说有人凭此珏擅自出宫去了,你猜那人是谁?”

我一怔,凝神望她,她的唇边泛滥着无情的笑容,和水晶帘后的那人分外神似。

“你不信吗?其实我也不信,怎奈有宫卫佐证,那日确实是不语丫头拿着这玉去了洗天池,之后还有番'巧遇'呢。”

连真的话,字里藏字,绵中有针,我细细体味,额头不禁冒出冷汗。

那丫头,此刻可知自己命在朝夕?

“含章宫里的玉珏,大体都是一个样子,惟独柔兰阁中这块,却是件神物。不语丫头时常来柔兰阁,想偷玉出宫,原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她错在不该拿了柔兰阁这块,更不该未经禀明擅自离开。”

“玉绝不是她偷的!”

话一出口,我自己先愣住,连真挑了挑眉,唇边笑意更深。

“你倒也深谙她呢,可见情意深厚。这玉确实不是她偷的,是有人想假手旁人引她出宫,小丫头不明其中道理,竟然上了人家的钩,乖乖地奉命去了洗天池。”

“这娴月殿空了几年,总该有个新主子了。连浣私盗柔兰阁玉珏,原本只是想让不语丫头去见那人,公子生辰之日,流觞殿前献舞,公子拉着花丫头一番作戏,让有心人看在眼里,恨进骨去……”

“连浣丫头设计骗走了流觞手中的玉珏,明说是放回柔兰阁顶替,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不语出去了,手里中玉,如此一来冼觞阁丢的那块,自然就可以推到小丫头身上。手段做得干净利落,滴水不露,可惜流觞错认了连浣是个贴心的,却不知她私自将冼觞阁的玉珏匿了,含章宫一时间丢了两枚玉珏,矛头直指花不语。”

连真看我茫然不解,弹了下指甲,摇头叹道:“这些话,你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我总归说给你,日后你慢慢就能明白。”

“连浣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这外表看来一样的玉珏,里面大有玄机。柔兰阁的玉珏,怎可轻易落到旁人手里,从那日无故被她拿去,这宫里宫外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只为了引出她身后的那个人,赔进去流觞丫头的性命。”

“前几日,我露出想要争娴月殿主上的意思,花丫头向我举荐了你,你可知她打得什么算盘?”

我无言地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东皋的公子荻,外面传闻是个荒唐无度的少年,看他这几日行止,似乎也不枉虚名,但内中真性情,却是谁也不知。小丫头看他和华容公子之间暧昧不明,便要将你当作礼物献给他呢。”

将你当作礼物送给他呢!

当作礼物送给他呢……

脑中一阵眩晕,我伸手撑在地上,久跪的双膝早已麻木,水晶帘后的光影,变得模糊不清。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含章宫吗?

是世人传颂的神仙宫阁?

为何此刻却像是吞噬人命的地府,森冷得让人害怕……

我望向水晶帘后的公子兰,他的眉目隐藏在重重华影之下。

“公子希望我如何做?”

隔了半晌,冰冷的声音从帘后传出。

“用东皋太子的性命,来换你的心愿。”

“我的……心愿?”

他伸手拂开帘幔,走出阴影,站在高阶之上俯瞰着我。

“她的性命。”

我恭谨地弯下我的脊背,朝上磕下头去。

“多谢公子成全。”

一片飞花漫过眼前,记忆中的她,曾望着我幽幽低语。

“君亦清,你记得今日所说的话才好。”

半点青山露在天外,为什么她那时没有欣喜如狂,为什么她的眼中只有深锁的寥落?

是她早就知道这传说背后的真实,或者,只有她身在三千世界外,笑看着眼中人?

心痛得说不出话,我紧紧闭起双眼,仰天长叹。

娴月殿选主前夕,连真刻意安排了我与她的'重逢',我从翠羽宫车中出来,看到她欣喜的目光正落在我的脸上。

她的笑容不再如儿时那般明艳,仿佛是包裹着无尽的惶惑不安,如雾里看花。我仔细端详着她的脸,想从她的眼中看出愧疚。

她笑着迎了过来,我装出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每一句嬉笑言谈间,惟有心头漫过隐痛,才是真实……

娴月殿中,我走到公子荻的身后,她愕然望着我,脸上虽是强撑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这一切不都是她计划中的安排吗?

为什么还要伤心,为什么连我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公子荻手中握着冷艳,一双眼将我上下打量。

他对我说,本公子今日如想毁了你,易如反掌。

他说,花不语将你送给本公子,原本就没安着什么好心。

他说,你按照吩咐行事,本公子今日不会为难你,你随我回东皋去吧。

他说的话,我全部记在心里。他让我装出被人□的模样,我躺在床上,qi書網…奇书看着窗外的烈风撕扯着竹帘。

竹影婆娑,乱如心绪。

她破门而入,却在看到我的刹那停住了脚步。

她眼中闪动的可是泪吗?

她怎么哭了?

记忆中的她,从来没有流过一滴泪啊……

心里又开始无端痛了起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

我的手,抓乱了身下的床褥,抓不去心里的痛。

“为什么害我!?”

为什么害我?

告诉我……

我掐住她的脖子,她仰面躺在我的身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心里无数声为什么,化作无言的泪水,从眼中划落……

我恨她吗?

我问自己,心中,找不到答案。

紫芜轩的殿砖黑如墨玉,她跌坐在地上,我手中长剑指着她的咽喉,她的眼中无悲无惧。

公子荻想要东皋的皇位,吩咐我那夜出手行刺。

公子兰想要东皋太子的性命,以她的性命相换。

他们每个人都有想要的东西,只有我,心中一片空茫。

我该恨她吗?

我问自己。

她的满头青丝换作白发,在漫天飞雪中对我盈盈一笑。

心中,依旧没有答案。

柔兰阁的玉珏被我紧握在手中,她策马绝尘而去,身边伴着那个绿衫男子。

皑皑白雪下,一纸墨字,我捡起那张纸,几行字落入眼中。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林中寒鸦空自悲鸣,暮色渐深,遍染在天地间……

你一笑,天下醉,从不问我累不累。

花长开,我长醉,钟鼓馔玉不足贵。

转过身,我流泪,灼烧坚信的轮回。

巍岭风追雪

第五十一章 

寂寞看花风追絮,

偷弹清泪寄烟波。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江湖人,江湖人没有几个不知道无缺城这个地方。无缺城什么都不缺,只缺常人。

所谓常人,就是那些平凡到让人过目即忘的普通人,无能无才,不文不武。而无缺城最多的就是江湖人,从大侠到小贼,无一不全。

无缺城流传着这样一句传说:无缺凝晶燕踏雪,望舒在巅有山庄。

无缺城因为凝晶雪和望舒山庄而闻名江湖,凝晶雪不是真正的雪,而是一朵百年凝结百年绽放的绝品雪莲花。望舒山庄却是一座真正的山庄,被江湖人传为江湖第一庄,庄内高手如云,庄主神秘莫测。

无缺城近来很是热闹,街头巷尾都在沸沸扬扬说着一件事,苏府老宅子闹鬼了。

苏府后花园一溜水墨砖墙,雕枝花窗,层层叠叠的婆娑竹影。半夜经过的路人偶尔看到一抹红衣如烟霞晃过楼台亭角,那角红衫轻袅无依,再凝神看时,却又惟有风穿轩阁,直瞧得人悚然心惊。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于是人人都说苏府后宅不太平,闹了女鬼。

原本卖价高得吓人的苏府,一下子变得有价无市,再也无人敢问津这座精巧新雅的花园子。无缺城里虽然很多江湖人,江湖人却也害怕平日里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过惯了,有那索命的冤鬼缠身。

直到数月前,一对新来的外乡人买走了这座闹鬼的宅子,卖家手里紧握着满口袋金片,生怕这对无知的外乡人后悔,乐得嘴也合不拢。

说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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