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爱你一眼-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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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除器的套环套住了“祭司”的整个眼球,拉紧线环——好使它刚刚稍大于视神经的直径。他手中的勒除器沿着视神经向后滑动,因为他需要5毫米以上的视神经断端。
他准备下点力气了。握紧勒除器,然后利索地断掉视神经。但他的手刚一使劲,那只眼球,那只硕大眼球的眼底部突然闪烁出一束绿色的荧光!它穿出瞳孔,在营地灯的照射下显得极其阴森恐怖!
“鬼眼!”他猛地松开了手中的勒除器,发出了一声惊呼!“鬼眼……真的是鬼眼……我找到了,真的找到了!”他跪在地上,仰头向上,全身在剧烈地颤动。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后,他低头拾起勒除器。而那束绿光已经消失,硕大的眼球兀自紧盯着他!
他快速地再次套住那只眼球……向后滑动……拉紧线环……在勒除器又一次钳紧视神经时,阴森的绿光猛地喷发出来。这次把半边坑底都给照亮了。他松开勒除器,绿光再次消失。
“活的,它还是活的……”他喃喃自语。“只要足够的刺激,它……它就会苏醒……”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捏紧了勒除器。这次他果断地把力气使了下去。在最后一道绿光划过暗夜后,他终于钳断了直径不过2个毫米的视神经。
圆滑的眼球被他取了出来,还有后面附连着的5毫米左右长度的灰褐色的视神经残端。他快速地从工具箱抓出一只小药瓶——那是昂贵的钛合金无菌组织培养皿——眼球被小心地装了进去。
剩下的就是善后工作。一只特制的硅酮球被他利落地塞入“祭司”空洞的眼眶。
早被断开的眼外肌被他直接缝在硅酮球上。然后,将筋膜囊和结膜盖在上面。接着他使用5…0Vicryl缝线——熟练的“埋藏间断双层缝合法”顺利地关闭了筋膜囊,再关闭结膜。最后,用一个6…0的铬线做了睑缘缝合。
很漂亮的无痛眼科手术——他有些得意!“祭司”的“眼睛”重新“闭合”上了,至少从外观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举起那只小药瓶,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唇边,轻吻着它。他的喉间突然滚出了一阵笑声。这低沉而沙哑的笑声在玻璃钢罩内回荡冲撞着,然后,慢慢转成了压抑着的抽泣……
他缓缓地想要站起身……但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整个墓底轰地一声迅速下沉……玻璃罩内顿时烟尘滚滚、大地轰鸣震动。在房屋吱吱呀呀的剧烈摇晃中,他与那些干尸一起被无数的泥沙包裹翻滚着,瞬间消失得不见踪影。
几乎是在同时,四周不知从哪儿涌来无数的流沙——开始填满整个墓坑。缓缓隆起的沙子直到与地面齐平的地方才慢慢静止。
室内重新陷入黑暗与死寂,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如果不看那个已被填满的墓坑……
凄凉的一钩弯月已经悬在了那辆福特翼虎斜上方的靛蓝色天空。就在被月光模糊照亮的大地,四处散落着人与动物的骨架。那些或长或短的骨头早已风化,唯有磷火闪烁不息,像是绵绵不断的倾诉……
第二章 落樱
落樱缤纷。
这所省重点医科大学被普通市民熟知的并非它的科研与师资。相反,恰是学校里延续了十余年的樱花节。就在偌大的校园里,在毫无建筑美感的老式电教楼后面——靠近医科大学西门的地方,有一片樱树林。学生们把这儿叫做“樱园”——每逢花期,这里樱花的品种之繁多,花色之绚烂早已闻名于整座城市!
平时这里少有人来,但一到三月底四月初——樱花绽放之时,学校就会择日举办盛大的樱花节。届时树下香鬓如云,游人如织。校内校外的人全都扎堆赶趟,来欣赏那白如雪的寒绯樱、粉若肌肤的山樱、浓墨艳紫的霞樱、欲放还羞的枝垂樱、满树烂漫的吉野樱……若是有风吹过,便有无数娇嫩的樱花缤纷而落。朵朵花瓣晶莹剔透,薄似蝉翼,嫩若肌肤……它们在空中轻盈地飞扬、曼妙地回旋,形成最最浪漫的樱花雨。
可惜今天的风不大,李元斌与任雪菲伸长脖子等了好久,也没见着一星半点的樱花雨。
李元斌是广东人。去年见着下雪激动,今年见着樱花更激动。任雪菲这个四川姑娘要老成的多,一路都在责怪他:“你就不能庄重点嘛,逢着芝麻点的事儿也能兴奋得过头——怎么老长不大啊,你!”李元斌瞪起他特有的漆黑的大眼睛说:“我系高兴啊,人家高兴还不允许表现出来啊。压抑太多会变态的嘛……”正说着呢,一阵轻风过来。真的是花枝乱颤,千朵万朵樱花徐徐在风中起舞,又款款而落。李元斌不管不顾地大拍手掌,嗷嗷直叫,搞得周围一帮人不看樱花,全看他这个帅哥去了。
众人目光的热力下,站他身边的任雪菲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自从上学期认识这个“大男孩”后,可是没让她少操心。他太外向了,太张扬了,心里也太藏不住事儿了。看看他们宿舍其余那三个吧——只要他能有人家严浩三分的腼腆和沈子寒两分的精明,还有廖广志一分的憨厚——李元斌他就算完美了!
每每想到这里任雪菲都有些遗憾。
她正想着严浩他们呢,严浩还真来了。不过他是一个人,双手抄在裤口袋里,低着头在林子里转悠。李元斌眼尖叫了一声“浩子!”严浩抬头朝他们笑笑,然后走过来。
“母老鼠呢浩子?春天正好发情哦……”李元斌这话搞得任雪菲满面通红,恨不得狠狠踹他一脚。严浩倒是若无其事地说:“哪儿像你们浪漫啊……我和她还悬着呢……”任雪菲接过话说:“又是你欺负人家吧?”
李元斌瞪了她一眼。“从来都是母,母……哦,是黄小惠欺负他嘛。”严浩低头笑笑说:“不提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去年有点小误会。”严浩说完摆摆手,道了声再见就转身走开了。
“都是你!明明看人家心情不好,还叫人家过来!”任雪菲白了李元斌一眼。
“对景伤情哦,可怜的浩子!”李元斌眯着眼睛自顾自地感叹起来。
又是一阵飘飘洒洒的樱花雨,激起了众人的一片欢呼。到处是游人——几乎每棵树下都有附庸风雅合影留念的,或是席地而坐聚餐打牌的。李元斌手中也拿了一个借来的320万像素的数码相机,让任雪菲在树下摆着各种POSE,咔嚓咔嚓一口气照了十几张。
“头偏一点嘛!对的啦……笑一笑……再拉拉嘴角,不对……三,二,”任雪菲的表情还僵在脸上呢,李元斌的眼睛倒是离开了取景器,头慢慢地抬起来——向远处莫名地眺望着。
任雪菲气坏了。“李元斌!”她大叫起来,刚才还灿若春色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你看什么嘛,我还等着呢。”任雪菲跺跺脚表示抗议。
李元斌回过神来。朝远处指指说:“别急,你看那儿。那儿——有个女孩子,看见了吗?”任雪菲扭过头,顺着他的手势望过去。“到处都是女孩子,究竟哪个嘛?色狼!”任雪菲气咻咻地说。
“就是那儿,那个,穿白色套裙的。哎呀真笨,她手上还拿了本书。”
这次任雪菲算是看清楚了。在不远的一棵樱花树下,站着一个穿白色套裙的姑娘,年龄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白皙皮肤,乌发垂肩。她一手抱着本厚厚的书,另一只手正扶在樱花树的树干上。脸上是浅浅的微笑和陶醉的表情。
任雪菲皱皱眉头。“看见了,怎么啦?你又看上人家了?那你去找她吧,我走了。”任雪菲努努嘴,抬脚就要走。
李元斌冲上前一把拽住她胳膊。“不是啦……菲菲,你看那女孩子的表情好奇怪哦。不像,不太像正常人……”
任雪菲终于忍无可忍。她使劲甩开李元斌的手,“去你的吧!你才不正常呢!神经病!我回去休息了……累了。”任雪菲一转身就挤进人堆里去了。
李元斌半张嘴着呆站着。挠挠头悻悻地合上了相机的镜头盖。当他再抬头时,那个树下的白衣女孩已不见了。
“奇怪!跑哪儿去了?”李元斌边想边踮起脚在人群里搜索。
樱园里似乎没有。李元斌下意识地转过身,倒吓得差点让心给跳了出来。原来,在他和任雪菲拌嘴的空当,白衣女孩儿已经转到了自己的身后——正朝樱园外面走呢。不过此时她的身边多了一个女人——两人手挽手显得非常亲密。
李元斌几步冲上去,从便道绕到了她们前面。
那姑娘真的很奇怪。奇怪的是她的眼睛——过于明亮清澈的眼睛,还有一种恍若梦中的眼神——李元斌就是好奇,去年严浩碰到的诸多怪事让他心有余悸——这不会是个解剖教室里跑出的女鬼吧?怎么从没在学校里看到过她啊?
李元斌猛跑几步,站到了离她们稍远的地方。然后举起了相机。“但愿可以冲洗出人相来。千万别到时候空空如也啊……”
闪光灯闪过,那两人已经走近了李元斌。她们似乎没有注意到李元斌偷拍的小动作,或是注意到了也不便吱声吧。跟在白衣女孩儿身边的女人——年龄三十开外,嘴角有颗紫褐色的美人痣——她倒显得普通平常,也远远算不上美人。和白衣女孩儿走在一起时——这一老一小的对比简直太鲜明绝妙了。
李元斌就一直瞪着他的大眼睛,看她们俩慢慢从自己身边走过去。在擦肩而过的一刻,女孩儿蓦然回了一下头——还是淡淡地笑着。如在梦中,如在雾中,如在风中。还有那眼神——说不出是可怜还是可爱。
李元斌想,她不是女鬼就是天使——“任雪菲和她比一比,简直就是人间一大俗物嘛。哼!脾气还不小。”李元斌想到这里就再也没有赏花踏青的心思了。而任雪菲满以为李元斌会迁就她追上来——哪知回头一看,这广东男友比她消失得还快。她一跺脚一咬牙干脆扭身出了园子。
李元斌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们一老一小两人渐行渐远。白衣女孩儿的齐肩短发上还落有一两片樱花的花瓣。几片粉涩新鲜的花瓣宛若息翅的蝴蝶栖息在她的头顶,给她平添了几分仙风神韵。她的脚步轻盈得不像在走路,更像在飘……在飞。
李元斌一步三回头,没走多远差点撞到了一颗樱花树上。倒是惹得旁边几个女生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