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莲开-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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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吗?”
北凌羽的瞳孔骤然收缩,胸口起伏不定,强压着心头的悲愤。
不待他回答,朔麒云已替他答道:“当然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将江山拱手相送,你如何对得起北子谦对你的谆谆教诲?如何对得起墨渊千万子民对你的殷切期望?”
朔麒云微笑着,静静看着北凌羽,对方那悲痛欲绝的神色,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无比惬意。
北凌羽注视着朔麒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痛极之后反而渐渐冷静,一阵沉默之后,他的语气已变得冰冷,“不错,我北凌羽岂能做个为了女人丢掉江山的亡国之君,让天下人不耻?”他扯了扯嘴角,带出一丝冷笑,“或许我该向你学学。为了这个天下,连自己最爱的女人也亲手杀了。下手的那一瞬,你的手有没有发抖?”
朔麒云的脸色蓦然苍白,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明明已一脚踩在对方最薄弱的软肋上,可对方只短暂地痛了一下,却反过来揭开他最隐秘的伤疤。他注视着北凌羽,平静的面容下是他极力隐藏的鲜血淋淋的伤口。
北凌羽的脸上带着镇定的冷笑,姿态从容,“朔麒云。堂堂正正地和我较量一番吧,这个天下,本就是强者才配得到。”他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朔麒云怀里的人,接着道:“较量之前,不妨先做个交易,北凌楚,换北凌烁。”
朔麒云此时心里已是心念百转。他本就打算待北凌羽被他打击得心灰意冷之时,他便提出用北凌烁换回北凌楚,不料北凌羽并没他预料的那样痛不欲生,反而抢先将这交易提了出来。北凌羽果然和北凌飞不同,北凌飞喜欢意气用事,行事率性。也带着点痞子气。相比之下,北凌羽比北凌飞多了些深思熟虑和沉稳,性格也比他更柔韧。像风中的芦苇,风再疾,也不能将其吹折,可风一停,它便傲然挺立。
倒是个难得的对手。朔麒云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正有此意。”
北凌羽一点头。克制着自己不再看他怀中的人一眼,脚尖一旋,跃向墙外,其余飞羽帮的人也迅速跟着撤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朔麒云抱着惜月回到她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两手在她两边太阳穴上轻轻揉着,缓缓注入两股真气,片刻之后,惜月终于睁开了眼睛。
“麒云……我怎么了?”她仍有点恍惚,只隐约记得自己和那蓝衣人交手,却突然头痛欲裂。
朔麒云温柔地朝她笑了笑,“没事,你刚才又犯头痛了,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回祁丹。”
惜月点了点头,朔麒云替她拉上被褥,起身离去。惜月伸了伸腰,正要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却突然发现腰间有个异物顶着,伸手一摸,竟然掏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竹筒来。
她诧异地望着手中的小竹筒,这小竹筒显然已时日久远,拿在手里光滑顺溜,竹筒上似乎还刻着一行小字。惜月好奇地侧过身,借着房中微弱的烛光细看,竹筒上的一侧刻着四个小字:不离不弃。
惜月莫明地看了一会儿,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小竹筒是从哪来的?突然灵光一现,难道是今日那蓝衣人偷偷塞在我腰里的?
唧唧两声,将怔怔发呆的惜月吓了一跳。她将盖子拔开,一只通体漆黑光亮的小蟋蟀跳了出来,朝着她龇牙裂嘴,在她手上兴奋地转着圈,唧唧地叫个不停。
“哟,小家伙,你是从哪来的?”惜月有点意外,也有点新奇,“被关在小竹筒里,很难受吧?”大概是想起了自己,惜月有点可怜这只小蟋蟀,她来到窗前,抬头望了一眼乌云沉沉的夜幕,抬起手掌对它道,“要变天了,快走吧,走得远远的,找你的同伴去。”
手一挥,那只小蟋蟀已没入花丛里。惜月伸了个懒腰,再次回到床上,正要朦胧入睡,耳边竟然又响起那小蟋蟀的叫声,一睁眼,那小蟋蟀就在枕边。
“哟,小家伙,你不愿意离开?难道是想跟着我吗?嗯……那好吧,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惜月想了想,自言自语地道:“我已经有了小白,瞧你这黑漆漆的模样,就叫你小黑好了。”
惜月打了个哈欠,抵不住那沉沉袭来的倦意,闭上眼睛喃喃道:“小黑,我要睡觉了,你要乖乖地,别吵……”
月影朦胧,从窗外柔柔透进屋里,在地上洒下一层淡淡的清辉,再漫漫落到床上,伴着床上的人儿入睡。
唧唧……唧唧……伴着她入睡的,还有小黑的叫声。
(第六卷完)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浮生若梦
唧唧……唧唧……
小黑宏亮的叫声在枕边响了一夜,那琐碎零星的片段,似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召唤,渐渐拼凑成一段段的记忆,在脑海深处一点点苏醒。
“榴花遍地开,萱草独一棵。”初春的阳光下,一袭蓝衣的北凌飞朝我盈盈一笑。
“真是巧了,在下姓宁名宇,也正是宁静致远的宁、气宇轩昂的宇。”青暮山上,那俊朗少年拱手一揖。
千灯节,北凌飞拉着我,气急败坏地追赶那盏在河上摇摇欲坠的莲灯……
燕荆山黑暗无边的岩洞里,我偷偷吻了北凌羽一下,告诉他我此生最难忘的,是玄德二十七年二月初九,因为这一天我们共同经历了生死,此生无憾。
琉璃湖畔,北凌飞抱紧着我,苍白的脸带着绝望和不甘,“小萱……我舍不得,舍不得就这样离开。”
潜龙岛蓬泽湖,上官逸搂着我跃进水中,指着水中的月亮,“无双,天上的月亮我摘不下来,但我能给你这水中之月。嫁给我,做我天魔教的教主夫人。”
金光藏的石室里,我割下一绺青丝,决绝地道:“上官逸,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如这断发,永生永世,将同陌路!”
晋阳城外的郊野上,北凌羽指着远处的田野对我道:“萱儿,你看,在我心里,这才是最美的风景。因为这里有安居乐业的墨渊子民,他们世代在这片土地上辛勤耕作,用他们的手,滋润了这片土地,让墨渊变得强盛富足。”他转过身来,握紧我的手,“所以。我必须倾我所有,守住这片乐土。萱儿,你等我回来,这片乐土,我与你一起守护。”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等你,等你凯旋而归,一起守护这片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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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忽然梦醒。
嗤啦啦,窗外一道闪电将夜幕裂开。天与地在这一刻似乎被撕裂,紧接着是轰隆一声惊雷,惊天动地。
这一切是真的吗?
我用力睁大着双眼。四周漆黑一片。又是一道闪电,白光透进屋里,照得如同白昼。一瞬间,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清晰地呈现在我面前,无情地告诉我。这一切不是梦。
如果可以,我宁愿这一切只是一场恶梦。
恶梦的开始,是送别出征的北凌羽那一日。
马车隆隆地行驶着,我只觉浑身无力,躺在一个柔软的怀抱,睁开双眼。抱着我的人是莘莘。
“师姐,怎么回事?我……我们在哪儿?”
我努力回想着失去知觉前的一刻,晋阳城外。刚刚送别远征的北凌羽,回城的路上一行六人遭到狄靖的袭击,失去知觉前最后的画面,是陆悯和小桃浑身是血地躺在林中。
我的心骤然一紧,惊呼道:“悯儿!悯儿和小桃……师姐。他们在哪儿?”
“他们死了。”宋莘莘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一股寒意霎时涌上我心头,我颤着声问道:“那……吉祥和小杏呢?”
“都死了。”
幽暗中。宋莘莘的脸苍白得可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昔日秋波流盼的杏目此时空洞死寂。而我的心,在这一刻像是突然停止了跳动,我怎么也没想到,狄靖竟然会下这样的毒手。陆悯是他亲手带大的徒弟,小杏和小桃也自幼在逍遥谷长大,伺候了他们几年,他怎么能下得了手?
“师姐,那……那我们现在……”
马车忽然停下,哗啦一声,帘子猛地被打开,一张俏丽的脸出现在车外,用她甜美的声音对我们说道:“到了,下车吧。”
是云竹。我的心骤然下沉,终于还是逃不过。
我和宋莘莘互相搀扶着下了车,一股寒冷的空气瞬间包围了我们,四周是一片被雪包裹的银白,一座气势宏伟的殿宇赫然耸现在我们面前,那条长长的石阶一直往上延伸,不用向上望,我也知道站于石阶尽头的那人会是谁。
朔麒云缓缓从石阶走下,步态从容,在我们面前站定,脸上是笃定的浅笑:“宁萱,我们又在这里见面了。”
大殿之中,一名容面阴鸷,双目如鹰般锐利,留着一绺山羊胡须的老者端坐其中,一把色泽陈旧的古琴,正横放于他面前。
是悬剑阁掌门苏回天。我紧紧握着宋莘莘的手,分不清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只感觉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云竹朝宋莘莘说道:“宋姑娘,请随我到别处休息。”
“不……”我惊恐地拉着宋莘莘的手,此时此刻,她是我唯一的依靠。
宋莘莘没有反抗,或许是知道事到如今,反抗已无任何意义。她平静地望了我一眼,苍白而艳丽的脸上一片木然,决然松开了我的手,转身随云竹离去。
“殿下,你确定要老夫奏这糜音曲吗?糜音曲一旦奏起,被索魂的人,今生今世再无法恢复失去的记忆,就连老夫,也没有解魂的方法。”苏回天沙哑的声音像老鸦般刺耳。
朔麒云悠悠地踱着步,在我面前站定,低头注视着我,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如此……最好不过,苏掌门请吧。”
苏回天那双枯木般的手在古琴上一拂,一阵清泠的琴声霎时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糜音曲……会让我失去记忆?我的心怦怦直跳,正欲运气调息抵御,却徒然地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朔麒云冰冷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泛着奇异的流光,似要望穿我的灵魂,“嘘……别怕,睡一觉就好……”
一切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再次睁眼时,仍是那琥珀色的眸子,带着温柔的浅笑,“惜月。你醒了。”
惜月……惜月……
在过去两年的时间里,我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