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忆凉辰-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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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飞得很高很高,飞到月亮上去,才能够躲避那刺人的亮。
她喘着粗气,却怎样也平复不下来,努力地压制下去,片刻,胸腔又是剧烈的起伏。
双手抬起来,感觉不到刺痛也嗅不到甜腥,漏下的月光照得手中隐隐约约,是粗粝的树皮与妍丽的血红。
“那是……”苏锦凉看见他手中那抹绯红,心中好像被应证了什么,满腔喜悦都突作散了,只能听见自己心脏一下一下沉空的跳动。
“没什么……”他仍旧淡笑着伸手来接,笑容看不出一点瑕疵,岔话道,“你送的这是什么?”
“原来……是你……和危楼姐姐……”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话问出口的,只觉得那粗低的声音不是自己的,缓重的心跳也不是自己的。
原本不甚牢固的薄纸终被冷风捅破,顾临予忽双眉紧蹙,长指生生凝亘在鹅黄的锦盒上,猝然打断她,眼神凌厉,声音冰冷:“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
脑子里全是翻了天的浆糊,滚烫滚烫,仅有的一个念头,是还好没将那些话说出口,还好没有那样毫无一点颜面地自取其辱。
跨过这一丛连翘,前边就是篱笆院落,就可以回去掩盖住所有的狼狈。
可她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握紧这丛粗粝的黄刺梅,半步也向不了前。
你可知道同心结?同心结同心绾,生则同裘,死则同穴。
你可知道,两个人若是同心却不在一处,不妨可以把一颗心绞成两半,女子将红穗系在腕上,时时看见时时记起,男子便能将那一段长情揣在怀里,这样生生世世都会在心上。
你会不会兴许还知道,这一段同心里若不凑巧还站了另一个人,那么该将她摆在哪里?
哪里会有她一丁点的位置。
她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两滴,很快又被反手抹掉。
有什么好哭,连一点点哭的资本都没有,没有被欺骗亦没有被辜负,那惺惺相惜的两颗心紧得没有一点罅隙,是她自己要硬热着心肠来淌这一路浑水。
原来他不是薄情,不是寡淡,心上一直都住了一个那么美那么好的人。
她忽然反手将头上那根簪子拔了下来,狠狠砸进地里,还嫌不够,又使劲在泥上反复碾踏,最后终于,松手软倒在那丛黄刺梅上。
他替她绾好的发披散下来,垂至没有一点香气的泥上,她空洞着眼睛痴痴地望天,月亮好大好圆。
明月几时有?千里共婵娟。
清辉半缕,影影绰绰地笼下来,顾临予躬身将急促滚落的明珠拣起,眉目里只得窥见一点冰冷,看不出半点表情。
他很少,会笑得像今日这样,撇去一身清敛,温暖无寒。可这样的笑容也只有一会,此刻就又谢了。
他面无表情地将那颗润珠举起来,举过头顶,静静地视着。
明光映亮他静好无双的脸,柔和了颚下所有凛冽的弧度,好像这样就可以假装忽略掉他所有的残忍。
深潭一般的双目,潮湿冰凉,没有一点温度,就这样静静地仰头看。
月又圆又亮,南阳帝珠也又圆又亮,它比月亮还要明亮。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三个土匪的事情在上一卷就要写的,群众们纷纷表示等不及要顾哥出场,于是我就略过了,所以搁着显得有些乱,恩……我琢磨着改改。
下面,我正式地来谢罪,真的真的真的很抱歉,这么久没有更新,要杀要剐真的随你们了。
落落是碰上了考试周再碰上了生病再辗转着放假回家,所以延到了这个时候,从今天起正式进入暑假档,更新什么的都正常,绝对绝对不会像这次一样了……
360度的大鞠躬,我包含着热泪拜谢大家的谅解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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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67 此恨不关风与月(二) 。。。
雨下了整夜,滂沱大雨到了二日黄昏才有转小些的迹象,苏锦凉就一直躺在榻上,连个身也没有翻。
梦里一直睡不安稳,总有人来敲门,声音像是卫灼然的,一会又是于夏之的,偶尔有几次宇文沂煊的大嗓门差一点就要把她闹醒来。
可是梦魇太沉,压得她胸口重重的,怎么也挣不开,一会是杜危楼瞧见了碧落笙的失态模样,再眨眼,就是顾临予静伫在软玉楼前,紧锁长眉不展。
迷迷蒙蒙间,苏锦凉甚至还做了一出春梦,是她和他,在袅云顶他的房里。黑木的床,铺上一层柔絮,滚烫的身躯紧紧环抱在一起抵死缠绵,她面无表情地站在桌边,连一个要将他们分开的念头都没有。
她在噩梦里醒过来,空洞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蛛网,忽然想起大家以前真心话大冒险玩疯了的时候,她竟然问过在座还有没有处男这样的问题。
她究竟要自取其辱到什么样的份上。
苏锦凉起了身,慢腾腾走去窗边,纸糊窗户,轻轻一推便“呼啦”全开了,冷风猛地荡灌进来,还夹了一层薄雨,她一下子打不开眼睛。
冬雨绵绵的天气很讨厌,连雨里也要带一股酸涩的味道,苏锦凉这样想着去揉眼睛,越揉越用力,最后直至把眼泪都给揉了出来,眼睛里还是涩涩的。
自己好可笑,哪一样都可笑,竟然会他妈很傻很天真地以为能牵着他的手长长久久走下去。
她抽了抽鼻子,吸了一大口冷气,现在好了,把大家都弄到这样尴尬的境地,一会要怎么出去见他呢,是装作没事人一样的打招呼还是冷冰冰地不同他讲话呢?
冬雨冰凉冰凉,潮湿地覆在面上,她想不明白问题只好沉默地闭眼站着,窗外连一只啼鸟也没有,光秃秃,静悄悄的下雨天。
“锦凉?”有人在叩门。
“笃笃。”又是一阵敲门声,她仍像着了魔一般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倏地睁开眼,呆呆望着对面鸡圈里嗜睡埋头的一垛垛蓬松丰羽。
门外,卫灼然轻挨着潮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还是举起手再敲了敲,声音低沉:“锦凉,你一天没有出来过了,新熬了桂花羹,不要尝尝么?”
门“刷”地打开,苏锦凉顶着一蓬乱发虎着脸站在面前,眼睛红红的。
卫灼然楞了一下,诧然腾出一只手去探她,苏锦凉下意识地闪避了身子,把门掩了大半,冷下声音来:“卫公子,男女有别,还是别失了分寸的好。”
他沉默不语,目不转睛地视着她没有半分退让的脸,半晌才低低地问:“你怎么了?”
苏锦凉不答,一把将门推过来就要继续合上,卫灼然反手去挡,门板力气失衡撞抖了瓷碗,泼了他一袖子的桂花羹,“他走了!”卫灼然挡住汹汹关来那门,脱口而出。
手中的力气突然失了,门“咚”地被洞开,在空室里激起一阵风。
“什么……”她还是不敢相信,直愣愣地低视着他的衣摆,又轻轻地问了一句。
卫灼然看着她失神的样子,隐隐皱眉,不忍地开口:“他走了……昨天夜里就走了。”
昨天夜里,在那一场雷鸣大雨还没下起来之前,二猛子下山去打了一更油回来,老惯例,他要在返山路口的那桩粗木上揭榜来看。
往日里,那上边总要花里胡哨地画些和他一般不堪入目的丑脸,不是被通缉就是要被斩首,每每都看得他颈后发凉,这日奇了,上边居然是个天仙一般的美人。
“刷”,闪电一道霎亮了手中薄纸,二猛子定睛一看,咦?这美人他认识,可不就是软玉楼的头牌杜危楼么!真是奇怪了,美人怎么也要被砍头呢?
豆大的雨点熙攘着争落下来,二猛子赶忙将那布告往怀里揣了揣,提摸着油飞快地翻山了。
布告上说杜危楼屡屡毒害大燮国的命官,行事毒辣,罪应当诛,其形作风尘女子掩人耳目,实为前朝余孽,罪加一等,当株连九族,不日即将于长安城中斩首行刑。
卫灼然说,顾临予听了这消息当即就面色遽变,什么也没顾得上,飞快出门跨马走了。他说话时总忍不住要担心地看她几眼。
“可不是,那公子当真也是艺高人胆大,下着那么大的雨,他策马下山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大虎没头脑地应和了一声,被二猛子给狠狠踩了一脚,眼里还要偷偷瞟着苏锦凉。
苏锦凉脸色很平静,可就是太静了,只嘴唇微微有些发白。她在原地呆站了片刻,忽然快步向门口走去。
卫灼然反应过来,亦是起身抢前,举臂一横,低头看她:“你去哪。”
“救人。”她头发蓬乱,眼睛红肿,咬着牙吐出这样两个字。
“救人?你救谁?”他的话里有几分挑衅,闷了片刻,终归还是不忍心又低声补了句:“他武功高强,用不着你救。”
苏锦凉抬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推,推不动,她就把整个身子都撞了上去。卫灼然依旧在面前纹丝不动,苏锦凉火大了,退了两步,双手将刺给抽了出来,扬头怒道:“卫灼然,你想打架?!”
那边桌上,宇文沂煊对打架一类的字眼十分敏感,听到这句倏地掷了筷子抬头,看见前边二人就要打起来的架势,啧啧奇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于夏之虽是不知情,但看着从昨夜至今的种种情形也能估摸出个大概,她皱眉视着那二人的动静,只低声偏头阻了句:“你别管,别多嘴。”
“我很忙,你要没事就让开。”苏锦凉拢了掉下来的头发,面无表情地,尽量心平气和同跟他说话。
“下这么大雨,你现在要走去哪?”
她像是没听见,大步就跨进了雨里。
“你要怎么走?你知道长安在哪?你知道要去何处找他?!”身后传来他的大喊质问。
她猛然停下来,动弹不得。
有人快步赶了上来,从背后将她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声音低柔:“等雨停了再走,这里到长安,快马加鞭只须两日,三日后才行刑,来得及的。”
她被雨浇得眼睛有些打不开,好半晌才轻轻地问:“现在就走不成么?……我怕他会有事。”
心里轻轻被咬了一下,他还是环紧她好声劝慰:“你还不了解他么……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怎么会做,一定不会有事的。”
苏锦凉觉得自己湿漉漉的额发被人拨开了,他轻舒的声音被雨浇得湿哒哒的,热气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