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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明朝伪君子-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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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吓坏了,他从没见过杨学士如此失态,也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混乱中一扭头,见秦堪没事人似的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瞧着这一幕,一如当初在文华殿瞧着李东阳追打寿宁侯一样。

朱厚照不由大喜,身子一缩,朝秦堪身后躲去,口中大呼:“秦堪救驾!”

“啊?殿下……”秦堪亦大惊,这不关我的事啊。

来不及犹豫,杨廷和的戒尺已砸来,这属于无差别打击,反正在杨学士的眼里,太子身边的太监和所有人等都是蛊惑太子不用心向学的奸佞,打几下奸佞无妨的。

戒尺来势凶猛,秦堪下意识举臂挡住头,然后便感到胳膊上一阵剧痛,挨了好几下。

秦堪也急了,我是被太子宣进东宫的,不该让我帮他挨打呀,从头到尾都不关我的事。

有心想让开,可朱厚照躲在他身后死死扯住他的衣裳不让他动,眨眼间秦堪又挨了好几下。

这样下去不行!秦堪一急便想出了办法。

据说荆轲刺秦王时,大殿里有个很出采的人物,名叫夏无且,荆轲围着大殿追杀秦王时,身为秦王御医的夏无且不但将手里的药囊扔出去,还大叫“王负剑击之!”,这才给秦王提了个醒,拔出长剑伤了荆轲,致令刺秦失败。

秦堪也做出了同样的事。

反手从身旁的桌案上抄起一方砚台,闪电般转身递给朱厚照,秦堪匆忙道:“殿下执砚击之!”

慌乱中的朱厚照智商略有下降,根本不假思索便将砚台脱手朝杨廷和一扔……

杨廷和被砚台砸中了左膝盖,下盘不稳仰面栽倒,——脸着地。

一片寂静……

杨廷和面朝地砖趴得很深沉,动也不动……

朱厚照脸色苍白,不可思议地瞧着自己的双手,谷大用和张永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盯着一动不动的杨廷和。

秦堪没事人似的一脸同情地瞧着朱厚照:“殿下,你完了,你把你老师干掉了……”

第120章 太子认错

春坊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杨廷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太伤心了不想动弹。

朱厚照喜欢玩,喜欢变着花样玩,但他毕竟是心性纯良的孩子,人并不坏,打老师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可从来没干过。

今天玩大了!

眼睛定定瞧着自己的双手,朱厚照在回忆,那一方神奇的惊艳的砚台……它是打哪儿冒出来,出现在自己手上的?

谷大用和张永浑身筛糠似的颤抖,脸色白得像死人,太子闯出来的祸,倒霉的肯定是他们这些太子身边的太监,这事若让陛下知道,肯定会把他们杖毙的。

事件的幕后黑手秦堪则没事人似的站在一边,一边想着今天晚餐吃什么,同时顺便估计了一下杨廷和的伤势。

砚台是上好的肇庆端砚,古朴大方,手艺精美,据说是宋代名相王安石用过的,重要的是它分量很足,足有三斤多,一家伙砸在杨廷和腿上,杨廷和应该……犯了损毁文物罪?

想必伤势应该不会很严重,大明的文官是久经斗殴考验的,不但打人凶猛,而且也应该能扛得住揍才是,只不过杨学士心灵上的创伤,恐怕一时难以愈合了。

朱厚照呆呆地注视着杨廷和,神情充满了懊悔和惧意,讷讷道:“杨学士他……怎么了?”

“被殿下放倒了。”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朱厚照瘪着嘴,有点要哭的意思。

秦堪道:“殿下,接下来不是你该怎么办,而是要看杨学士怎么办。”

“杨学士会怎么办?”

“不出意料的话,杨学士休息够了应该会起身,然后入宫向陛下告状,殿下要做的便是在东宫等待陛下的责罚……还有,你殴打老师一事,满朝文武不会放过你的,特别是那些言官御史。”

朱厚照毕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闻言顿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

朱厚照悔恨的同时,趴在地上的杨廷和终于有了动静。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然后坐了起来,神情很狼狈,脸上一团一团脏兮兮的,而且由于脸着地,鼻孔里还冒着鲜血。

杨廷和的神色很怪异,痴呆似的盯着朱厚照久久不语,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朱厚照被他这种怪异的目光吓坏了,哭得愈发大声。

秦堪也吓着了,心想这杨学士该不会真发了疯,想刺杀太子报仇吧?于是秦堪向前跨了一步,有意无意地挡在朱厚照身前。

太子若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他也没好果子吃。

事实说明秦堪的担心很多余,良久以后,杨廷和只是自嘲般一笑,仰望房梁喃喃一叹:“书生报国无地,空白九分头……”

这是宋代诗人袁去华的一首词里的句子,此刻杨廷和喃喃念出,竟说不出的寥落悲凉。

没计较太子刚才伤他的举动,杨廷和知道是他情急所为,他只是感到心力交瘁,真的累了。

这些年来,他唯一的职责便是教太子读书,为了太子他可谓呕心沥血,肝脑涂地,修完《宪宗实录》后,他这几年干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教导太子,这是陛下赋予他的重任。只可惜太子实在太顽劣,太懒散,从无读书的兴趣,一直敷衍应付着老师,杨廷和也是正经的进士出身,有着读书人的傲气和自负,花了几年的时间只干一件事,却没把这件事干好,反而一塌糊涂,杨廷和是真感到心灰意冷,而且萌生了退意。

他不是不想当官,可他承担不起太子平庸无知的罪名,这罪名太重了,杨廷和无法预知太子将来即位后是个怎样的皇帝,但以太子现在的性子,肯定是个不学无术的皇帝,将来朝堂议论起来,他这个左春坊大学士难辞其咎,既如此,索性现在请辞,至少比将来被文官们骂得体无完肤要体面些。

拱了拱手,杨廷和萧瑟一叹,道:“太子殿下,臣恐怕教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摇摇头,杨廷和站了起来,膝盖上的伤却令他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倔强地站直了身子,杨廷和落寞地朝春坊外走去。

朱厚照愈发惶恐了。

他不喜读书,不好学,但他对先生一直很尊敬的,现在杨廷和摆出一副朽木无法再雕的姿态,令朱厚照深感受伤,他的自尊心也大受打击,他更受不了杨廷和刚才看他时那失望透顶的目光。

终究不愿让别人失望,别人对他失望代表着自己的无能平庸,朱厚照正处于热血沸腾,急待证明自己的少年时代,怎能受得了被人如此看低?

“怎么办?杨学士不愿教我了,我怎么办?”朱厚照无助地瞧着众人。

谷大用见杨廷和没有去陛下面前告状的意思,不由心情大定,至于杨廷和的去留,他是毫不在乎的,于是笑道:“殿下莫急,杨学士走便走了,朝堂里那么多大学士,再换一个不就……”

话没说完,朱厚照一脚狠狠踹在谷大用的腿上,白皙俊俏的脸蛋上浮出几许怒意:“滚!不说人话的东西!”

谷大用慌忙道罪退开几步。

秦堪懂朱厚照的意思,他更相信朱厚照其实知道该怎么办,他所求的不过是别人的一句认同而已。

扭头看着杨廷和缓慢踉跄的背影,秦堪朝朱厚照躬身一礼,道:“殿下,现在你应该追出去,留住杨学士。”

“他肯留下么?”朱厚照无助地看着秦堪。

秦堪笑了:“殿下若有诚意,杨学士一定肯的。”

“怎样才叫有诚意?”

“殿下,道个歉对你来说,这么难吗?”秦堪叹息道。

朱厚照浑身一震,接着转身拔腿便跑,跑到杨廷和面前拉住了他的衣袖,道:“先生,杨先生莫走!”

杨廷和顿时呆了一下,然后慨叹万千,“先生”这个称谓,当今陛下常说,陛下谦逊有礼,待臣子如待朋友,很少直呼官职姓名,惯以“先生”称之,可东宫太子却极少叫人“先生”,通常只是一句“杨学士”。今日竟听得他开口叫先生,令杨廷和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暖意。

“殿下……”

朱厚照没有任何太子的架子,只是拉着杨廷和的衣角,像后辈一样恭顺且诚恳的看着他。

“先生莫走,厚照虽顽劣,但并不愚钝,先生定是对我失望了,还请先生待我如待子侄,多予耐心,勿弃勿离。”

杨廷和一震,眼中迅速泛起泪光。

朱厚照放开他的衣角,退后一步,恭敬地朝他长长一揖:“杨先生,厚照方才错了,向你赔罪。”

杨廷和急忙长揖回礼,太子如此正经的施礼,他是臣子,受不起的。

朱厚照直起身,期待地看着杨廷和:“先生……”

杨廷和神色数变,犹豫挣扎,一想到刚才朱厚照叫他先生,还向他正经施礼,待之如国士的恭逊态度,原本坚定的退意渐渐动摇。

良久,杨廷和叹了口气,道:“臣不敢弃殿下,只恐殿下不读书,将来弃了天下。”

一听杨廷和言语松动,朱厚照不由欣喜万分,躬身道:“有先生教导,厚照必不弃天下。”

杨廷和紧绷的脸终于雪化霜融,缓缓点头:“如此,臣愿为殿下死而后已。”

风波过去,师生相视而笑,一片融洽。

秦堪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有一种冲动。

他想把后来写史书的那些家伙一个个掐死。

正德,绝非史书里写的那样不堪,他是一个追求个性的少年郎,他充其量性格活泼一些,新奇的想法多一些,他的个性与暮气沉沉的朝堂格格不入,与顽固古板的朝堂风气完全不融,抗争了一生,忍耐了一生,也孤独了一生,最后被那些顽固倔强的史官写进史书,担了几百年的骂名……

秦堪渐渐对眼前这个笑得如夏花灿烂的少年产生了一丝心疼,他的人生刚开始,他快乐无忧地享受着每一天,然而他并不知道,他以后的人生将会多么坎坷,多么抑郁。

但愿……自己的到来能令这个少年快乐一些。

杨廷和与朱厚照相携而归,走到秦堪面前时,秦堪朝杨廷和长长一礼。

杨廷和愣了一下,凝目打量他片刻,道:“那日文华殿中,李梦阳大人追打寿宁侯时,你也在场吧?可是锦衣卫千户?”

秦堪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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