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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5章

明朝伪君子-第5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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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可称一手遮天,权势盛极一时,我想问你,若新君即位,他能容你吗?”

秦堪眼角猛跳,脸色却忽然阴沉下来。

唐子禾丝毫不惧他阴沉得吓人的脸色,径自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旧臣权势过盛,对新君绝非好事,为了立威也好,集权也好,但凡正常一点的帝王都绝不会容许自己的臣子权势过大却毫无制约,帝王之道本是制衡之道,国朝若欲运转无阻,至关重要莫过于朝堂派系互相制约平衡,左手拉拢,右手打压,恩威并施而令朝臣归心,这些手段对帝王来说是家常便饭,来日新君即位,面对朝堂权势最盛的宁国公,他对你是继续恩宠还是毫不留情剪除羽翼,最后对你钢刀加颈?将来何种结果,你想过吗?”

秦堪冷冷道:“此时此地,你说这些不觉得太早了吗?”

唐子禾亦冷笑:“早吗?怕是不早吧?十日后若皇帝不醒,内阁和朝臣们难道会继续等下去?选择新君的廷议你拦得住吗?新君即位后对你动手的日子须臾便至,秦堪,你已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了,何必还在自欺欺人?”

秦堪咬着牙,道:“若是陛下真有不测,我可以……”

唐子禾接过他的话头:“你想说你可以致仕,对吗?寻常臣子若是大祸临头,选择致仕未尝不是韬光避祸之良策,但是你不一样,秦堪,你的羽翼太丰满了,朝中故交门吏太多,势力太大,任何皇帝都会对你起杀心的,这种杀心绝不会因你致仕而消除,你自己翻翻从古至今的史书,哪个权势过盛的权臣能够平平安安得以善终?”

第720章 美人恩重

唐子禾字字诛心,一番话无情地将秦堪未来的处境戳穿。

秦堪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她的话。

若朱厚照十日后果真不测,秦堪未来的处境确实堪虞,唐子禾没说错,无论脾气多好的新君,也不愿见到朝堂上有一个权力比他还大,羽翼比他更丰满的权臣站在下面貌似恭敬地朝他行君臣之礼,古往今来的臣子如果权力太大,而他自己又没有造反当皇帝的念头,那么,他离死也不远了……

秦堪这些年已经很低调了,虽然每日仍有御史言官抓着他的大错小错一通参劾,但秦堪只是哂然一笑,不辩亦不怒,由他们折腾。

然而他终究是朱厚照最信任的臣子,就算自己想低调亦难免无数朝臣苦心攀附,秦党在朝中的势力一天比一天庞大,像泥土里的树根,不由自主地向泥土深处扎去,只为获得更多的养分。于是一天天树大枝茂,当势力已延伸到整个朝堂时,秦堪也身不由己无法控制了,权势已到了巅峰,自己一个小小的念头都能决定无数人的成败。

这样一个只手遮天的权臣,正德朝时或许可以活得有声有色,因为朱厚照的信任,他相信秦堪哪怕权势再大也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来,可是换了个新皇帝,他与秦堪素不相识,他与朱厚照的性格截然不同,他甫登大宝急需竖立权威,新朝的秦堪还能在朝堂立足吗?

正如唐子禾所言,恐怕就连致仕归乡也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了。对这样一个令皇帝寝食难安的反面典型,新君怎么可能不拿他开刀?

马车的车厢悠悠晃动着,静谧中只听得到车轴吱呀的转动,珠帘遮住了路途,前程黯淡还是光明,车厢里的人一无所知。

许久之后,秦堪直视着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子禾毫无惧色地迎视着他略带阴沉的目光,平静地道:“我只告诉你利弊,无法为你做决定,你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权贵,手握重权一览众山小。我刚才的那些话纵然不说,其实你心里也早已明白处境,做怎样的决定全在你的本心……”

美眸中仿佛流淌着光华,唐子禾深深地道:“来日风云突变,你若云淡风轻抚琴自娱,妾为你长袖起舞,与你同赴生死,你若欲试问鼎之轻重,妾自洗尽铅华,披甲戴盔,做你路前先锋,为你杀出一条血路。”

秦堪身躯轻轻一震,沉默许久,索然一叹:“美人恩重,如何消受……”

唐子禾凄然笑道:“女不单只为悦己者容,还能为悦己者死。”

痴情的目光像一根根缠绵的线,紧紧粘在他身上,欲解难解。此时此刻秦堪心中纵对她的反意有些不满,终究只能长长一叹,责备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

朱厚照仍未醒,他躺在冰凉的豹房大殿内,对身外的一切毫无知觉。

内阁,司礼监和都察院三方朝臣的廷议却闹翻了天。

寅时,皇宫文华殿灯火通明,亮若白昼,一群身着各色官袍的人坐在殿内,吵闹的声浪几乎快将殿顶掀翻。

内阁三位大学士,杨廷和,梁储,还有正德十一年新补入阁的文渊阁大学士蒋冕,司礼监掌印张永,秉笔太监戴义,都察院右都御史杜宏,左都御史王璟,还有礼部尚书毛澄,吏部尚书杨一清等六部尚书等人,大大小小数十人将文华正殿坐得满满当当,其规模不亚于一次朝会。

这是正式的廷议,而且是一次扩大会议,朱厚照生死未卜牵动了太多危机,这些处于大明权力顶峰的人必须商议出一个应付之策。

此时,关于迎立新君还是等待朱厚照苏醒,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终于引发了各位重臣们的争吵。

内阁首辅杨廷和当了十多年的大学士,威势自比当年更盛,见殿内吵嚷不休,杨廷和皱了皱眉,使劲拍了几下身旁的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盏儿咣咣跳动。

“这里是文华殿,商议国事的庄严之地,不是京师东城的骡马市口,吵吵嚷嚷不觉失仪吗?”

殿内终于一静,众人脸带悻悻之色住口。

见殿内安静了,杨廷和的脸色稍缓,转过头对司礼监张永和都察院杜宏二人道:“我大明自仁宣以来,朝事皆以内阁,司礼监和都察院三方议计为主,老夫想先问问两位的意思,究竟迎立新君还是等待陛下苏醒,二位还请先拿个说法让我等商议商议。”

话音刚落,张永也顾不得谦让,飞快接口:“陛下尚有气息,生机并未断绝,稍待时日便能醒来,此时各位竟口出迎立新君之言,不觉得大逆不道吗?”

礼部尚书毛澄重重一哼:“张公公此言差矣,天不可无日,国不可无君,今日陛下昏厥不能理政,苏醒不知何日,国君悬而不决,天下臣民士子之心难安,多拖得几日,大乱即在眼前,若不迎立新君而令臣民归心,天下反军四起之时,我等朝臣怎对得起大明祖宗社稷?”

张永大怒,尖着嗓子叫道:“毛澄你这老匹夫!安敢咒陛下不能醒来,你安的什么心?陛下病卧床榻,你竟迫不及待欲迎立新君,改朝换代的心思不觉得太迫切了么?”

毛澄亦大怒:“老夫心系社稷安危,所言皆是国朝利弊,一片冰心自有天下人品判,不劳张公公直断!”

殿内瞬间又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一点即爆。

杨廷和无奈喝道:“都住口!此时正是国朝危难关口。尔等这般吵闹,于国事何益?”

转过头看向右都御史杜宏,杨廷和拱拱手,挤出一丝笑容道:“渊之兄是都察院首官,不知渊之兄的意思是……”

殿内又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集中在杜宏身上,目光里各种复杂的含义,连内阁另外两位大学士和司礼监两位大太监也情不自禁挺直了身板,一副迫切期待的模样。

杜宏重重叹气,满脸愁色。

他很清楚众人目光里的含义,他们想听的并不是自己的意见。而是秦堪的意见,因为他是秦堪的岳父,秦堪身为勋贵无法参与议政,但他的权势却不知不觉间影响着整个朝堂。但凡国朝遇到大事,他杜宏说出话往往代表着秦堪的意见。而秦堪的一个念头便能左右一件大事往左还是往右,分量之沉重,连杜宏自己都有些不安起来。

现在杨廷和当着众人的面点了他的名。杜宏想装糊涂都装不下去了,于是只好清咳两声,缓缓道:“陛下溺水,幸得上天庇佑,气息尚存,刚才张公公也说过陛下的病情,太医院刘文泰和民间名医龙二指以及唐……唐神医都说陛下十日内性命无虞,此言想必不虚,也就是说,陛下十日内是生是死尚未知,此时离陛下溺水还不到一日,若这般急着迎立新君,他日若陛下醒转,我等以何面目见他?”

杜宏说话时的语速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细细斟酌之后才说出口,不过话刚说完,大学士梁储却冷冷道:“杜大人多虑了,老夫已仔细问过太医院院判刘文泰,他亲口说过,穷唐姑娘和众位大夫之力,只能保陛下十日内不驾崩,举天之下却没人有本事令陛下醒转,杜大人听出意思了吗?这十日只能让陛下多留一口气而已,若不趁早议定新君人选,来日若有不可言之变而令天下大乱,诸臣工失了分寸,造成社稷动荡,天下不安的后果,这千古罪人的名声谁来担当?”

杜宏沉声道:“话是如此,可是……谁敢打包票说陛下十日内必然不会醒?若万一陛下蒙天垂怜醒过来了呢?梁大学士,你敢冒这个险?那时陛下醒来,新君人选还在赴京师的路上,你觉得陛下会如何待你?”

见杜宏这般态度,殿内众人神情各异,沉默不语,梁储满脸铁青,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略带几分惶然。

杜宏没说错,今日殿内主张迎立新君的人其实并无太多私心,有资格进这个殿参与如此重要的大事,大多都是位高权重,大家都是既得利益者,官职差不多也到了顶峰了,换个新君上位反而还要胆战心惊担心被清洗被疏远,对他们来说终是弊大于利的,只是本着一颗公忠体国的忠心,他们才认为迎立新君是对大明社稷最有利最稳妥的选择。

无数片冰心都在玉壶里,然而,一旦陛下发生奇迹苏醒过来,他会相信大家的一片冰心吗?再怎么对皇权不在乎的人,对这种以旧换新的行为终归不会太舒服的,——或许反应还远不止不舒服,大抵要亲手剁几个一片冰心的家伙才能舒爽。

殿内主张迎立新君的人顿时都不说话了,他们忽然觉得自己的主张确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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