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伪君子-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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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气呼呼的朱厚照,秦堪淡淡地笑了。
“陛下何苦跟这些穷苦军汉生气?他们只是当兵吃皇粮的,你在他们眼里是顶了天的极贵之人,伤着你一根毫毛他们都是被诛九族的下场,谁敢跟你真动手啊。”
朱厚照怒道:“朕说过无数次了,只管动手招呼便是,折了伤了朕绝不加罪,反而有赏,还要朕怎么说?”
秦堪叹道:“他们敢不敢相信这道圣旨且先不说,陛下不觉得你这道圣旨下得很贱吗?”
朱厚照一愣,怒意满面的脸孔瞬间涨红,接着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笑点低的孩子又来了……
※※※
“秦堪,朕总觉得宫里演武这么瞎比划不大满意,仿佛在戏台上唱戏似的,一刀一枪,一拳一脚早已提前布置好了,只演给朕来看,他们把朕当傻子了。”朱厚照叹气道。
秦堪点头:“臣很赞同,陛下,真正的军队是靠鲜血和死亡打出来的,他们必须跟真正的敌人作战,才能更好地锻炼队伍,京师之地繁华太平,这些精锐之士吃久了太平粮,锐气和血勇似乎都已消磨殆尽了。”
朱厚照若有所思:“你说的有道理,朕觉得应该把这些京师的久怠之兵派遣到边境去,跟鞑子们真枪实刀打几场,同时把目前宣府大同的边军们调回来,用以拱卫京师,而且定个常规,以后京师和边军隔几年互换一次,你觉得如何?”
秦堪笑道:“想法很好,不过很难实现,京军和边军互相调换,陛下可曾想过朝中大臣们如何反应?可曾想过互相来往之间要耗费多少国库银两?且先不说别人,光是兵部尚书刘大夏绝对会一头撞死在陛下阶前以死相谏。”
朱厚照怔忪片刻,愁意深深地长叹口气:“做皇帝,当真可以一呼百应么?朕平日胡闹的时候多,但这个想法却是实实在在为我大明社稷着想,想要实现竟也如此艰难,这些朝廷的大臣们什么都要拦着,什么都不答应,朕一开口他们便反对,几乎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从不问事情真正的黑白道理,这样的朝廷,这样的江山,当初父皇是怎样把它打理好的?为何落到朕的手里,却处处觉得束手束脚呢?”
秦堪叹道:“先帝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皇帝,他仿佛天生就懂得如何治理江山,陛下,恕臣放肆,论治理江山的能力,陛下比先帝委实差了一点……”
朱厚照笑道:“这是实话,朝中大臣多如是想,只不过你是第一个当着朕的面这么说的……”
忧愁地一叹,朱厚照落寞道:“往后呀,朕想听实话,除了你,这世上恐怕没人说给朕听了,连刘瑾,张永那些人也从来只会逢迎溜须,朕在他们的嘴里几乎成了英明神武的千古一帝,那些拍马的话有时候朕听了都脸红。”
第265章 获准练兵
一个人能听懂谁说了实话,谁在溜须拍马,说明他长大了,这是件好事。有些当官的一辈子只喜听奉承话,别人稍说一句不大中听的实话便不高兴,或者干脆捂住耳朵假装没听见,这种人怎么评价呢?心性比较脆弱纯洁吧?
秦堪笑道:“臣其实也不大说实话的,偶尔心血来潮说一次,陛下往后想听臣说实话的机会不多,臣努力向刘公公学习,争取把陛下拍高兴了。”
朱厚照笑道:“你若学得像刘瑾那样溜须拍马,你便不是秦堪了,奉承话听得当时乐呵一下便好,若把奉承当实话,整天活在谎言里,做人是不是太悲哀了?”
秦堪长长一揖,道:“陛下能明白这个道理,臣为大明社稷贺。”
朱厚照哈哈笑道:“别人把我当昏君,你难道也觉得我是昏君吗?我信宠刘瑾,并非因为他溜须拍马,而是他从我幼时便一直照顾我的情分,父皇在世时太忙,我与母后又不大亲密,身边这几个家奴我已把他们当成了家人。”
秦堪点点头,心情忽然有些沉重。
刘瑾得势的原因是他自己长久以来对朱厚照的照顾,这种情分是日积月累的,不可能消除,朱厚照把他当成了家人,日后刘瑾乱政弄权,祸乱天下,如此情分之下,朱厚照想必也不会太怪罪于他,这颗长在大明胸腹中的毒瘤若想把他剜除,恐怕不太容易呢。
暗暗叹了口气,秦堪转移了话题:“陛下刚才所言兵事,京军与边军对调换防颇为不易,不过臣另想了个法子,不知陛下可有兴趣?”
“快说来听听。”
“既然不可将现有的两地军队调换,不如另起一军,这支军队不从世袭的军户中选取,而是挑选一些寻常的百姓人家子弟,年纪不必太大,十几岁便可。”
“十几岁的新兵,打起仗来能靠得住吗?”朱厚照经常演习武事没有白费,一听便听出了事情的关键。
秦堪笑道:“这支军队,臣想用自己的法子训练他们,除了一些必要的战场杀敌技巧,臣还想教给他们一些新奇的东西,比如兵法,比如火器等等……”
“火器?你想再组一支神机营?”
“不,他们跟神机营不同,他们使火器,但并不完全依赖火器,他们与大明军队最大的不同便是,他们将会使用一种新式的战法,配合火器之后,这支军队将成为我大明的百胜之师。”
朱厚照沉吟半晌,点头笑道:“虽然不大明白,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秦堪,你做事一直是靠谱的,我一直都很信任,既然你觉得此事可为,便放手做去吧,这支军队嘛……嗯,就挂在锦衣卫名下,由你直属,不归兵部所辖,至于耗费银两……”
朱厚照一顿,表情变得纠结拧巴了:“所耗银两,你自己想办法吧,昨儿个马永成告诉我,内库差不多能跑耗子了,户部韩文那个老匹夫更不可能给你支出这笔银子,朕这个皇帝当得一穷二白,说来犹觉心酸……要不这样,朕即将大婚,户部为此拨了三百万两银子,这笔钱朕拨一半给你……”
秦堪苦笑道:“陛下高义,连老婆本都拿出来了,臣若拿了这笔银子,岂不被天下万夫所指?罢了,总共才几百号人,用不着这么多银子,所耗军费,臣自己想办法。”
“拿去吧,朕的大婚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没必要为夏家那个女人耗费太多,那种女人最好用被子一卷,直接抬进宫里了事,哪里凉快上哪待着。”
秦堪不由有些可怜那位未来的夏皇后了,看来就算朱厚照与她大婚,恐怕也不会碰她一下,“老婆一辈子是处女”这句话已不再是骂男人,而是对女人赤裸裸的攻击,很伤自尊,感觉皇后娘娘不会再爱了……
※※※
文华殿内。
皇帝怠政,刘健谢迁告老,李东阳独木难支,昔日弘治帝与三位阁老同治政事,一派君臣相得的景象已然不复再见,偌大的殿内空荡荡的,脚步稍重一点都能听到巨大的回音。
历史翻过新的一页,有的东西必然被人遗忘,繁华落尽后满目萧然,终将被尘封于角落里。
今日的文华殿终于恢复了些许人气。
刘瑾坐在殿内正中的书案后,这个位子是昔日首辅大学士刘健处理政事的专属位子,今日被刘瑾一坐,颇有几分鸠占鹊巢的味道。
焦芳佝偻着身躯,布满了老年斑的脸上带着几分微笑,沉稳且安静。
刘瑾仿佛刻意想营造出上位者的威严,端着茶盏儿慢悠悠地啜着,眼角却很不上位地瞟了瞟焦芳,见他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刘瑾不由有些泄气,感觉自己气势上仿佛落了下乘。
“咳,焦大人……”
焦芳佝偻的腰板忽然一挺,恭谨却不失尊严地一拱手:“刘公公请讲。”
“吏部尚书马文升在陛下登基之后便告了老,内阁两位大学士也告了老,这朝廷不知怎么回事,仿佛一夜之间大家都老了,大家都要走,那么多位置空下来给谁去呀……”刘瑾不紧不慢地试探着。
焦芳的笑容多了几分贪婪意味:“刘公公,下官今年七十余,但下官尚未觉老。”
刘瑾大乐:“焦大人倒是实在,杂家今年其实也有六十多了,可杂家怎么觉得这辈子才刚开始呢。”
“刘公公之言,下官非常认同,老骥伏枥,夕阳不短。”
刘瑾又叹道:“杂家虽觉得这辈子才刚开始,可总有几件不顺心的事……”
焦芳的腰板挺得愈发笔直,态度也愈发恭谨:“刘公不妨跟下官说说,或许,下官能为刘公分忧。”
不知不觉间,焦芳的称呼已然变了,“刘公公”和“刘公”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意思,这个突然变换的称呼令刘瑾愈发高兴了。
第266章 情挑姐夫
刘瑾的心情非常愉悦,以前他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太监,别人连正眼都懒得瞧他,如今堂堂吏部侍郎在他面前自称“下官”,这让刘瑾充分感受到了权力的妙处,妙到毫巅,妙不可言。
宾座上,焦芳静静看着刘瑾略带几分得意的笑容,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不知刘公因何事情不顺心?下官或许能为刘公分忧一二。”
刘瑾尖着嗓子笑了两声,道:“杂家如今掌了司礼监,皇上不喜政务,把批红权也交给了杂家,按说司礼监如今法令出于一门,可近日收上来的奏本里,却有许多言官们对杂家大加指责,甚至里面有辱骂之辞,他们明知皇上不看奏本,这些参劾分明是冲着杂家来的,内阁如今只剩了李东阳一人,也不知他什么意思,把那些奏本一个不剩地全送到了司礼监,杂家整天看着奏本挨骂,对那些大人们打不得骂不得,日子怎么顺得心?”
焦芳捋着花白的胡须,眯着眼笑道:“刘公为此事烦心大可不必,言官者,朝廷喉舌也,本就有风闻奏事之权,遥想成化年间,宪宗皇帝施政失当,致使荆襄之地刘千斤揭竿造反,内则有万贵妃弄权乱政,朝堂上的‘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更是惹天下人耻笑,那时言官们也骂,骂皇帝,骂朝廷,骂内阁,可是骂来骂去又怎样呢?皇帝仍是皇帝,阁老仍是阁老,骂得再凶也没见他们少了根头发……”
刘瑾若有所思:“焦大人的意思是,杂家不必理会那些言官?”
“正是,说得好听叫喉舌,说得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