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伪君子-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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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柳就这样在秦府住了下来。
她的身份有些尴尬,客不客,仆不仆的。秦堪和杜嫣待之以客,而且还吩咐府里下人叫她“二小姐”,对外说是与秦家主母结了金兰的异姓妹妹。
可金柳似乎没有当客人的觉悟,每日比谁都起得早,然后打扫秦府内院,给杜嫣端水递茶,似乎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下人丫鬟,手脚太过勤快,常常惹得怜月怜星两个小萝莉瘪着小嘴偷偷哭,因为金柳把她们的活儿抢了,令她们感到在秦府很没存在感。
而主母杜嫣每次见到金柳干活便大发雷霆,说家里主人干下人的活计没规矩,金柳却只是淡淡一笑,笑容里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狡黠意味,只被老奸巨猾的秦堪捕捉到了,或许也是故意露给秦堪看的。
很好,很和谐,秦府上下一团和气,浑然不觉小三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悄然渗入了秦家的生活圈子,长袖几番舞弄之下,隐隐已成了秦家不可缺少的一分子。
秦堪忽然发觉自己像许仙,而金柳则是化为人形的千年蛇妖,不同的是少了一位法海跳出来收了这妖孽,相同的是,他和许仙都知道往哪儿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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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似乎平静下来了。
刘健谢迁正式递上了告老奏本,朱厚照的反应并无二致,仍旧没有丝毫的挽留意思,奏本一递便御笔一批,准了。
刘健和谢迁终于对大明朝堂死心了,也对朱厚照死心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果然没说错。
刘瑾执掌了司礼监,成了大明名副其实的内相,原本颇为低调的,毕竟劫后余生,能活着算不错了,没想到还能执掌内廷,实在是意外的惊喜。
事实证明低调的人不会永远低调,有野心的人早晚会露出狰狞的獠牙,早或晚而已。
京师大乱后的第五天,刘瑾趁着朱厚照心情好,几番逢迎溜须之后,从朱厚照那里讨来了一件蟒袍,当刘瑾双目含泪,恭敬捧着蟒袍从乾清宫走出来,细心的宫人发现刘公公转过身时,神态已然变了,变得趾高气昂,变得霸气四射。
悄然无声里,刘瑾的心态已渐渐开始变化,有了皇帝的宠信,有了大明司礼监的权力,天下何事不可为?
秦堪这几天也没闲着,丁顺花了三天时间,领着一干南京的老部下,按秦堪的命令在城外的流民营里挑选了整整五百名身家背景干净的少年,并将他们送到了城外的农庄里待命。
消息送进北镇抚司,秦堪坐在案头微微一顿,嘴角露出了谁也无法看懂的笑容。
然后秦堪整了整衣冠,入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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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的正殿中央,两只凶狠狰狞的斗鸡正伸长了脖子,恶狠狠地盯着对手,脖颈处五彩的羽毛立得笔直,铁钩般的爪子举重若轻地挪着步,如同两名绝世高手在进行着生死决斗。
刘瑾,谷大用,张永等八虎簇拥着朱厚照,众人神情紧张,鼻翼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殿中的两只斗鸡。
“威武大将军,咬它!啄它!为陛下打个大大的胜仗!”刘瑾猫着腰,拳头攥得紧紧的,尖细的嗓子充满了干劲。
张永等人一齐附和着大叫起来。
朱厚照急得直扬手:“闭嘴,都闭嘴!吓坏了我的大将军,朕把你们扔进虎笼里过夜去……”
秦堪暗暗叹息。
王岳死了,刘健和谢迁致仕了,李东阳昨日终于“病愈”,欲进宫面圣却被朱厚照拒绝,连午门都没进得去便回了府,朱厚照现在可谓无人管束,彻底无法无天了。
没了那些老臣的监督训导,这孩子正朝昏君的康庄大道上义无反顾地飞快奔跑,一路洒下银铃般的欢快笑声。
孙猴子跳出如来佛的五指山时大抵也是这么笑的。
一朝脱出生天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也不能太纵容了。
“威武大将军,咬它!快啄死它!啄死它我封你为……嗯,封你为无敌常胜威武大将军!”朱厚照盯着那只斗鸡,脸孔涨得通红。
众人期待的目光下,那只得意洋洋的大将军仰天高昂地打了个鸣儿,终于发动了攻势。
暴起,飞身,尖利如刀的利喙毫不留情地朝对手啄去,气势如虹,去势如箭,如苍鹰搏兔,势不可挡……
大将军的对手显然也被它吓着了,决定避其锋芒,飞快地闪身一让,大将军啄了个空,踉跄着栽倒在地,还没等它抖擞精神再战一合,秦堪非常适时地出现了,正确的说,秦堪的脚出现了。
就在大将军飞身着地,鸡头贴着地板,控制不住惯性地往前趔趄着时,秦堪的那只脚巧而又巧的地踩住了大将军的脖子。
在朱厚照和刘瑾张永等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下,威武大将军发出一声非常不甘的悲鸣,然后小小的鸡头一歪,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正德泪汪汪……
正殿里一片寂静,朱厚照和刘瑾等人傻了似的,直愣愣地盯着秦堪脚下那只悲愤咽气的斗鸡,许久没人出声。
秦堪退开一步,一脸抱歉的笑容:“陛下,实在对不住,臣刚才没看见……”
“呜——”朱厚照也发出了一声悲鸣,心疼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抬头泪眼婆娑地瞧着秦堪:“秦爱卿啊,你难道是威武大将军天生的克星?第二次了啊……”
秦堪惊异地低头瞧着那只斗鸡,道:“这只还是威武大将军?上次在东宫那只大将军不是被臣亲手扭断脖子了吗?”
朱厚照脸颊狠狠抽搐一下,声音低沉道:“上次那只出师不利,这只是世袭的威武大将军……”
第260章 渐生仇隙(下)
只不过杀了只鸡而已,秦堪并没觉得多严重,可是看到朱厚照泫然欲泣的模样,显然这只鸡不仅仅是鸡那么简单,瞧朱厚照的脸色,如果不是怕太多大臣金殿上一头撞死的话,估计会为这只威武大将军举行国丧了。
“臣……误杀良将,罪该万死!”秦堪愧疚请罪。
朱厚照的目光很谴责,若换了寻常小宦官踩死了他的斗鸡,这会儿估计已被拖到午门杖毙了,可惜这人是秦堪,朱厚照非但不能怪罪,连一句重话都不能说,不饿的情况下,朋友还是比一只鸡重要很多的。
朱厚照叹了口气,哀怨且幽幽:“秦堪啊,你为何老跟朕的威武大将军过不去?”
“陛下给斗鸡取名为何老是威武大将军?”秦堪无辜道。
朱厚照一滞,接着恨恨跺了跺脚,扭头道:“刘瑾……”
“老奴在。”
“再弄一只斗鸡来,取名叫,叫,秦堪,叫什么呢?”
秦堪拱手道:“陛下,贱名好养活,不如叫狗剩儿吧。”
朱厚照和八虎脸颊一齐狠狠抽搐了一下。
很显然,大家皆不大认同给一只威风凛凛的大斗鸡取名叫狗剩儿。
惋惜地朝地上躺着的那只大将军投去最后温柔的一瞥,朱厚照叹气道:“你今日进宫不会特意为了杀朕的鸡吧?”
秦堪忙道:“除了杀皇上的鸡,臣当然还有别的事……”
朱厚照:“……”
“陛下,五日前京师大乱,王岳私自调兵,封锁宫城,臣为了进宫见陛下,实可谓历经艰难困苦,那夜若非有一个人深明大义,忠心为主,冒着掉脑袋的危险给臣偷偷打开了皇宫承安门,臣那晚可就进不了宫,更无法请得陛下的圣旨,诛除王岳等一干奸佞了……”
朱厚照眉头一挑:“哦?你说的是何人?”
“司礼监随堂太监,戴义。”
一旁眯着眼带着笑的刘瑾闻言一怔,瞧了瞧朱厚照的脸色,笑着伸手给朱厚照的龙袍掸了几下,耳朵却支起老高。
朱厚照笑道:“这戴义的名字朕倒听说得少,不太熟悉。”
秦堪正色道:“陛下,赏功罚过不避亲疏,方为明君之道,臣从不为自己谋一官半职,但臣想替戴公公向陛下求个恩典,虽说外臣不宜结交内宦,不过戴义此人对陛下忠心耿耿,那晚更救了臣一命,况且已在司礼监打熬多年,于公于私,陛下也该擢赏一下戴公公的……”
朱厚照闻言点头笑道:“你都主动开了口,朕能不封赏他吗?刘瑾,司礼监的秉笔太监……”
刘瑾新甫上位,正待大肆扩张势力,收纳爪牙,司礼监如此重要的地方,怎能容外人染指?
朱厚照话没说完,刘瑾赶忙上前一步道:“陛下,司礼监眼下并无空闲,按制司礼监原本只能留四名秉笔,以前先帝在时政务繁忙,故而萧敬向先帝禀奏之后,先帝破例多加了一名秉笔,如今王岳虽死,但司礼监仍余四名秉笔,多加不得了。”
秦堪微微一笑,没说话。
张永却笑眯眯地站出来拆台了:“先帝时留五名秉笔,怎么陛下这里便不能留五名了?人家戴义为了给陛下解忧,为了救秦大人和咱们八个人的命,冒着掉脑袋的干系给秦大人开了宫门,这是救命之恩呐,不说为报救命之恩肝脑涂地那么离谱儿吧,给他升一个秉笔太监实在是惠而不费之事,既然先帝在时司礼监有五名秉笔的成例,咱们正德朝留五名也不算坏了祖宗法度,秦大人的面子若在刘公公这儿不好使,不妨再搭上杂家这张老脸,刘公公,您……开开恩?”
阴阳怪气的一番话,气得刘瑾当场变了脸色,花白稀疏的眉梢一挑,却碍于朱厚照在旁,刘瑾亦不敢太过放肆,一张老脸青红不定变幻许久,最后哈哈一笑,嗓音尖细难听。
“什么开不开恩,咱们呀,都是陛下的奴才,只消陛下点个头,别说司礼监加一个秉笔,就算加十个八个,老奴也二话不说应了,陛下,您说对吧?”
朱厚照却浑不在意道:“先帝时有五个,咱们也留五个吧,坏规矩的事儿朕也办过好几遭了,不坏规矩的事儿朕有何办不得?相信那些讨厌的言官们也说不得什么的,刘瑾,就这么定了吧,戴义升司礼监秉笔。”
刘瑾垂头应是,脸上虽带着笑,眼中却散发出阴森的寒意。
秦堪笑着正打算再说点什么,张永仿佛跟他心有灵犀似的,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今日的张永似乎拆刘瑾的台拆上瘾了,眼角瞥了瞥脸色难看的刘瑾,笑道:“陛下,说起王岳,那奸贼以前除了任司礼监秉笔之外,还领着东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