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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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妈抹了抹泪,脑子里却无端地想起了老侯爷还在的时候,贺琰的学业他是半点不问,却天天在崔氏房里考校贺现。贺琰五六岁的时候,被一起子坏心的奴才怂恿,把书都给撕了,那时候的太夫人也是这样一边梗直脖子忍着哭,一边狠狠地打贺琰的手板心。。。。
太夫人走下堂,佝身将行昭扶起,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慰:“祖母庇护,祖母庇护。我们贺家是承有太祖皇帝下发的丹书铁券的大家贵族,你母亲是贺家的宗妇,应邑不敢堂而皇之地来谋害她。你母亲是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抬大轿嫁进贺家的。你爹没道理,更不能将她休弃,若你爹有这个念头,我头一个不答应。”
行昭贴在太夫人怀里,心里有句话,却不敢说,应邑是外人她自然不敢来三番两次地贺府害人。而贺琰可是贺家人,和大夫人一起吃一起住的枕边人啊,他想说个什么,做个什么,易如反掌。
“您知道的,母亲性懦,禁不起风雨,连万姨娘都能惹得她只晓得哭。哥哥又搬到外院去住,阿妩想搬到正院陪陪母亲。”行昭闷声说。
太夫人点点头,这样也好,搬到正院去,挨着方氏住。若是贺琰说露了嘴或是应邑按捺不住了,行昭好歹能警觉些,劝劝方氏,就怕铸成了大祸。
“好好好,今儿个就收拾箱笼,本来按照规矩是满八岁再出去单独住,现在出去也说得通。正院里的有个小苑,离你母亲的正堂近,离荣寿堂也近。等下让张妈妈去开库房,选点好东西去摆着。”太夫人连声应诺着,不经意间余光瞥到了还跪着的莲玉,目光一凛,继而说:“这丫头跟了你也有些年头了,这次就不跟着过去了,在荣寿堂留下吧。”
行昭一惊,忙脱开身来,她能理解太夫人这样做的用意,莲玉不是张妈妈,没有岁月积淀下来的情分在,一个奴才晓得了这么隐秘的事,主家有千万种办法让你说不出来话。她不能让莲玉又受牵连,扯着太夫人的云袖,急忙说:“昨儿个您派素青姐姐去问她,她都没说。可见她是忠心护着阿妩和贺家的,这样的奴才,阿妩身旁除了她可再没有别人了。”
张妈妈也劝:“您安知莲玉就不是另一个玲珑了呢?”
玲珑就是张妈妈的闺名。
太夫人看了看,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莲玉,又听张妈妈的话,心头一软,语声硬气却到底温和了许多地朝莲玉说:“你主子信你,那我也信你。张妈妈在我身边是怎样的体面,你是看到了的。忠心为主,不搬弄口舌,迟早你也会有张妈妈的那份体面。”
莲玉泪都顾不得擦,连忙又磕了几个头,嘴里唱着:“莲玉不敢,四姑娘一直都是莲玉的主子,四姑娘护着莲玉的心,莲玉永生不忘。”
行昭仰脸向太夫人抿嘴一笑,又贴了过去,紧紧回抱住太夫人的腰,喃喃地说:“幸好还有祖母,爹爹一定也会怜悯我们的。。。”
第十六章 豪赌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正堂四人的情绪都平静了很多了。太夫人扬声唤进来丫头们,素青领在前面,小丫头们或端着装了温水的喜鹊阳纹铜盆,或端着装了妆粉帕子的黑漆描金托盘,一溜地小碎步进来,行昭和莲玉重新梳洗抹面。
太夫人又吩咐了两个小丫头去东厢房收拾归置,又给了对牌让张妈妈带着素青和莲玉去库房选东西。斜斜靠在榻上,手里翻着一本日历册,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眼镜,嘴里在念叨着:“大后天就是个好日子,宜迁居破土。和黄家约定的是腊月二十五去定国寺上香,正好搬了就去。明天就把小苑收拾好,再通通风,要搬就尽量在年前搬完。”
行昭静静地听,靠在太夫人身上,连连点头。
太夫人扳着指头算:“今儿是腊月十六,让仆从们收拾到腊月了腊月十九,就搬过去。大东西就不用搬了,往后你总还要来荣寿堂住。姑娘房里应有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一个管事妈妈。你往前在荣寿堂住,和我房里的丫鬟们都是混着用的,除了莲玉莲蓉和王妈妈,就没个得用的二等丫鬟,也要再选一选。”
话说到这儿,太夫人叹了口气,搂了搂行昭,说:“按道理,哪儿能这样急的搬家啊,总要请人来算算,还要改一改小苑的格局才好。。。我是晓得你的,出了这样大的事,你哪里坐得住。早点搬过去也好,安你母亲的心,也安你的心。只一点,侯爷总归还是你父亲。”
若说前话里是舍不得,那最后一句话明显带了些无奈。行昭郑重地点点头,大周以孝治天下,允许父弑子,却不许儿女有半分忤逆,无论长辈对与不对。
祖孙俩正说着话,就见张妈妈带着人撩帘子进来,手里拿了本册子,边翻边唱:“。。。小苑里本就家俱是齐全的,就在库里翻了点东西去把八宝格填满。一对广彩青花撒金官窑方斛,一个密金仙人青铜香炉,一个掐丝珐琅罗汉。。。”
太夫人听得极认真,时不时点点头,等张妈妈念完,又吩咐:“把库里那台十二幅红珊瑚碧玉楠木屏风抬过去给四姑娘镇宅,再把陈云之的那幅《窠石早春图》带过去,还有我房里那台白玉红玛瑙莲纹水珠的摆件也别忘了,都登在册子上,四姑娘一向喜欢那摆件。再去问问管人事的,府里各家还有没有十二三岁的小娘子,四姑娘房里还缺几个小丫鬟。”
楠木性属阳,又细腻温润,摆楠木挂件在内屋里镇宅,是大周的规矩,可一抬十二幅的楠木屏风就有些太贵重了,更甭说还贴了一簇二尺高的红珊瑚树,就这一簇珊瑚树都能当成贡品呈上去。“我瞧了瞧那小苑,正屋不太大,就怕屏风搁进去放不下。。。”其他的都还好办,张妈妈也有些为难这屏风。
太夫人听了,脸沉了沉,就说:“那就换个院子,正院里还有个水榭,我记得挺宽敞。”
行昭晓得太夫人的意思,如今不明不白突然搬回正院,不明白的人还以为贺家四姑娘失了宠。流水的东西搬过去,贺太夫人这是在向贺府昭示四姑娘分量还重着。
行昭不由心里暖暖的,一向大局为重,理性自持的太夫人,在这样的时刻,还能在小事上记得护着她。
“祖母,您也别为难了。哪里就非要屏风不可了呢,您屋里还有个楠木雕缠枝纹的挂件,阿妩也喜欢。带着您的味道,挂在床前正好镇着,叫那起子小妖小魔,轻易入不了阿妩的梦。”行昭轻声说。
太夫人本来早间听了这糟心事儿,自小养在身边的小孙女又要搬走,正压着火却听行昭这样一句话,连声说:“对对对,让那起子魑魅魍魉近不了身。”
张妈妈听着笑起来,边拿笔在册子上勾勾写写,边说:“那就换成挂件了!方才过来,东厢房里只有王妈妈和莲蓉在,两个丫头过去说要收拾箱笼,把她们俩吓了个大跳,也不晓得隆冬的大氅还收拾不收拾了,就托我来求主意呢。”
太夫人一听就明白了,突然搬院,把东厢房的人吓得够呛,开口:“阿妩先回去定定神,给下人们拿个主意。晚上你母亲来问安的时候,我再把你提早搬家的事儿给她说,她只有高兴的份儿。”
行昭笑着点点头,起身告退,将带着莲玉跨出正堂,就听内屋里太夫人语气不明的话:“玲珑,侯爷身边伺候的德喜是你的侄儿吧?我记得他的差事还是你给通的路子。叫他今晚来荣寿堂一趟,我有话交代他。是荣寿堂大,还是侯爷大,他分得清楚。”
行昭垂眸看了眼身后将掩上的门,终于弯了嘴角。
把事情原原本本给太夫人说,这本就是一场豪赌。
幸好,她赌对了。
太夫人就算不喜母亲,也更不想应邑以这样的方式嫁进来,而太夫人的力量比她可大多了。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太夫人都不会喜欢应邑。应邑要嫁进来,那大夫人怎么办,要么被休要么去世。
于情,大夫人是贺行景与行昭的生母,太夫人看重嫡孙,喜爱行昭;于理,贺家长房嫡孙,未来的临安候的生母不可能是个被家族休离的弃妇;于公,贺方两家结为姻亲,这段关系更要延续下去;于私,应邑一嫁卫国公世子,上不侍公婆,下无子延绵,世子亡逝后,便迅速与情人勾结,这样的女人,谁敢要。
莲玉忽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问:“要是侯爷知道了是您给太夫人说的,这父女亲眷之间,该如何相处啊。”
行昭语气有些淡淡的,缓声慢言:“所以祖母只会让贴身的人跟紧父亲的行踪,而没有贸贸然地去质询。一个人去了哪儿做了什么,总会有迹可循,到时候祖母一问,父亲答不上来,便是戳破真相的时候。这就与你与我,毫不相干了。”
如今的情形终于有了实质的变化了,太夫人知道了,她要搬去正院守着母亲了,是不是意味着努力后结局一定会有不同呢?
行昭捏了捏莲玉的手,眉眼间终有了些雀跃,笑着说:“莲玉,太夫人是不会让她如愿的。”
她自然是应邑,莲玉重重地点点头,嘴里念着:“等咱们去了正院,见天的守着大夫人。”
东厢房与正堂离得近,不过一条游廊的距离,主仆二人说着话间就到了。
王妈妈和莲蓉正在厢房里忙活着,莲蓉眼睛尖,见行昭回来了,连忙出来迎:“怎么今儿请了个安,就要搬院子了呢?叫我吓一跳!”
行昭一摆手,说得模模糊糊:“反正八岁也要搬,现在搬与过些日子搬也没什么不同啊,正好年末要清库里,话赶话的,索性现在就搬了。”
边说着,边看就早晨这几个时辰就收了一个箱笼了,归置得整整齐齐的,她放下心来,同王妈妈说:“你和莲蓉领着收拾吧。日常能用上的都带着走了,摆件装饰就别搬了,留几件衣物在外面。”
王妈妈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就算行昭完全搬进自个儿的小院了啊,连声应了,却见莲蓉眯着眼睛看莲玉,招呼着:“还愣着做什么!”又让行昭去暖阁里歇着,“我一瞧姑娘昨儿个就没睡好,赶紧去补补瞌睡,暖阁里听不见外头吵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