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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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院子已扫完一圈的小意拉把着扫帚又巡了回来,“我现在能说了吧?”
小如被她气得不行,倒是夏桃扶着她的胳膊叫她不好上前去打那小意。
“哦?你在哪里见过?”
“小意果真是见过的,真的。就是那年年侧福晋的长兄住到我们府里客房,我那时刚到府里便在客房里打扫,便见那年家大人每日早起练这套把式呢。原来姑姑也会。”
夏桃听她这么一提,到果真没错的。虽然现代太极拳已是颇为流行的健身项目,自己也屡次想学,可每每总是懒得花时间。而大学里体育课上学的也早已丢给老师。
刚刚她打的这套便是允恭所教。当年一路相挟,永宁相知,多的是花前月下、嬉戏伴游。
夏桃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笑而过,退回后院去洗面净身。
有些人你注定错过。
互有好感也只是一段午后的春光。任何时候想来,不痛,只是浅浅的一阵春风。再多,便什么也未曾留下。
这日傍晚,王爷去福晋院里用膳。
今天不是她当值,夏桃啃过一个苹果便摆个架子打起太极来。打完一圈已是极累,夏日最后一天灰红夹着偶至的风丝,一屁股坐在檐下便不想再动。
“想什么?”
看着像在想什么,其实不过是享受这一刻的平静。
可他的脸上却传导着一种怒火。
“在想什么?!”
拍拍屁股站起来正要行礼,却被突然上至前来的他狠狠地钳住左臂拉至相依。
“为什么想他?”
他的字字里夹着寒刀,刹时间冰着夏桃的心神,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发火。
“为什么要想他?为什么还要想他?为什么?!”
夏桃最终还是从他狰狞的脸上看尽一种痛苦,不知为何连自己的心也被他的那抹痛纠裂开来,一胀胀地痛。
胤禛很痛苦。他原以为,只要她在身边,每日里见上几面,哪怕彼此之间无情无份也很满足,待到对她的情动慢慢淡去便各自归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感情似乎真的变成了习惯,只要她在视线里便再没什么激烈的情愫,仿佛料想的那般,二人间愈加若有似无。
可心绞却如此突如其来。原来她还在想他,原来他们就是不见也还是如此如胶似漆,原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念“他”,原来她的心从来没有一刻爱过自己!为什么?他很想问她为什么不爱自己?可他说不出口。更见不得她心里没有他。
难道他对她不好吗?他宠着她像个小姐似的在院里无所事事,他纵着她长不大般好吃懒作,他替她每晚一次次地盖被子,他为她守着一个香红雨远离分争,他为她疏亲子、远戴铎……即便是恨她弃他、离他、瞒他之时,他也只要她近在眼前便既往不咎。他本以为她对他还是有情的,不然不会心甘情愿成长起来为他应下香红雨的一切是非,却不想她竟然以练太极为名、行与那年希尧的旧情。
他真的对她不好吗?他虽然脾气坏了点,虽然不曾给过她多少好脸色,虽然按不住嫉妒强要过她,虽然把她大暴在整府众人之前,可他真的是很喜欢她的!如果不是喜欢,他根本不会显了本性对她喜怒以形,不会一夜夜如此近得只是看着她,不会明明已经得了她却怕她再如当初那般怕着、哭着……
他真的很喜欢她。只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叫她知道。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才是正确的……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要如何爱一个人。
他知道,爱一个人绝不是像皇父那般情多,不然皇额娘不会那般痛苦而逝。也不是老八般刻纵放任,养出个母老虎。
可喜欢一个人终竟该如何,他却真的无从下手啊。
一个人痛,是种寂寞。感他人之痛,是种缘份。
夏桃能够敏感传导入胤禛的痛。这是种不敢相信的心灵感应。他在忌妒吗?
嫉妒而起的先是怒火,再是痛苦,其次是深深不得解脱的荒芜与落漠。这些感觉都太陌生,他没有办法一次次抵抗却再一次次愈加沉沦。他想求个痛快,只求一个痛快,不要再受她的影响,不要再受她的影响!
胤禛在吻她。却不如说是在咬她。他恨自己无能受她诱惑、为她挣扎,更恨她左右自己、叫他受情所困。他本想向她求个解脱,问她要如何才能爱他或放过自己,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吞蚀。也许败了她、破了她、碎了她、毁了她,他才能彻底求得解脱?
夏桃的唇很痛,本就春燥的干裂之处被他如此暴虐地裂开了血口,流入口中满是血腥的味道。她的腰很痛,那只紧掐在腰部的大掌带给她的是施暴般的肉刺感。她的后颈定也是青红大片,离的骨太近,似乎可以听见指力硬嵌入骨头的狠裂声。
他带给她的永远不是温柔,永远不是快乐,永远不是她想象中的甜美。(文)除了身体的痛,(人)便是因他而起、(书)受他诱导的痛。(屋)便是此时此刻,明明他在对她施暴,她却能如此真实感受到他的痛苦和挣扎。于是便自己痛着,为他泪流着,满满都是不能言表的心痛。
为什么呢?是同情吗?只是追星般的爱吗?还是不知不觉间他已渗透入她的心思?
这绝不是完美的拥吻,她应该立刻推开他、斥问他。可她只是觉得悲伤。为自己悲伤,更为他悲伤。
原来,她是如此爱这个矛盾着、挣扎着、失性着的雍亲王。因为同情而生出深深的爱护。因为越加深触他的心性而满心都被他的心思浸浊。为他工作,为他奔忙,为他快乐,为他心伤。
她很想做那个抚慰他心灵的女人,叫他可以快意的发泄。可她只是夏桃,一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女人。除了紧紧地拥抱他,她其实什么也不能为他做。她只恨她能生出强大的力量,护着他、抱着他、爱着他、抚平着他不全的心……
于是便由心里升出一股力量,极于爆发的力量,冲破了喉腔间的束缚。
“胤禛——”
在他就要将她毁灭前,他听到弱弱却坚定的声音,喊出一个多年没有女子喊出的名字,他的名字。
那声音极远,含糊不清,却字字像由自个儿的心间真真的蹦出,突然就散去了奔腾着的暴虐,叫他每根血管都跟着颤动。
“胤禛。”
已血肉模糊的唇间吞出他的名字,颊间是止住的清泪。
为什么哭呢?
那眸中只有他,他的头颅,他的神情。没有将他推开,只是仔仔细细地凝视于他。
她曾经这般看过他吗?在他总是偷偷看她之时?他幻想她会偷看他,幻想她会似看年希尧般闪着温情的眸光看着他,幻想她会如看隗石般快乐俏皮的丢给他一抹眼色……
到如今,她真的看他,只是看他,竟能叫他酥了心房、软了神智,只愿活在当下。
她很好很好。
胤禛慢慢抚上她的半边脸颊。
可他怎么舍得伤害她呢?其实,他一直都希望给她快乐、给她幸福的。却不想只是一次次伤害。
胤禛亲触着那些滑下的泪水,小心的、害怕着。
他不是有意的。只是——控制不住。
“胤——禛——”
他看着他的名字第三次从她破裂的唇口间一字字吐出,很清晰。于是便连心脉都软了。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这般,放纵于她、打破己性却乐此不疲。这绝不是以前的他,却觉得改变不那么厌恶,虽然会有挣扎,却终抵不过一串眼泪、一声轻咛。或许,这便是“枕边风”不得不承认的威力,而有一天,他爱新觉罗胤禛也不得不、心欢意愿地中招。
人生总有一幕幕的阶段,不论是好的、坏的、真的、虚的、喜的、痛的,都在其后汇成百味沉浃的我们的人生。带着快乐去承受痛苦,淡了苦楚去评定虚假,怀着仁心去感受真实,角逐着好坏去挣扎人生……一幕幕、一场场,都是活的证剧,任谁也舍不掉我们的成长片段。
一抹婢女的颜色快速闪去,消失在南部回廓的尽门。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我们的爱
等待,是种幸福而忐忑的守望。
小屋里没点灯。天空里连最后一星光亮也射不进来。
夏桃坐在榻上,渐渐听真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虫鸣,哇呱,和点点夜色里的风吟,如此真切地传入耳中,奇异般清透着心神。
这个世界很安静。大多时候与自然如此之近。生活的节奏安宁,故事里男耕女强的生活如此真切。伸开手,仿佛就是安宁。
唇齿间,却还是火辣辣的痛。
她本不应该喊出他的名字。至少那样,他们还可以保有一种相对的距离,那种距离使“她爱他,却与他无关”。
可世界那有那么多“本不应该”呢?爱,也许就是一层层的递近。看着便喜欢;近着便满足;从喜欢他的认真,到因他的痛而痛……随着对方世界在自己面前的层层拨开,自己的心也不自觉的片片放开。开始只是远远、小心地偷窥,渐渐便只不住那份同悲共苦的疼。与他的欢喜相比,你更无法阻挡的是他的痛苦,冰磬入你的心思成了一种“痛着的爱”。
她以为,他的骄傲终是会使两个人走向一种越近愈远的情境。那很好,至少她不会痛,不会太痛,不会因为他靠近了其他的女子而痛。于是,那便也是种爱的幸福——虽然她永远离得那么近却那般远。
“怎么不点灯?”那个男人冷冷的沉厚之后,是刹那光辉,刺痛眼瞳——很像,像他们的爱情,会很光亮,却预见到的刺痛。
他掌间一个精美的绿色瓷瓶,拉了屋里唯一的板凳近到她的面前。
那像面霜般的凝状物有一种极淡的风水之香,点在唇间虽然痛得叫她身颤着湿了眼眶却浸入一种冰凉渐渐减缓了裂口的痛楚。
只是微开眼睑,便都是他温热的气息、僵硬的表情、痛惜的眼神。
她总觉得,他是个温柔的男人,虽然他从不软声细语,可她的感知里,他会是个温柔的男人。所以爱他,越来越爱他,她仿佛透过他一点一滴的认真、别扭、小放纵窥见到她心目中一个完美男人的样子。无论别人怎么看,他都是她眼里、心中的样子。可能,一切都只是她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