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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丑医-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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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寒冬腊月添了几分绿意。

夜幕低垂,用过晚膳的阿丑倚在榻上翻着手中《大乾律》,抬头瞥见对面黑漆漆的东厢房,她心下疑惑:“徐公子还没回来吗?”

清梦挑了挑烛芯,将灯罩重新盖好:“公子在淮南城有些朋友,大约是去相会了。”

阿丑点点头,语气平淡:“钱府,是什么来头呀?”

“这个,”清梦浅笑着摇摇头,“奴婢也不清楚。”

阿丑微微蹙眉,有些许不快:来都来这地方了,徐泰却一直不曾告知那个钱某人的真实身份。其实若她想问,随便逮着一个婆子,便也能问个一清二楚,除非——她面纱下清澈的双眸扫了一眼清梦,除非清梦拦着。

月色西沉,阿丑合上手中书卷,眨眨已经颇有睡意的双眼,伸了个懒腰,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

“走水了,走水了!”

“快救人!”

清梦反应最快:“姑娘先待在这,奴婢去看看怎么回事。”说着冲出房门。

阿丑也十分担忧,想走到窗前看看情况,突然间,屋内陷入一片漆黑。她站在原地,似乎被定了身,连手指也动弹不得。

莫非,这是传说中的点穴?

未及细思,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后方传来:“看来当初,我真不该心慈手软,留着你,始终是个祸害。”那语气轻松随和,却叫阿丑听出了半分杀意。

是他?是那个危险的种ma?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想杀了她?祸害又是什么意思?

一连串的疑问在阿丑脑海中闪过,可她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如今要用拖字诀,拖到清梦回来,她才会安全:“这位公子言重了,阿丑向来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何来祸害一说?”

“治病救人,”夏翌辰散漫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讥诮,“连未出生的孩子都要残害,这叫,治病救人?”他似乎听见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趣事,低笑声十分愉悦。

阿丑闻言暗自恼恨,却心知此时辩驳,这人多半不会听。要说今日他的目的,难道,是为了那个怜香寻仇?可是,怜香一介谯郡的风尘女子,怎么会和京城官贵扯上关系?难不成他处处留情,每个风月场所都要光顾一遍?

“公子,凡事讲求证据,别血口喷人。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阿丑说得理直气壮:本来小三就是不对。

夏翌辰轻快地笑了:“你还真以为,你能拿得到银子吗?罪魁祸首江永坚的妻子死了,怜香跑得无影无踪,如今只剩下你,你觉得,徐泰会放过你吗?嗯?”他的声音逐渐靠近,凑近阿丑耳边。最后的一声疑问,似威胁又似挑衅,却带着一种特有的磁性魅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我看你是被害妄想症吧?先说我害人,再说徐公子害人,下一句是不是天下人都要害人?”阿丑鄙夷地反驳。

他淡然的声音回响在她耳边:“你不相信?那你说说,今天你给谁治了病?”

阿丑一个语塞,不知该作何回应。的确,徐泰一直在防范她。而怜香,真的失踪了?对了,当初公堂之上,怜香提到,江永坚的妻子不过是个普通村妇,怎么能把手伸这么长,她怀疑有幕后主使。而自己当时确实也对此起了疑心。

“你凭什么说这件事和徐泰有关,我怎么相信你?”阿丑试探着问。

“你只要想想,为何一个普通村妇,能有这么大本事;再想想,为何徐泰会好巧不巧地出现在那里。”夏翌辰大步后退,似乎找了个地方坐下。

阿丑心知,这一切的确可疑,但也只是可疑:“那你又想利用我做什么?”

“江永坚的妻子是怎么死的?”他散漫不羁的语气突然凝聚,变得郑重起来。

“自尽,因为对江永坚绝望,撞墙自尽,这点毋庸置疑,古井村都看见了,也听见了她的遗言。”对于怜香一案的案情,阿丑没有隐瞒的必要,不管谁问,她都会照实说。

“江永坚的妻子在动手前后都和哪些人接触过?”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问江家其他人,兴许还更清楚,我只是古井村一个平民百姓。”阿丑明白,其实只要找出江三嫂是通过哪些人把堕胎药下给了怜香,就能找出幕后黑手。可惜江三嫂已死,也不知线索能不能接上。如果真有幕后黑手的存在,江三嫂也是个替罪羔羊,别人把动机和行为都给她安排好了,好一招请君入瓮!

“我可是觉得十分有趣。两个月前,你还是建业的小乞丐,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古井村的平民百姓。”夏翌辰一副开始聊天聊地聊人生的模样。

阿丑嗤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有什么稀奇的?难不成我从良向善,公子还要拦着?”

夏翌辰知道,阿丑是有傲气的,旋即拍拍手,语调散漫:“这里是淮南道刺史钱展业的府邸,你若想活命,钱展业会是棵好大树。别助纣为虐,若我再看见第三次,后果自负!还有,刚才你有句话,我觉得很有意思。其实天下人,都会害人……”他的声音逐渐远去,似乎连脚步声都不曾听见。

眨眼的一瞬,烛光再度亮起,阿丑伸了伸手,能动了?她早已一身冷汗,此刻长呼一口气,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忽冷忽热,忽远忽近,真应了她当初的评价——危险。方才若是稍有差池,或许她就命归黄泉了。此刻,她愈发坚定地想要逃离这一切,回归平静的生活。

外面传来脚步声,清梦走进房门:“姑娘,是东边马厩走水了,还好没人伤着,都救下来了。”

阿丑拍拍心口:“救下来就好,方才真是令人害怕。”

“没事了,姑娘早些休息吧。”清梦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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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大树

淮南城开安客栈的顶檐,夏翌辰靠在暗处,隐去了自己的形迹。

远处钱府的火光逐渐熄灭,深夜的淮南城归于沉寂。更夫在街巷里穿行而过,低低的破锣嗓喊着从未变过的话语。

夏翌辰一手枕着头,一手拎着酒囊,微微仰头。酒液顺着他线条近乎于完美的下巴流下,沁入领口微开的衣衫。那散漫不羁的情态,在朦胧夜色下魅惑得令人遐思。

杀,还是不杀?

去之前,他早已做了决断,却在她第一句开口时,就改变了决定。

醉意中,他晃晃有些晕乎的脑袋:那略带沙哑却不卑不亢的声音,为何就让他的杀意,莫名地淡去了?

是了,两个月之前,也是这般。

已经不清不楚的思维瞬间跳跃:若今日杀之,那他两个月前的决定,就是错误的。他怎么能容许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呵,从良向善?真是个,十分之,有趣的游戏。

滑稽!且看你日后,怎样“从良向善”吧!

武将之后的他坚定地相信,保家卫国尚且必须手染血腥;哪有人不需要害人?

从良?向善?

当真是,有趣呀……

冬日的阳光照进雕花窗格,阿丑收回诊脉的手,看着钱展业好转不少的气色,语气欣慰:“钱大人的病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吃个几帖药下去,定能痊愈。”

钱展业半卧在床,一声叹息,声音有些哑,精神却是好了许多:“老夫这病,拖了好些日子了,如今能治好,多亏了阿丑姑娘。”

“钱大人谬赞,阿丑不过是尽力而为。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阿丑语气平和淡然。

钱展业笑了,他很欣赏阿丑的不卑不亢、宠辱不惊:“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再加上这样的医术,日后,必成大材。可惜了是女儿身!”说着咳嗽了几声。

阿丑见状,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钱展业:“钱大人平日忙于政务,也别过分操劳了,还是多休息为好。其实女儿身,又有什么关系呢?济世安民有很多路可以走。”

她看得出来,钱展业官品绝对没问题。他的书桌公文井井有条,尽管在病中,却还是坚持审阅各类诏令文牒。也难怪当初徐泰坦言,此人性命关系到淮南道的安危。因此,若能博得钱展业的赏识,让钱展业认为她日后会济世安民有所作为,那是再好不过。

那日,那个危险贵公子说的话,她后来细思,的确有几分道理:如果徐泰会动她,钱展业无疑是最好的大树。淮南道刺史,从二品封疆大吏,官位上就压过徐泰父亲一大截。而地处淮南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徐泰还不是强龙。钱展业,当真是最好的靠山,也只有靠他,才能保证自己的平安。

“你倒是很有想法,”钱展业放下水杯,点点头,“日后,真决定了走什么路,就拿着名帖来钱府找老夫,老夫也好奇你们年轻人都是怎么想的!”

阿丑含笑行礼:“多谢钱大人,阿丑定会不负所望。”

正说着,一个小厮进来回报:“老爷,二爷来了。”

阿丑察言观色,自知该退下了:“阿丑先不打扰了,钱大人好生休息。”说着行礼退去。

走出门,便看见一个十六七的公子垂手而立。二爷?就是上次那个婆子教训女儿提到的正房嫡子钱二公子?长相倒是挺端正,不过天底下人模狗样的例子也不少,比如那个危险的贵公子,长了一副颠倒众生的姿容,行事还不是如此荒唐?

如此想着,阿丑微微摇头,转身离去。

钱家二公子钱之琦看着这女子从正房走出,似乎转头看了他一眼,就抬步离去,不禁蹙眉:她一派淡然从容,似乎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身为钱府嫡子,他自小无不受人尊敬,长辈们也将他捧在手心。可她区区一个平民女子,居然如此轻视他!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民间庸医,还是女子,能进钱府就是抬举你了!

“这是为父亲诊病的女医?”钱之琦问。

小厮点头:“正是。”

钱之琦轻哼一声,压下不悦,进入正房。

腊月二十一,阿丑启程回谯郡的日子。

这些天,徐泰神龙见首不见尾,阿丑也没有在意,只顾抓紧钱展业这棵大树。闲暇时,则在清梦的陪同下逛逛淮南城。而那个危险的人,也没有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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