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杏也-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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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旁人都称是补药。为配这方子,宫中兽苑也不知养了多少虎豹豺狼以供取鞭。
他咽了一大口,苦味瞬时贯透了四肢六骸,苦得他连舌头都发麻了。
苦味散开,旁边的薛法曹嗅出些端倪。
进补无非是些鹿茸燕窝之类,从没听说苦得难以下咽。薛法曹担心药内被人动了手脚,万一伤到波斯小王子,那可不是小事。他伸手覆在银碗上,阻住那孩子,奇﹕'书'﹕网关切问道:“什么补药如此苦?先别喝了,我去请大夫为殿下验一验药方。”
“不用不用……”那孩子忙摆手推辞:“本王饮了五年,一直都是这个味。良药苦口嘛!”
既然是拿银碗验过,味道又没错,可以放心了。薛法曹这才松开手。
小王子捏住鼻子一口气灌下去,豪迈地撸起袖子,向薛思春展示他根本没甚肌肉的胳膊:“这些补药可以令我更有男人味。本王再喝几年,雄风一定超越法曹!”
“你?呵,殿下不但赖床、光吃甜的、不好好吃饭、挑肥拣瘦,还不肯跟着我练功跑步,动不动就让卑职背着走。你啊,喝多少补药都不顶事……”薛思春一边历数对方陋习,一边伸出手,轻易扳倒那孩子的小胳膊,笑道:“殿下,窃以为,您还差得远。”
那孩子垂手甩了甩袖子,神情颇有些失落。
他盯着空药碗,手指在薛法曹掌心挠了两下,说:“很苦,法曹给我一块糖吧。”
杏子刚做好一箅子点心,端在盘中送过来。薛思春远远见了,招呼她先让小王子尝:“杏子,把最甜的和果子奉给殿下。”
那孩子等不及,跑过去抓了两块点心就往嘴里塞。压住舌上的苦味之后,才缓过心情饮一口梅酒顺顺嗓子,调戏杏子道:“爱妃,下次做个桂糖馅儿的吧。你好歹也是本王名义上的首位妃子,别总偏心只做法曹爱吃的和果子呀,本王很受伤!本王很寂寞!”
杏子笑着打开扣在碗上的瓷碟,里面盛着只冰兔,青枣大小,水晶似的晶莹剔透。
“咦?模子冻出来的小兔?”波斯小王子拿勺舀起冰兔,白色雾气飕飕直冒,十分凉爽。探舌舔了一下,有点甜意。里面掺了蜂蜜吧?他含住冰兔,啧啧咂起来,十分受用。
“官爷,思春君,请用。”杏子把剩下的点心放在波斯使节面前,欠身到厨房准备晚饭去了。薛思春拈一枚和果子,命人准备上盐水,候着王子殿下待会儿漱口。
那孩子懒洋洋舒展开胳膊,向后仰到树间吊的绳床上,边啖冰块边感慨:“法曹,你家住着真舒服……不如把这宅子搬到波斯去?我封你作个随侍大臣,让杏子当王妃,咱们还住在一起。将来呢,我的儿子封王,杏子的儿子封侯,本王绝不亏待她。”
“殿下,解开这套九连环再商量吧。”薛思春顺手丢给他一串铁圈。
“又是新铸的样式?法曹狡猾,每次都刁难本王。”他拎起沉甸甸的九连环,绕了两下绕不开,撇嘴抛到地上:“腻了,不玩这个。”
薛思春摸摸下巴,笑道:“还有套九宫格,殿下试一试?”
他翻箱倒柜,取出幼时玩过的木镶九宫格,搬小凳坐在树下教那孩子。波斯小王子接在手中,只见是个一尺三寸见方的木盘,纵横九道,分出九九八十一个小格,跟棋盘模样相仿。
薛思春从布袋里倒出一堆薄木片,皆漆着红色数字。
九宫格本是欧阳询临帖写字时所创。贞观六年,魏征撰文,欧阳询执笔,写出《九成宫醴泉铭》,是为“正书第一”。从薛思春往上数八辈,薛家也享着高官厚禄,同这两位大家沾亲带故。
可惜薛老爹那辈子后人因祸断了传承,舞文弄墨一事,便松散了。薛思春摆弄木镶九宫格不为临帖,而是演练算术。
“瞧,这样玩。每一横行,可以摆入木片一至九。每一纵列,同样摆入一至九。全盘三三分成九方内格,又叫上三宫、下三宫、左宫、右宫、中宫。这里面也得摆上一至九。横、纵、内,九个数字不可重复。”薛思春翻开算谱,快速摆了个简单的局,将木片依次填好,示范给王子看:“全部摆完,殿下就赢了。”
“费脑子的木片……”小王子挠挠头,抱在怀里开始学。
*
薛思春留下木镶九宫格占住那孩子的手,看他渐渐入神思索起算术来,自己悄然起身,轻手轻脚离开树荫,一径向厨房里去。
新厨娘真好。
他推开竹帘,抬指做个“嘘”的手势,示意众人各安其职。蹑起步子走到杏子身后,薛思春伸胳膊松松垮垮环住她的腰,贴在后边看她揉面滚成各色团子。
“灶上有火,思春君站这么近,不热呀?”杏子回头蹭蹭他的脸。
“杏子热?”薛思春摸到她腰里罩衫的系带,边解边笑:“热就脱几件衣裳罢。”
厨房还有三四名老仆在淘米择菜。杏子“刷”地一下羞红脸,忙去推他。满手的栗子面混抹了思春君一脸,眉毛都变白了。
那几名老仆冲他们的小郎主挤眉弄眼,个个借口如厕,躲得一干二净。
“好不容易甩开那孩子,偷得空闲来看你,忍心拒我?”薛思春攥住她的手,挪了几步,两人离开灶台,从案板旁边移到大水缸那里。缸沿凝着一圈小水珠,清凉之气幽幽而生。
杏子眉眼含笑,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唇边点过一吻。
“不够。”薛思春靠住水缸,左手揽着杏子的腰,右手从缸中捞出一节竹筒。竹筒内湃着早间买回来的几块冰。他摇摇竹筒,笑问:“杏子,我的冰兔呢?你怎能偏心只给殿下一人做?我才是杏子的债主吧?”
“……以为思春君不爱吃那东西,只做了一份。”她拿帕子揩去他脸上的面粉,小声保证明天一定会制两份,大兔子给思春君,小兔子送小王子。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从她脸颊滑过粉颈,停在锁骨下来回试探着。
再进一步便是颤巍巍的胸脯了。
“这、这两只白兔、嗯、给、给思春君。”杏子欲言又不敢言,涨红了脸说完这句话,闭上眼等着被袭胸。
“留下来!”
她的思春君粗粗喘着气,偏头吻在颈窝里,衔住裙带就扯。略扯开一丝松动,灼热的亲吻如骤雨般敲打在心房。
“杏子,留下来。”
杏子颤抖着握住了他腰里的革带,抿住嘴唇,试图掰开带袢。
“你没回答……好吧。”薛思春推开她,转身扎进水缸里,抹了一把脸。凉水一激,果然消退许多。他甩甩水珠,指着自己说:“喜欢,今夜来找我,留在长安。不喜欢,就在客房乖乖睡到天亮,我无牵无挂上路。”
“杏子,尽快给我个答复。殿下急着回去寻母,波斯使团近日就要返程了,我可不想半路上为这事夜夜失眠。”他整理好杏子的衣带,拍拍她的肩膀:“别烦恼了,先去准备晚饭吧,烧几道拿手好菜,待会儿见见我爹娘。”
薛思春放下厨房的门帘,独自坐在小水潭旁想事。送口信的人说,老郎主今日气色不错。
“辞官去波斯”被爹知道……即使了结波斯之事以后他的仕途还能从头再来,爹那一顿老拳多半逃不掉了。当时只想着快快带杏子出狱,一时没虑到他爹对他最大的指望是光耀薛家门楣……
唉,最近行事的确有些草率,失于稳重。他抱住脑袋,把这原因归结为“思春”。
薛思春正在打小算盘,聚精会神琢磨如何哄顺他爹,鼻下袅袅飘过来一阵香风。有人走到潭边,跪坐在他背后,不轻不重捏起肩膀。
“考虑好了?”薛思春搭住她的手,顺势揽进怀里。
“还没有。”杏子仰头,勾起嘴角笑道:“不过,糕点已经快蒸好了,匀出些空闲,特来侍奉法曹大人。您想赏点儿什么?杏子会唱歌、会跳舞、会倒弹琵琶,还会捏肩捶背。”
“团子三兄弟。”薛思春心情稍稍放松,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警告道:“不许唱错。”
“是!”
*
团圆饭吃得很尽兴,薛老爹还喝了两盅。
饭后的话题很沉重。碍于波斯王子在席,薛老爹阴着寒冬腊月脸,把儿子带进书房,声称他们父子俩必须“好好谈谈”。
“想辞官?”薛老爹一巴掌拍在桌上,怒气直冲天灵盖:“除非从爹的尸首上踏过去!”
“爹……当年您为娘舍了多少!儿只是暂别长安……”薛思春老老实实跪着。
薛老爹一听更怒:“你爹还能活几年,啊?你官居一品还得花几年,啊?爹赶不上!赶不上懂不懂!爹死之前,你至少得混到紫袍、金鱼袋!不然爹死不瞑目!”
眼瞅着秋后就快往刑部升了,这节骨眼上竟敢辞官。薛老爹脸色一沉,冷冷教训他:“爹允你自寻心爱之人,已是十分疼爱。杏子也罢,桃子也罢,不论身份地位,爹都没插手。唯独仕途一事,若再执拗……”
柳春娘没去打扰父子二人谈话。她先往卧房转了一圈,又喊来管家问过起居诸事,略翻了翻收支账目,便到厨房找杏子。
“在蒸蛋羹?你先忙着。”春娘舀水洗过手,从果盘中挑出串紫葡萄,坐在杏子旁边细心剥起葡萄皮。一颗一颗剔了籽放进白瓷碗里,翡翠球一样。
杏子唤了声伯母,收拾好案上摆设,坐下来陪她剥葡萄。
“思春他……很随他爹。”春娘眼里蕴满暖意,笑着说:“有夫如斯,此生足矣。杏子,他会好好待你,你也要好好待他。还记得先前叮嘱你的那些话么?”
杏子点头,复低下去,喃喃道:“薛伯父好像很生气。如果思春君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杏子情愿回去坐牢。请您劝劝薛伯父。”
“唉,一个老傻瓜,一个小傻瓜……叫他们闹去吧,书房里没几件值钱器物。咱们剥葡萄。”春娘笑笑,拍拍杏子的手背,宽慰她:“好孩子,别担心。我儿遇事只是欠些火候,他收拾不妥时,我这当娘的自然出手。”
一时灶火旺了,锅里冒出热气。春娘掀盖去看蛋羹老嫩,瞧见案板旁边放着两枚空蛋壳,顶上敲出个小孔,雪白蛋壳被炭条涂成玩偶模样,煞是可爱。
杏子欠身道:“方才胡乱画的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