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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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郎低声道:“不单单是我的前程,我也连累了父亲。父亲虽渐好,可这些日子常酗酒度日……即便父亲得以起复,我曾是李御使门下之事,这会是父亲的污点。
不仅仅是酗酒,父亲还纳了两个美婢。
道痴皱眉道:“污点就污点,难道还能掩耳盗铃不成?就算你避居山寺,难道这件事就能抹去,可笑至极。再说三哥真要那样做,落到旁人眼中,说不定就是‘做贼心虚’。”
三郎没有立时接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方哑声道:“我舍不得母亲与祖母、舍不得姐姐与二郎、五郎……”。
道痴坐起身来,瞪着他道:“人真是不能太闲,整日里胡思乱想什么。若是你真有好歹,那些想要攻讦令尊的人,说不定又找到好话柄,那就是令尊为了自己个儿前程‘虎毒食子’!”
三郎听得一激灵,跟着坐起身,摇头道:“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道痴冷哼一声道:“我当然晓得令尊不是那样人,历史上做到‘虎毒食子’的,无一不是当世枭雄英豪:令尊学的是孔孟之学,行的是君子之道。”
听着道痴一口一个“令尊,”连“伯父”都不叫了,三郎不由有些忐忑,小声问道:“二郎心里,怨恨父亲?”
瞧见王三郎脸上各种愧疚不安,道痴不由抚额。
王青洪的确是他这个身体的生身之父,可就在他在这个世界睁眼,那个可怜的婴孩咽气时,所谓的“父子缘分”就断了。
不过是因上辈子就没什么家人缘分,使得他在心底对王青洪曾有那么一丝丝的期盼。当时他想着,即便这个男人实际上比他这苍老的灵魂大不了几岁,即便这男人言行有些迂腐,可要是给予他一份所谓父爱,那他走不是也可以尝试着去融入自己的新身份,努力去经营“好儿子”这个角色,然后混吃混合做个纨侉二代,轻轻松松的过日子。
不过王崔氏的当头一棒,打碎了道痴的幻想。
现实再次告诉他,谁也靠不住,还是要靠自己。除非他真想要装孙子,愿意去看各种脸色,否则他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还要看他自己的努力。
至于怨恨愤懑之类的情绪,一丁点儿都没有。
他又不是真的十二房庶子,还没有那么强的代入感。在微微失望之后,早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过是借个身份,十二房也好,外九房也好,得以立世安身就好。只是从富贵纨侉变成寒门学子,生活条件上降低不少:不过世人重嫡庶,若不出继出来,他也没资格入王府为伴读。
他不想在三郎面前作伪,也不好直白自己本同王家人没关系,便道:“没有怨恨N下山之前‘我都不晓得自只还有个父亲。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丢在山寺外,被老和尚收养。后来晓得母丧父存,多少有些好奇,也仅限于好奇——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所谓生身之父,到底有生恩,另外我能在西山寺长大,也是沾了王家子孙‘这个身份的光’我只应感激,怎么会怨恨?——
王三郎看着他,轻声道:“我能察觉出,二郎不喜父亲。”
道痴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有些不平……若是十二房贫寒还罢,一个襁褓中病弱痴傻的孩子,弃了就弃了,也能为家里减轻负担:可十二房的境况显然并非那样,不过走安排两个下人照看,花几两银子抓几副药,怎么就会那么难?”
若是没有被遗弃的话,这身体的本主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夭折。
虽说他晓得,要是本主的夭折,就不会有他的重活,可这并不妨碍他就此事发表看法。
王崔氏与王青洪都是嘴上说着重情义的话,可行事过于自私刻薄,道痴不希望王三郎“近墨者黑”才想着多说两句。
王三郎脸色愧疚更威,下巴都顶到前袂上。
道痴移开眼,没有开口劝慰什么。
对于那个夭折的王四郎,王三郎这个境遇截然相反的哥哥确实当内疚。
不过道痴也反应过来,两人方才跑题了,还跑了八百里远。
王三郎小小年纪,被骇惧至此,连轻生与出家的年头都有了,不开解还真不行。即便十二房的长辈们不讨喜,可这几个孩子还算不错,看在老和尚的面子上,道痴愿意费费心。
道痴想了想,道:“李御使的事,三哥也莫要太过担心。令尊本就再三上了折子,以‘养亲’致仕,若是回乡一年多功夫,就谋求起复,岂不是落人口舌?好生歇两年,厚积薄发,未必是坏事……——至于三郎,则过于草木皆兵。要是只因为担心李御使学生的身份遭受灾祸,就做一辈子缩头乌龟,那即便太平一辈子也太无趣些。就像我说的,三哥只要泯灭众人,谁会专门去为难三哥?等到三哥中了进士,谋个外放,在地方上用心经营,朝廷又有族人姻亲为援,只需好好做事就走。等到三哥熬成一方大吏,显达人前,少说也要二三十年的功夫,即便有人挖出李御使的事情攻讦三哥,又能将三哥怎么样?说不定皇上都换了几茬,谁还会晓得李御使是哪个?”
王三郎脸上慢慢有了鲜活,眼睛闪亮道:“二郎真的怎么想?”
道痴点头道:“三哥是当局者迷,太将李御使从逆当回事。按照三哥所说,李御使即便从逆,也是宁王胁迫所致。三哥都知晓的事情,朝廷哪里会不晓得。殃及李御使的家人还罢,再往外波及,不安的不是三哥,而是那些朝臣。李御使做了几十年京官,官至都御使,亲朋故旧门生等人数以十计、百计。就算朝廷真要借故发作一批人,也轮不到三郎头上。不让三郎木秀于林,防的也不是朝廷,而是防着借题发挥的小人。”
王三郎本就是极聪明之人,这些日子有些想不开,也是因关心则乱的缘故。听了道痴这番开解,他也明白自己太“杞人忧天”。
不只是他,就是他父亲,所担心的估计也不是朝廷的追究,而是怕政敌借此攻讦。
王三郎只以为自己连累父亲,使得父亲担心开始借酒消愁、沉迷美色:现下想想,父亲之所心情不好,是因为他也晓得,自己失了起复良机,即便修堤有功,有资格起复,也只能选择继续隐退。
对于正值壮年、成手握权柄的人来说,这一点才是最难以忍受的。
王三郎想到这里,目光越发清明。
他看着道痴,道:“谢谢二郎。”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二郎是个心软的人。”
这满眼的怜惜与心疼算什么事?
道痴被看得直发毛,讪笑两声道:“考场上,想要考好难考坏容易,可最难的还是考的不好不坏那个度。三哥在时文上也要多练练手,才气也收敛收敛。”
提及这个王三郎果然露出几分认真,想了想,道:“中庸之道,确实不容易,我也不知那个度在那里。要不,以后我开始参考二郎的功课?二郎在府试的成绩就是中等偏下。”
道痴忙摇头道:“我现在还没底,三哥要是参照我,两个都落榜了可怎么好?”
王三郎脸上,已经不见阴霸,神采飞扬地笑道:“落榜又如何,院试三年两考,明年不行还有后年,十四岁的秀才也不丢人……”
第八十八章 别亲人四小村游
王三郎的心静了,道痴的心也静了。
接下来的山居岁月,对于这兄弟两个来说,更像是度假。不管之前经历过什么,以后会遭遇什么,这一刻他们的心都是平静祥和。
可是这样的日子,对于王琪来说却是折磨。
上次陪道痴过来,他刚遇到虎头,两人正玩得投机,时间掐头去尾又只有两天,吃食寡淡也就忍了,毕竟还有那些王府的细点可以吃;这次他坚持到第三日就有些坚持不去。
他厚着脸皮跟来,又说好让家人七日后来接,总不好就夹着尾巴回城。
可是让他继续每天吃素,他就要疯掉。连着两个晚上,他都半夜饿醒,满脑子都是各种吃食。
既然不好回城,那去山脚下的庄子弄得吃的总无碍吧?他身上可是带了银钱。在知晓虎头的爷爷就是山下那个村子的村长时,王琪这个想法越发强烈。
在第四天早上,用早饭前,王琪端着粥碗,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二郎,你要带虎头进城,是不是要对他家里人知会一声?”
这个问题道痴也想过,原是想着回城前一日,带着虎头去王家窑村走一遭。不过瞧着王琪抓耳挠腮,估计是惦记村里的鸡了。
想着无肉不欢的王琪能坚持到现在也不容易,道痴痛快地点头道:“是该知会一声,用了饭就下山去虎头家。”
除了虎头依旧面带懵懂外,王琪与王三郎闻言,都有些雀跃。
少一时,用完早饭,四人便下山。
将到王家窑村时,王琪看着村口篱笆墙内外“咯咯哒”叫得正欢的母鸡,双眼直放光,不由自主地就加快脚步。
虎头到了村口时,却是放慢了脚步,脸上也难得地露出懵懂之外的表情,有些畏惧,小心翼翼的。
王三郎瞧着不对,低声道:“二郎,虎头不是回家么,他在怕什么?”
道痴轻声道:“人心都是偏的。偏心的父母有时比侩子手更可怕。”
王三郎闻言一愣,道痴已经走到虎头跟前,道:“见了你爷爷,你就可以跟我进城,城里有糖吃。”
听到“糖”字,虎头的注意力立时被吸引过来,脸上的畏惧褪去,就剩下满脸期待。
在虎头心中,果然糖果的诱惑最大。道痴若有所思,看来在虎头见王府前,等想个法子让他将这个毛病改改。否则的话,不是谁给几块糖都能勾走。即便以后成了世子近卫,世子也不敢用。
王三郎看着道痴,心头回荡着他方才的那句话“偏心的父母有时比侩子手更可怕”,只觉得脸上滚烫。
没等到虎头家,便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而后便从虎头家西院涌出一行人来,两人一台,抬着红绸覆着的箱笼等物,总有三、四十号青壮,浩浩荡荡地往村里的方向去。
王琪满脸放光,兴奋道:“有人家办喜事?有梳妆台,是送妆吧。我们用不用过去随礼,然后好好地吃一顿……”
王琪的心沉了下去。王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