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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镇魂调-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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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其极!”

杨昭笑问:“吉少卿何出此言呢?我不图明珠美色,还能图她什么?吉少卿也知道她只是区区一个弱质女流,和查办弹劾云云有何关系?”

莲静冷笑:“杨侍郎往来术士谋复祖业,明珠可是重要证人,又对陛下当面抖出此事,一般的证人还做不到呢。”

“吉少卿,”杨昭缓缓向他靠近,“无凭无据,你可不能这样诬蔑杨侍郎。”

“你也知道这是诬蔑?既然知道,还做得出来?”莲静哼道,向后退了一步,却触到背后的院墙。

“吉少卿真是敏锐先见,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杨昭轻笑,又逼近一步,“人说少卿预算神准,那可否帮杨侍郎算一下,看他能否吉人天相化险为夷呢?”

莲静道:“那还不一定。”

杨昭眯起眼,左手撑住他身边的墙壁:“是靠天意,还是人力?”

莲静被他逼得无路可退,整个人落入他的圈围中。莲静一弯腰,从他抬起的左臂下倏得钻了过去。杨昭也不慢,左手就势一伸,抓住了莲静胳膊,将他拽了回来。

莲静斥道:“杨御史,你这是什么意思?”

“吉少卿,明人不说暗话,你也知道杨侍郎将有一劫。你与他素来友善,未免牵连,不如先找个隐秘的地方避一避风头。”

莲静怒道:“杨昭,就算你们有铁证在手,未经陛下批准就擅自囚禁朝廷命官,也是越权重罪!”

杨昭仍要狡辩,莲静趁他开口猛一转身,未受制的那只手握成拳直向他面门袭去。杨昭到底武艺要比他强些,一扭头便避过,身子后仰,拉住他左手让他右手够不着自己,同时换另一只手抓住他,用力一扭,就将莲静左手扭到背后。只听“咯”的一声脆响,莲静左手肩膀被他扭脱了臼。

莲静吃痛,闷哼一声。杨昭不意自己手上刚使了这点力气就叫他胳膊脱臼,一时愣怔,力道放松,更没料到莲静一手已脱臼居然还能飞身而起,旋身一脚踢中他面颊,把他踢倒在地,手也松开。待他爬起身时,莲静已跑得不见踪影。

他摸了摸受创的脸颊,一碰便钻心地疼,嘴里也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看来伤得不轻。他望着莲静消失的方向,不由苦笑。

莲静逃出皇宫,直奔长安东郊史敬忠寓所。史敬忠正在庭院中悠闲地给花草浇水,见莲静急匆匆地跑进来,模样十分惊惶,放下水壶来问:“莲静,你这是怎么啦?是刚下朝么?朝堂上出什么大事了?”

莲静沉声道:“阿翁,赶快整理行装,离开长安罢。”

史敬忠讶道:“怎么了?”走近了发现莲静左臂软绵绵地垂在身侧,大惊:“莲静,你的手!”

莲静这才想起左胳膊被杨昭拉折了,瞥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没事,脱臼了而已。”说罢自己右手握住左臂往上一送,嘎嘎两声,便将断臂接好。

史敬忠惊讶地张大嘴。他早知道莲静体质非同常人,意志也十分强忍,但手臂脱臼还能一路跑来而不知觉,自己摆弄摆弄接回去,眉头也不皱一下,当真要让他怀疑莲静是不是人了!

莲静催促:“阿翁快去收拾行装,我去安排马车。”

史敬忠回过神,边走边问:“到底出什么事了?要离京避难么?”

莲静眉头紧皱,加快脚步:“一时我也说不清楚,是朝中官员将有异动,会牵连阿翁。阿翁且听我言,远离长安以避灾祸。”

史敬忠知道莲静神算,预见十分灵验,当下加快动作,回屋去收拾细软。打了个包裹,出来见莲静已备好马车,车上只他一人。史敬忠召过仆人来想安排善后,被莲静制止,遣开仆从:“阿翁,事关身家性命,行踪还是不要透露给他人知晓的好。”

史敬忠心想也是,莲静连车夫都不敢雇,何况是向仆人交待,便上了车,问莲静:“你呢,也要出京么?你有官职在身,这样擅自离开,要不要紧?”

莲静一抖缰绳,驱马上路,才说:“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已经被他们盯上,如不赶紧逃命,只怕要遭毒手。阿翁若不怕被我连累,就让莲静一路护送阿翁罢。”

史敬忠这才意识到事情严重,莲静那只脱臼的胳膊,怕是与敌手纠缠时弄伤的。“莲静,你本与此事无关罢?定是阿翁连累了你。”

莲静道:“我也脱不了干系,一会儿再详细说与阿翁听。”

史敬忠住处在郊外,此时又是晌午,路上关卡并未遇阻,顺利离开长安。出了长安数十里,看暂时安全了,莲静才将杨慎矜之事一一说给史敬忠听。史敬忠听得惶惶不安,问莲静:“莲静,你预见向来神准,杨侍郎这回是不是……在劫难逃了?”

莲静坦陈:“不瞒阿翁,正是知道杨侍郎大厦将倾,必累及阿翁,我才急着回来催促阿翁离开。谁知被杨昭察觉,欲将我灭口,我与他争斗,伤了一臂。”

史敬忠动容道:“莲静,自从来京遇见你,一直蒙你照顾,这回弄得你把官职也丢了,跟着我亡命天涯。我究竟何德何能,你要处处为我着想呢?”

莲静笑答:“家父曾与阿翁有故,我小时候常听家父提起,阿翁对他颇多照顾。莲静如今无亲无故,阿翁就是我的亲人了。”

史敬忠问:“令尊是?以前怎从未听你提起?”

莲静一笑带过:“说来话长,以后再与阿翁叙旧罢。我今晨才得的消息,出行匆忙未作任何准备,不知该往何处去躲避。阿翁以为往哪里去好呢?”

史敬忠想了一想:“汴州是我故乡,尚有族人,离京又远,不如前去投奔。”

莲静自己也没有亲党,无处投奔,总不能叫老人家四处流离,而两人正好东出长安,汴州在长安向东千里外,便依了他的建议。

两人这样乘车而行,第一日中午莲静悄悄去途中小镇买了粮食,因怕泄露行踪,此后便一直未停留市镇,日间赶路,夜里就在车上眠宿。莲静身子骨好,白天整日赶车也不觉劳累,但史敬忠已有年岁,经不起旅途颠簸,每日也就行百余里。第五天时接近东都洛阳,干粮所剩无几,史敬忠又突然患病。莲静无奈,只得在东都近郊停留,购买粮食并替史敬忠求医。

刚到城前就看到城门口贴了大幅的告示,百姓围观。原来是杨慎矜案发,查出他乃前朝隋炀帝玄孙,家中私藏谶书供奉隋帝,与凶人往来,谋复祖业,罪名坐实。杨慎矜兄杨慎名本是洛阳令,这会儿也革职下狱。告示旁还有通缉令,是与杨慎矜往来交构而未曾落网的“凶人”,史敬忠画像赫然在列。

莲静急忙护住史敬忠脸面,干粮也不买,病也不医了,上了马车掉头离开。史敬忠未能及时就医,这个消息后忧惧攻心,病情愈发严重。莲静只粗通医理,采些草药来医治,效果甚微。

通缉令上有书,史敬忠祖籍汴州,有可能往东边逃窜,要沿途郡县加强搜捕。汴州是去不得了,改道南行,一日后到达洛阳南一百六十里的汝州。史敬忠高烧不退,食物吃进去尽数吐出来,神志已不清醒,实在是撑不下去了。莲静无法可想,冒着暴露的危险趁夜进了汝州城,寻了一家小医馆为史敬忠治病。

史敬忠服下药睡了一觉,略有好转,但身子仍然十分虚弱。莲静不顾大夫劝阻,取了几副药便着急离去。

天光渐亮,城门却未打开,门内外百姓聚集,守卫严把关卡,牌楼前戍守的官兵比平时多了两倍不止。通缉杨慎矜党羽的急令已下到汝州,洛阳、汝州都有人证言曾看到史敬忠出现,于是封锁城门加以搜捕。莲静若躲在城中还未必逃不过,他急于出城,正好撞上官兵,两人当即被捕。

一〇·莲刑

北风呼啸,铅云密布,黑沉沉地压在头顶。时下已是十一月中,天寒地冻,又碰上这样的天气,一场风雪眼看就要到来,避无可避了。

莲静坐在窗边,马车的颠簸让他视野晃荡,天色又阴沉,看不真切远处的景物。这一队押解钦犯回京的士兵大约有百来人,拉出数十丈长的队伍,马车在中后段,探出头去才能看到最前面骑马领头的军官。莲静倚窗坐着,看不到首尾,只在转弯的时候,前头已经转过去了,方可见前方的兵士。

最前头一群骑马的戎装将领中夹杂着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影,身穿官服,是七品以下的服色,隔着阴晦的雾气,灰蒙蒙的,与周围昂藏的武官身条相比显得格外萧索落寞。莲静痴痴地遥望着,那身影渐渐与他遥远的记忆中另一个模糊的背影重叠,眼前便好似这湿冷的天候,聚拢起薄薄的雾气。

一只手忽然伸到他面前,扯下马车的帘子,将他视线隔断。神思被打断,他微恼地转过头来,瞪着近在面前的那张脸。那张脸蓄着隐忍的不悦,面颊上一块青紫瘀痕,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让他对视一眼便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他并不畏惧那眼神中的怒气,然而这怒气中蕴藏的别样意味却让他莫名地害怕退缩。

前面骑马的背影和近在眼前的怒容,一里一外,这两个人,扰乱了他的心绪。在汝州城门口若不是因为这两个人,他也许不会失了先机,落入士兵捕快的包围。

他同时看见了他们,并肩站在城楼上审视楼下拥挤的百姓;他们也同时看见了他,目光一齐向他投来。瞬间他觉得那两张完全不同的面庞竟有着同一种复杂难言的神情。吉温,和杨昭,是因为他们都心狠手辣,都阴险狠厉,所以看到追捕的犯人时才会有相同表情?

他自嘲地笑,不愿去深究那复杂神情的深层意味。吉温的心思他可以想象得出,但是杨昭……

史敬忠是通缉要犯,刑具加身;莲静却并非钦犯,通缉令上没有他的名字,只能算包庇窝藏钦犯。他又还有官职在身,所以并未上枷锁,只同缉往京城候审。

其实以吉温杨昭的做派,大可把他和史敬忠一样当犯人锁起来了事。然而吉温杨昭两人对莲静的微妙态度却是说也说不清楚,士兵们不了解官场内里千丝万缕的关系,都睁一眼闭一眼,权当是给他这个太常少卿脸面。

吉温本让莲静骑马,杨昭言称莲静身怀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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