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聊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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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我会死吗?”听到这个恐怖的字眼,长平不禁紧紧抓住费娥的手。
“不会啊,不会啊我的公主……”费娥缓缓蹲下身子,把头靠在长平腿边,轻轻摩挲。
两行清泪滴在她的脸上。
“费娥,你知道吗,昨天父皇赏我一枚石子,那上面是个‘有’字,父皇说,我们大明江山有,百姓有,世代都有的……”
费娥站起身,眼睛里闪出一丝幽蓝的光:“有?有字上面大不成大,有字下面明不成明,大明终不成大明……”
长平浑身一阵战栗,她从枕头下摸出那枚石头,果然,那个‘有’字正渐渐模糊,仿佛被水洇开了,“有”终于变得没有了……
“啊……”长平惊叫一声,把手中的石子奋力向窗外掷去!石头破窗而出,飞入雨幕,暗夜中,竟划出一道霓虹!
“这是什么诡异石头!”
“这便是……”费娥欲言又止,“这是一块有灵性的石头罢了,公主,天意如此。”
“天意如此,我该怎么办?”
“奴婢斗胆请公主依我的计策而行。”
“你?”
“请公主赐奴婢一身宫装,公主则请穿上奴婢的衣服……”
“这,这……”
“非常时刻,勿念体统!”
忽然外面有人高叫,“皇上有旨,长平公主乾清宫见驾!”
费娥竟不多言,麻利的为公主穿上一身宫女装扮,自己却在一袭白衣外,罩上了长平公主的一件猩红长袍。
“公主,您多保重……”
长平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我的猫呢?飞儿呢?带它过来!”
费娥把头埋得低低的。
“飞儿?飞儿?”
“公主,别再叫了,您见不到它了,您,自己多保重吧!”费娥深深地叩头。
“我的飞儿一向最听我话,从不乱跑的,难道国破家亡,它也跟人一样,背弃主人了吗?”
费娥摇着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太监进来,架了长平公主就望乾清宫跑去,竟不顾风吹雨打这金枝玉叶。
费娥久久望着空荡荡的宫殿,叹了口气。
“公主啊,你可知道,世间是人最无情无义,你的飞儿,竟是比人要知恩图报的……”
天亮,凄风苦雨过后的紫禁城宛如一座死城,周皇后、袁妃等早已白绫自悬,宫女殉难者无数,最惨的是崇祯帝的幼女昭仁公主,竟被自己的亲〃奇〃书〃网…Q'i's'u'u'。'C'o'm〃生父亲一剑砍死,血泊中,仍睁着眼睛,不明白地看着一切……
有农民军向头领李自成禀报:“太子、永王、定王据说已被外戚周氏田氏带出宫,正在搜捕,崇祯皇帝和太监王承恩已经吊死在万岁山寿皇亭前。”
李闯王点点头。大明江山,至此终结。
“还有吗?”他随意问道。
“还有一个公主……要投井,被我们用铁勾子捞起来了!乖乖,那女子……”
闯王轻咳一声。
带上来的女子果真有着不同凡人的气概,她走路轻飘飘的,似在水上,双目如电,隐隐透出令人胆寒的幽蓝。
“你果真是长平公主徽怫?”闯王亦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
女子点点头,把猩红的长袍略紧了一下,似乎有些畏惧春寒。
“何以为凭?我怎么听说,崇祯皇帝昨夜令后妃自尽,并砍杀公主,一剑歪斜,去了长平公主一臂?”
“哼,”女子轻蔑的一笑,“你是听那些绕嘴的太监说的吧?他们是不是还要带你去抓太子邀功请赏呢?想来,多抓我兄弟姊妹一人,便可多分一份赏金了?可惜啊,那宫娥伸臂阻挡,却终没能救下我的妹妹,我念她忠心救主,放她出宫去了。怎么,这样一个忠心事主的宫女,闯王你也不能放过吗?”
闯王默不作声,看看她,仍是摇头。
女子伸手入发,从脑后散乱的发髻中拔出一只金步摇,不屑地甩在闯王脚下。
有旁边的兵卒忙拣起来,递与闯王。
那是宫廷式样的金步摇,凤嘴上浅青色细小珠玉坠成一串,最下面是一枚夜明珠,果然不是民间之物。
闯王点点头:“你可知,你朱家的大明天下已经完了?”
女子点点头,“大不成大,明不成明,这紫禁城建好的那一天,就已经埋下了今日这一笔。”
“你这小小女子倒能看开乾坤,只不知你爹,你的父皇昨夜最后说了什么?”
“他说,他不是亡国之君,可他的臣子俱是亡国之臣,文武百官皆可杀,百姓不可杀。”
“哈哈哈哈……”闯王对天狂笑。“好好,我便依他最后一句,你若是不做公主做个百姓,我也饶你不死!”
“但不知闯王如何处置我?”那女子安静地问,没有一丝惊慌的表情。
“我部中罗将军尚未娶妻,我看你嫁与他,也算般配!”
女子浅浅一笑,“我本宫中贵胄,如今国破家败,父母双亡,这件事情嘛,闯王既与我做主,我也没奈何,但求鼓乐喧天告慰亡灵,仪式庄重也显闯王大义。”
闯王点点头,这女子,果然有一番见识。
当夜,酒宴大摆,城门上三盏白灯未去,紫禁城一曲欢歌再起!
却不料,天再放明,那罗姓将军竟在酒醉酣睡中被人刺死!
闯王命人大肆寻找那个“长平公主”,却哪里还找得到她的身影?紫禁虽小,天下却大,去哪里找呢?
但是闯王坚信她就在宫中!他经常能在暗夜中看到她的幽蓝的眼睛,听到她在他耳边说,江山虽锦绣,怎奈处处秋……
然而别人却听不到这些,他们听到的,只是幽幽的禁宫深处,静夜中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猫叫,凄厉而悲伤。
风雨飘摇,自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日攻进北京城,到四月三十日撤出北京,四十几天,虽然春风早吹绿了杨柳岸,但是一片大好江山,却仍是处处秋意……
“丫头,这两天你埋头看什么书呢?”哥问。
“恩,杂书……”我没有说这书是润枫给我的,我还不想叫哥哥知道我们的关系。
果然,哥微皱起眉头。
“没多久你就要开学了,不看正经书,看杂书?”
“恩,野史杂谈,也算丰富一下课外知识啊。哥。你不知道,我们那儿的人,个个都有一肚子故事,说起故宫里的奇闻轶事,都是一套一套的呢。”
我把书合上,塞在枕头下面。
“怎么着?还都一套一套的?故宫那是他们家开的啊?”哥一边笑着一边走过来,“给你看我在清西陵的照片,我们那儿一个小导游给照的。”
“你又拉的是清西陵的团啊?”
“是啊,最近社里净组去那儿的团,你说那有什么好看的啊,不就是皇帝的陵吗?都长得差不多。”
“你说皇帝都长得差不多?你见过啊?”
“我是说,那些陵寝都差不多!没什么好看的!”
“呀!好看!”我指着一张照片叫,“这火焰门真好看!”
“你还懂这个叫火焰门?”
“这是神道,这是石像牲,这是……”我忽然楞住了。
哥接过来瞥了一眼,“这是你哥我啊!”
“哥,你站的这是什么地方啊?”
“什么地方?记不清楚了,那帮游客进去游览啊照相啊,我在车上等,后来导游小鹿先回来了,抽空给我照了这么一张。”
“到底什么地方啊?”我追问。
“好像是哪个妃子的陵寝吧,反正不是皇上的,怎么了?”哥很奇怪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那地方特眼熟……”我说。
“为什么?你又没去过?”哥不解。
为什么呢?难道就因为在哥身后的那片天空,飘荡着一只红风筝吗?……
“是啊,是没去过,哥你下回接团能不能带我去啊?”我跟他耍赖,虽然我已经大了,但是耍赖这个本事还是延续了下来。
“恩。”哥故做沉吟,“那得等接个散客团,还得碰上个关系好的导游,争取叫你蹭一回吧。”
我差点脱口而出,那就等润枫的团吧,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看我发呆,哥出其不意地从我枕头下面抽出那本书。
“我检查检查,这看的是不是健康读物!”
“呀,哥你快还我!健康!健康的!”我想抢,却哪里抢得过来呢?
“这书看着眼熟啊……对了,我还看过的嘛!是……是……是那个谁……”哥苦思冥想。
我只好坦白:“是你们那儿的‘疯子’的,他借给我看的!”
哥一拍脑袋,“我就说嘛!眼熟!我肯定还看过呢!”
“哥,你给我讲一个那里面你最喜欢的故事吧!你都好久好久没给我讲过故事了!”
“呵呵,真是的,小时候我不讲故事你不睡觉呢,坏丫头!”
“讲啊,讲一个!”
“晚上的吧,晚上给你讲一个特吓人的!现在我做晚饭去了。”
哥朝外屋走去。
我轻轻地松了口气。
谁知到了门口,他停住了,一回头:“丫头,金润枫那人……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书看完了以后,给我,我还给他。”
我楞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都已经是夜了,天气依然热。
哥叫我搬了两张竹榻,摆在门口的紫藤架下,我们俩背靠背,谁也不看谁。
我把目光投向深远的夜空,可惜,不能看见淡淡的银河,也找不到河畔的牛郎和织女。夜风吹来阵阵金银花的香气,驱散了蚊虫。
想起了小时候,这样的夜,姥姥坐在一旁为我们俩打着蒲扇,哥哥总是先我睡着,有时候还打着轻轻的小呼噜……
此时,哥哥不说话,更没有打呼噜,他是也想起了小时侯吗?
“哥……”我轻轻地唤。
“恩?”
“你答应我讲故事的。”
“现在?”
“现在。”
“那你别怕啊。”
“不怕。”
其实,那书里的故事,我已经在看第三遍了。
“那我就给你讲个恐怖的,血滴子的故事。”
啊,血滴子……血滴子……
血滴子其实只是一个传说。并没有人知道什么是血滴子。
有人说,血滴子是一种凌厉的武器,取人头颅于百丈之外,不发一点声息,死的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从身上飞出,待发出“啊……”的一声惊叫,无头的身躯才砰然倒地。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