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盗鲁平奇案-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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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候,大楼上的三百四十九号房间里,已造成了一个如何的局面?这里,我不想预先说明,且让诸位看了以后的情形,自己再去猜。
原来,在那位大收藏家,差近他的“尊驾”,把那幅画送进大侦探的汽车之后,他的头正自感到忐忑不定,忽而,他一眼望见桌子上面,留着一信封;这漂亮的信封,带着一点微微的香味,他觉得奇怪,打开信封一看:其中封着两张纸片,其一,是一纸收据,上面写着道:
兹收到唐代吴道子真迹一幅,特支收据为凭。此致
韩祺昌先生
鲁平手笔
其二,是留给包朗的一封信,信的上面写着如后的话句:
贵友霍桑,此刻正逗留于鄙人说辟之三百○九号室中,以意度之,殆将穷检鄙人之烟尾指印,以供他日研究,知关锦注,特此奉告。
——鲁平
五分钟后,当这二种字迹潦草的文件,映进包朗及余人的视网膜时,那一队人物,完全成了木偶!
第08幕 木偶的家庭
四十八小时以后。
我们这个木偶剧的舞台上,在另外一种背景之下,又展开了另外一个新的阶段。
这木偶剧的最初发展,是在一个憩坐室内。现在,我们的戏剧,已演到最后两幕,这最后两个较紧张的局面,也是发生在一间小小的憩坐室内。
不过,这两间憩坐室的线条,却有一些不同的地方。
如果说:前面说过的那间憩坐室,具有一种严肃的格调,那么,我们也可以说:后而这一间憩坐室,却有一点浪漫的气息。
总之,这前后两个地点,很可以代表两种个性不同的人物。
这里,笔者并不准备开明一篇家具账。我只想告诉你:在这一个小巧而精致的屋子里,一切的一切,颇能予人以愉快与满意的感觉。这里有几扇窗,面临着一个小小的花园,有一扇门,通连着这间小屋子的另外一部分。
这是一个天气明朗的下午,时间约摸四点半。——关于这一点,请诸位记着。
布景时间,都已说明,这里再来介绍舞台上的角色。
揭幕的时候,在一Mozart牌子的大钢琴前,有一个女子,正在弹奏一个激越的调子,一串繁复的旋律,像浪花那样四散在空气里。
这个女子,我们可能称她为少女,也可能称她为少妇。因为,我们在她的年龄上,不能提供一个较准确的估计。但是,看了后面的剧情,我们也许就能给她一个比较适合的称谓。
这女子,具有一个苗条的体态。一双含媚的眼珠,带着一点小孩子的顽劣,也带着一点男性的英爽。她的衣着,并不太华丽,也并不太朴素,她的长长的秀发,并不曾上过“电刑”,被拂在颈后,显露一种天然美。
这憩坐室中的钢琴,刚演奏完半个调子,我们这座小小的舞台上,又有一个新的角色,以一种轻捷的步子,从门口走进来。文人小说下载
这个新上场的角色,身上穿着蓝袍子,黑马褂,全身的姿态,流露一种“文明戏式”的讨人厌的官僚气。诸位观众也许要说:啊!我们认识的,这个角色,不是别人,正是我们那位乔装的大侦探霍桑。不!你们弄错啦!他并不是霍桑,他是另外一个人,请你们再仔细看一看,也请你们仔细想一想,他是谁?
说明书上告诉你们:此人正是那个强盗冒充绅士,小抖乱混充大名人的木偶。木偶登场的时节,并没有戴上那幅讨厌的大眼镜,他的租借来的大胡子,也早已剃去了。——我们的木偶,大约对于异性的心理,相当地熟悉,因之,他常常喜欢剃掉他的长短不同的胡子。
木偶走进来时,那钢琴上的调子,正自弹得激越,木偶听到了音乐,他的机器,开得格外起劲!
“啊!达令!”他踱到那个苗条的背影后面说,“你的指法真熟,不过,你把你的音键,碰得像麻将牌一样响,这算什么调子哪?
“不懂音乐,请你不要瞎批评。”这女子只注着她的音符,她并不回头。
“那么请教请教好不好?”这改装的年轻木偶,走到那个女子背后,望了望那张摊在琴架上的五线谱这样说。
“这是一支最新流行的爵士,你懂不懂。”这女子伸着细指,继续按着她的音键。
“有没有一个侍者呢?”木偶顽皮地说,“我想,有了爵士,那是应该有一个侍者的。”
“别瞎说!”
“我劝你放弃了这个大呼小叫的爵士,还是弹弹你的什么古典派的调子。好听得多。”
“像你这样的人,配听那种古典派的调子吗?”这女子仍旧没有回头,却朝着她的钢琴撇撇她的红嘴唇。
“我的本身,就是一个古典派的典型,为什么不配听?”这木偶一边说,一边负着手,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踱着典型的方步。他的脸,是一个文明戏小生的脸,他的姿态,却是一个文明戏老生的姿态。单看他的梳得很漂亮的头发,和他身上所穿的乾隆时代的服装,两者之间,好像相隔一个世纪。
那个弹琴的女子,在节奏略为顿挫的时候,听到了背后的难听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向这年轻的木偶看看,她娇嗔地说:“为什么还不把这讨厌的衣服换下来?”
“为什么要换下来?——这是战利品哪!”木偶得意地语声。
“战利品?贼赃!”
“贼赃和战利品,有什么分别呢?”木偶说。
“穿着这种衣服,你还以为很有面子咧!”这女子停止她的弹奏。站起身来,以一种调笑的眼色,看着这个木偶说。
“为什么没有面子?”木偶耸耸他的肩膀,温柔地反抗,“生在我们这个可爱的世界上,你若不取一点反叛性的消遣的态度,你能忍受下去吗?”
这女子见这木偶,公然拒绝她的建议,她不禁扭着她的身躯:“我不喜欢看你这种样子,我要你把这衣服换下来。”
说着,她又走向这木偶的高大的个子前,解开他的黑缎马褂上的玛瑙纽扣说:“无论如何,达令,我不喜欢看你把这种窃盗招牌高挂在外边!”
木偶轻轻握住她的手,把她推到一个椅子里坐下。他说:“慢一点,你听我说。”
他自己也在对方一张小圈椅内坐下来,然后,他以一种顽皮的神情,向这女子问:“我真有点不懂,整半个世界的人们都在做窃盗,你并不反对,单单反对我,这是什么理由?”
“整半个世界的人们在做窃盗?我为什么没有看见?”这女子把一种迷惘的眼色,凝注在那张木头的面庞上。
只见对方的木偶,烧上一支烟,吸了几口。他把右边的木腿,懒洋洋地搁到了左边的木腿上,随后,他又说下去:“他们当然不会让你看见的。我的好小姐,你听我说:他们天天在实行窃盗的工作,他们却不愿承受盗窃的名义。他们明明知道,做窃盗是快乐的事情,而一面却又嫌“窃盗”两字的名目太难听,这是一个可笑的矛盾!——”
这女子听着他的怪话,暂时没有作声。
只听对方又以一种略带激昂的声吻说下去:“总之,那些可爱的人们,做了窃盗,却还没有承认的勇气!而我呢,因为有勇气,所以不妨大张晓论,当众承认我是一个不足齿数的窃盗!”
他摇摇头,不让对方开口他又继续发表他的强盗哲学:“我以为一个有勇气的人,总是一个可爱的人,一个可爱的人物所做的事,也总是很有面子的事。——”他用顽皮的神情提出他的结句:“而你,为什么常常反对我这有面子的工作呢?”
“偏执狂!”这女子紧皱着她的眉尖,表示不爱听。
“你说偏执狂,这也有点像。”木偶说,“那个科西嘉岛出身的炮兵皇帝,不也是有点偏执狂吗?”
“我不爱听你这伟大的议论,我只要把你这套触眼睛的衣服脱下来。”这女子娇嗔地走过来,准备再度解这木偶的玛瑙纽扣。
木偶急忙摇摇手,阻止对方温柔的攻势,他问:“小平呢?”
“看电影去了。”这女子退回她的钢琴的座位,伸手去翻歌谱。
【文+人】“哪一家?”
【书+屋】“爱普卢。”
“为什么让他跑得那么远,谁陪他去的?”木偶显露关心的样子,吐掉了一口烟,他又问:“你不是允许他,在星期三让他去看吗?”
“有汽车接送,有老刘带领,你还急什么?”这女子自顾自按着琴键,做出一种无秩序的叮咚之声响。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跳跳跃跃的脚步声,随着那钢琴上的声响,在门外跳进来,这脚声表示是一个小孩的步法,这小小的角色还没有登场,一阵爸爸、妈妈的呼声,已先在门外送进来。
进来的那个小孩,跳跃到这女子的身前,把他的细软的头发,在这女子身上摩擦了一下,他又旋转身子,跳跃到这木偶的身前,喊了一声“爸!”。
那个大号木偶,把这“小匹诺丘”,顺势抱到膝上,丢掉了烟尾问:“为什么今天又去看电影?”
“今天提早换片子,你没有知道吗?”这“小匹诺丘”以一种天真的眼光,看看那个老木偶,他又摸摸他的脸。
“影戏好看吗?”木偶问。
“交关好看。”小木偶答。说时,他闪动了一下他的小眼珠,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你说要把那个橱窗里的木人头送给我,为什么不?”
“我一定给你。”木偶慈爱地说。
“几时呢?几时呢?”“小匹诺丘”连连地问,一面连连揉擦这木偶的胸膛。
这木偶似乎怕他的木头壳子里的机器,被这“小匹诺丘”弄坏,他急忙捉住他的小手,说:“你别闹,现在,你去问你的妈,已替你准备下了什么点心。他把“小匹诺丘”从膝上轻轻放下来。
孩子又跳跃到那女子身前,那女子吻了他一下说:“张妈替你留着点心,赶快去吃吧。”
于是,这孩子便又提起他的匹诺丘的步子,跳跃地走出去。
孩子离室以后,那个女子旋转头来,她以一种谴责的眼光,抛上这木偶的脸,她说:“孩子还没有上学,你已让他做了一次强盗的助手,这是你的好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