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风流-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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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只是轻喘了下,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但她在意的却是其他,她佯嗔地撅着小嘴,嘀咕道:“瞧表哥说的,敢情我是个七尺大丈夫!”李天纵笑道:“有些大丈夫,还比你不及呢。”
她不明其意,当作是打趣话儿,娇痴地鼻哼一声,却又忍不住笑意,柳目弯弯,道:“那得看如何比较了,若然说打马,我是却之不恭的。”说到打马。她想起方才地两次赌战,才赢了八百两,加上原来的五百两,只是一千三百两,还差三百多两!
顾不得疑惑表哥为何知道她欢喜划舟,她颦着月眉,道:“表哥。咱们还差着三百多两呢,如何是好?”李天纵沉吟不语。她眨动着明眸,轻问道:“要不再去赌一把?”
李天纵摇了摇头,着实不想去冒险,断了赌坊一路,还剩下什么法子?他心念急转,隐约想到什么,却抓之不住。又闻表妹出言道:“表哥担心如意赌坊会发难,那我们就去别的赌坊,可好?”他往表妹看去,正要说话,蓦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
“表妹,回永安当!”他握住李清照的柔荑,快步走去当铺。
李清照依然柳眉不展。亦步亦趋地跟着,道:“表哥,我们不够银两啊,回去做什么?”
李天纵没有答她,脸带淡笑地来到永安当门前,一手掀开那门帘。疾步而进。过了永安当的前院,进得前厅,他对表妹细声道:“看我的!”当下松开那只柔软纤手,来到一柜台前,摘下悬挂于腰带侧的玉佩宫绦,递给朝奉道:“朝奉,我要典当这玉佩。”
那宫绦淡蓝色,中间串着一块翠绿地圆形玉佩,很是雅致。高坐在雕花格窗后的朝奉接过,斜着眼眸打量。脸沉如水。令人无法看出他地心思。
李清照恍然大悟,原来表哥是想典当掉身上的贵重之物。以此聚银来购画!她那双似水明眸眨了眨,若有所思地凝望着李天纵。
朝奉单手撑着腮,另一手上下翻动着翠绿玉佩,慵懒地道:“玉佩一块,五十两!”李天纵不禁皱起双眉,道:“朝奉,这玉佩通体温润翠绿,可不止五十两吧?”朝奉将玉佩敲了敲,蔑道:“这声音不够清脆,最多六十两,公子愿当便当。”
“罢了,当!”李天纵摆手道,这玉佩约摸值一百多两,但是这典当,定然会是低价的,争多十两,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接下来,他又取下戴在颈上的羊脂玉佩、扎束乌发的玉簪,一并对朝奉递去。
没了玉簪,李天纵索性将蓝色方巾也取掉,让长发披散垂下,他轻轻地拨了拨头发,微翘着嘴角淡淡而笑,那样子说不尽的风流俊逸。
李清照抿着樱嘴,一直凝看着表哥的柳眸含羞移开,心间小鹿狂跳,扑通扑通地。
“羊脂玉佩一块,一百两;白玉簪一支,五十两!”朝奉鉴赏了阵,扯开嗓子喊道。
这个价格还算公道,但是三件玉饰合起来,还差九十两。李天纵便故意疑道:“朝奉,那块羊脂玉佩岂止百两,你可想清楚了?”
那朝奉干这行多事,犹如一块老姜,根本不受他的刺,捋了捋胡须,道:“公子,我们永安当向来童叟无欺,信誉保证,我还能诳你不成?这价钱一文钱不差!”
“表哥,算上我这条玉牌宫绦!”李清照终于按捺不住,解下系于腰身的浅绿色宫绦。那宫绦串着块白色玉牌子,玉牌雕着花纹,中间镂空一个“福”字,牌下还系着段穗子,中间有一颗晶莹的玉珠子。
两人将这玉牌也典当掉,可恨那朝奉偏偏出个八十五两的当价!
他们身上的饰物,只剩下李清照头上那支扎着青丝的檀木簪子,她正要拨下来,不料被表哥抓住纤手,却闻他道:“你这簪子顶多当价一两,莫为此而散发。”她闻言心头温暖一片,柔声清婉:“可是还差几两……”
“让表哥来就行了。”李天纵对她笑笑,将二百九十五两和当票收好,往厅中一小郎走去,问道:“哥儿,劳烦你带我去瞧瞧永安当的旧衣物?”跟在旁边地李清照瞪大双眼,道:“表哥,你是想!”他点头道:“正是,我这身衣服怕是值个几两。”
李清照怔愣地微张嘴巴,柳眸里涟漪不断,隐有薄雾,她的贝齿轻轻咬住粉唇,对表哥的爱画之情,不禁叹服!她还未曾见过这般痴狂的人,为了一幅画。竟连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愿当掉。
看她泫然欲泣地,李天纵不由刮了刮她地秀鼻,好笑道:“你这是作什么!”李清照摇摇头,眼中泪雾犹在,道:“我是怪自己,若是带着闹梅他们,也不至让表哥如此。”他淡然一笑。道:“有什么的,为了心头好。莫说当掉几件衣服,便是让我不穿也成,当然只限赤膊。”
李清照忍不住扑哧一笑,玉颊浮起羞赧的霞彩。
那小郎见机插话道:“公子,你还去不去?”李天纵点头道:“自然要去,有劳你带路了。”
两人跟着小郎,出了前厅。来到中间院落的一偏厅,这厅很是破旧,没有什么装饰之物,靠墙竖着好些粗木大柜,里边塞满旧衣物。厅中有几张旧的八仙桌子,桌上也堆放着些新近断当的衣物,只有寥寥几个布衣妇人挑选着,她们见有两个翩翩公子进来。都是好生奇怪。
这儿都是些破旧衣物,也就她们这些穷苦人家才会来此挑衣,这公子俩锦衣华服地,却是为何而来?
厅中有一阵酸味,摆明是那些旧衣散发而出的,换作其他地金贵公子。或许就要受不了。偏生两人皆非娇气之人,已经往八仙桌围去,李清照的素手挑着桌上凌乱地衣物,道:“表哥,你喜欢什么样式地?”
“大袍吧,待会换起来方便。”李天纵将一叠衣裳推开。
选了一阵,李清照拿着一件白色的宽袖道袍,献宝道:“表哥,你看这袍如何?”这道袍是粗布质地,交领、衣袖地蓝布都已褪色。袍身上摞着好几块补丁。破破旧旧。
李天纵接过道袍,往身上比了比。还挺是合身,便点头道:“就这件!”
那几个粗衣木笄的妇人见他们居然真的将道袍买下,自是满腹疑惑,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公子俩买件破道袍作甚?
两人花了十几文钱购下道袍后,让小郎带路,来到间厢房换衣。李清照糊里糊涂的还要跟进厢房,李天纵敲了她脑袋一记,笑道:“莫要偷看!”表妹这才意识到不妥,羞红满脸,轻轻地啐了口。
李天纵进了厢房,关上门后,也没有察看厢房的兴趣了,立马便换起衣服。将腰间玉带除去,再脱掉身上的绸缎衣衫,叠放在圆鼓桌上,穿起那件道袍来,最后束上一条蓝色的粗布腰带。
他又是穿道袍,又是披头散发的,便真似个道士般。李天纵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立时哑然失笑,笑了阵,他捧着衣衫走进厢房。
李清照看着表哥的道士行头,亦是莞尔,替他拿过衣物,俏皮道:“表哥,你若再拿个拂尘,便活脱脱地一个三清弟子了!”
“福生无量天尊!”李天纵板着脸,淡淡地念了句,惹得李清照娇笑不止。
一路说笑,两人又回到前厅,把李天纵换下来的衣物典当掉,那朝奉翻了几下,便定价八两。两人也不与他多计较,只因加上这八两,他们已有一千六百零三两,足以买下那幅文同的《墨竹图》。
至此,他们几近耗去三刻,不敢有所松懈,马不停蹄地来到存放字画的偏厅。方一进厅,两人的目光便锁定在那陈朝奉身上,李天纵疾步过去,道:“一千六百零一两!把《墨竹图》给我们。”言罢,两人将一大叠银票以及一些碎银拿出。
陈朝奉那双泛着精光的鼠目望着银票,轻捋着他地山羊胡,缓声道:“既然两位公子有此银两,永安当也不会言而无信,请随老夫来吧。”
还不会言而无信?明明说好了让给他们的,忽然又抬起价来!害得表哥要典当衣服。李清照不满地轻哼了声,她将卷着的《墨竹图》抢过,紧紧地抱在怀中。
到柜台完成了转让的流程,《墨竹图》正式成为他们之物。李清照心里的不满随之被喜悦所代替,她拉出半截画卷,浅露皓齿地赏着,越看越是心喜,道:“表哥,虽说花去一千六百多两,但能得到此画,真是值得呢。”
李天纵也凑了过去,看着文同那浓墨为面、淡墨为背的画法,飘逸淡雅的竹子,赞道:“真是好画,在这墨竹上,笑笑居士能称宗师啊!”
两人边走边看,往永安当外而去。不料走到前院之时,却遇上却夺画的宋先生。那宋先生走得满头大汗,后边跟着两个随从,他正撞见两人赏画,顿时皱起双眉,重叹一声!
看李天纵换了身行头,他明白过来,难怪比他要快,他不禁摇头:“差之毫厘啊,可恨,可惜!”虽然明知对方是识画之人,无奈心痒难止,他还是拦住两人。
李清照看到是他,连忙卷好《墨竹图》抱紧,生怕被人抢了去似的。李天纵目无表情,沉声道:“先生这是何意?”'。。'
宋先生一脸和善的笑容,道:“宋某并无恶意,只是想问公子一句,能否将此画转让于我?价钱方面,可以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地,不论你出价多少,我俩也不会将此画转让给别人地。”李天纵淡淡地道,旁边的李清照旋即点头,他们收集字画乃是志趣所致,与银两无关!他道:“若然你没别地事,便让开吧。”
宋先生满目失望,他还没说话,他那两个随从倒是瞪着凶目,恶道:“臭道士,识相的就将画让出来,否则让你好看!”宋先生看过李天纵之前的衣着,知道他非富则贵,不是好惹,只是想喝止,却是迟了。
李天纵无视那两个随从的挑衅,拉着表妹的小手,往外边走去,经过那宋先生时,道:“若是想惹事,尽管来李府,李天纵定会设下酒菜款待!”
李府、李天纵?宋先生心头一跳,双眉拧着,急忙拦住两个随从,怒斥道:“你们这帮饭桶,气煞我也!”谁不知道他迷李天纵,这回居然得罪偶像了,真是!他气得直跺脚,回身追去,出了永安当,大街上车水马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