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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考骨纪--北疆生死契-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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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眼看着面前这个自称是于宽严的人,在他身上已丝毫没有当年于连长的英姿。让人厌恶而恐怖的脸上,那些丑陋的瘢痕遮挡住了一切人类的表情,看上去静止而无生气。

埂子思忖片刻,“为什么?”

“因为,”于宽严的声音依然是低沉的,“我在新疆寻找了十九年,有惊人的发现。我相信除了小河墓地和古墓沟墓地之外,新疆应该有另有一个巨大的墓葬区。其中隐藏的秘密,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这个墓葬区是古墨山国那些弃城居民的栖身之所,任何一件文物都会价值连城。埂子,赌桌不可能让你获取为儿子换肾的钱。你考虑一下吧。”

埂子先是轻声笑了两下,随后仰天大笑了出来,“我们的于连长会去盗墓?你做梦吧,编故事也要编得像一点!我不管你是谁,你想干什么,离我远一点!”

埂子说完,转身向院外走去。

“我看见了她。”

埂子身后的人轻声说道,像是一声叹息,在夜色里飘荡。

埂子转过身,疑惑道:“你看到了谁?”

“我看见了夏池,我的妻子。”于宽严静静站在原地,在月光下笔直消瘦的身体犹如雕塑,“爆炸发生时,地下的一个凹槽遮挡了我。在我垂死之际,神志依然清醒,能听到你们在洞口的叫声。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站在黑暗里的夏池。她走到我身边。她的手指摸过我的脸,我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她那么真实,她不是我的幻觉。埂子,这是上天对我的补偿,是上天在提醒我。”

埂子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结结巴巴的问道:“什,什么补偿?”

于宽严向他走进了一步,“从现有的资料文献和我在新疆寻找十九年的结果来看,墨山国的人们掌握了小河…古墓沟文化中重生的巫术。他们真的可以做到使人重生。只要我能深入这个秘密,我可以再见到夏池。”

埂子愣了一会,片刻后他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揪了揪,确定让自己是清醒状态。他在原地转了两圈,霍然面对于宽严,手指点着他道:“骗子,骗子,骗子!一派胡言!我不信!夏池死了,于连长死了,这都是命!编造这些,打着于连长的旗号,你侮辱了他!你,你给我滚!”

于宽严目光中充满了悲哀的神色,低声道:“这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命运。我不再信命,难道你信吗?”

似乎满怀无言的失望和失落,于宽严转身向外走去。他的背影和夜色重叠在一起,和库鲁克塔格山脉下的寒风重叠在一起,像是时间铭刻的墓碑。

“等等,”埂子心中一动,向前走了一步,“于连长在医院昏迷时,老六家里来信,说收到了一笔匿名发来的钱。这笔钱是多少?”

于宽严的身影停在原地。他没有回头,黑暗里传来他一声隐隐的叹息。

“五百六十九块八毛四。”

于宽严如是回答。

第二十一章

“当你注视深渊足够久,深渊也会回望你。”

——尼采

《仁王经》中有这样的记载: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这短而又短的刹那在神佛眼中却有永恒流转。而除了这广袤空旷的宇宙,在我们人类社会里,永恒曾经降临过吗?康德说他每次仰望星空,内心都会被深深震撼。有时候我会想,当那些夜空里的星辰俯视我们的时候,是不是也会为我们这短暂而卑微的生命感喟?那些执着的愿望,从个人到国家,从过去到无穷远的未来,在时光里流转不息。

时至今日,秦所和严叔的音貌时常在我生活的片段里偶然回忆起,在清茶的杯边,在朝阳唤醒的窗前,在夜晚书桌的暖灯旁。他们的生生死死、心心念念,随着时间的流逝沉淀在海底。那些鲜活而生动的画面恍如昨日,一切却已物是人非。

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得在那个巨大的黑影扶摇直上笼罩我们时,我和身后人们凝固的惊恐、畏惧和惶惑的神情。像一幅众生浮世绘,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被永远定格在那个瞬间,窥见恶,窥见战栗,窥见上天隐藏在这地下的磅礴深渊。

我无力的仰视着带着死亡气息的黑影高过头顶,一股腥甜的味道扑面而来。本能的伏倒在地面后,老魏和老李慌乱的压在我身上,颤抖着屏住呼吸。在伏倒的时候我隐约看到了谭教授张开手臂,试图保护我们。她瘦小的身体阻隔在我们与黑暗之间,没有片刻的犹疑。我们战战兢兢的在地面抬起头看着崖边的黑影,心脏的狂跳带来的眩晕让眼前的一切如此不真实,如此恶厉。

【周年特别版 考古三剑客番外篇1】

暮色将至,准备去上晚自习的学子们已经三五成群的向教学区走去。宽阔的梧桐树映在窗子上,风吹过时,能听到枝桠摩擦窗棂的声音。屋子里愈发昏暗起来。

“别动。”李大嘴沉声道:“不必开灯,也别想着吃饭的事。”

我放弃了试图假装开灯,从而破门而出、狂奔食堂的打算。

“可是,肚皮真的好饿。”

我捧着肚子,窝在房间里仅有的一把带靠背的椅子上。尽管椅子已经破烂不堪,但依然是该室内的VIP座。就连老魏也只能坐在四条腿长短不一的木凳上。

老魏耷拉着眼皮,愁苦不堪的表情。

“老李,我真不知道谁把咱们的事儿给写了出来,还发到了网上。我对毛主席发誓,除了写考古发掘报告和论文,其他任何体裁的文字我都没写过。”

李大嘴冷笑一声,“没写过?那封洋洋洒洒的诗经体情书又作何解释?”

魏大头的多边形脸瞬间红肿了起来:“这个,这个是OEM产品,中文系的哥们代工的嘛。”

一时间屋里又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老魏抬起头,目光在我和老李身上犹疑不定:“不对啊,在网上写这事儿的人,对我们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连打猎的事情都知道,日常对话更是栩栩如生,连心理描写都有。”

老李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一拳砸在桌子上:“最不可原谅的是,我这样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人物竟被描绘成了对美女满脸谄媚的花痴。”老李撩起衣袖,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咬牙切齿道:“我老婆在网上读了这个帖子,又买了书回来细细研读。现在,我这身上的遍体鳞伤就是读后感!”

老魏和老李的目光交集后,终于不可避免的一齐望向了我。

我站起身走向窗边。从半开的窗户里,可以看到楼下的情景。尽管天色已暗,我依然看到了一只斑纹猫悄无声息的在灌木丛中走过。

“呀,梨花!”我情不自禁的叫了出来。

两位师兄面面相觑。李文常按捺不住,低吼道:“梁珂,别以为你是师妹就可以为所欲为。就是你干的!你把自己写得跟朵花似的,把我和老魏写得跟狗尾巴草一样。我和老魏晚节不保,你要负全责。”

老魏赶紧按住李大嘴的胳膊,“淡定。”

他凑近老李的耳边低声道:“我看师妹不是那种人。别忘了,黑衣墓主一直阴魂不散……”

李大嘴的脸顿时苍白起来,“难不成……”

我冷冷道:“不要以为别人听不到耳语——难道你们真以为此事是黑衣墓主所为?穿越千年,上网发帖,出版小说?考古系的名声就是被你们这种人败坏的。实话告诉你们,这事是一只名叫梨花的猫干的!”

老魏和老李愣了片刻,随即两人窃窃私语起来。

“从营盘墓地回来后,梁珂一直不太正常,心理咨询也不肯去。”

“大概是受打击太大了。真有点担心她,要不什么时候咱们强行把她拖去心理咨询吧。拯救师妹要紧,《北疆生死契》什么的都当是浮云了。”

两人讨论得欢畅,几乎忘记了我的存在。

我拍了拍两位大神的肩膀,低声道:“知道最多秘密的人是谁?是谁能自由行走在各个宿舍聆听夜话?谁能洞悉别人的内心却又若无其事?谁在夜晚游荡,知晓一切黑暗?”

李大嘴的脸愈发惨白起来,老魏脸上的红晕也有转白的趋势。

“证据呢?”老魏扶了扶眼镜,寒光一闪。

几乎是同时,我手中的照片摔在了桌子上。

“从化学楼自杀案到物理系绞杀案,从小天鹅洗衣房闹鬼到哲学系系花精神失常,看看这些同学传上网的现场照片吧。”

老李把照片扒拉到面前,手忙脚乱的翻了一会,抬起头。他的嘴唇又开始抖了,眼睛望向老魏:“兄,兄弟,这些照片里怎么都有一只猫?”

老魏俯下身去仔细端详。果然,照片的一角或背景,总能见到梨花猫风轻云淡的身影。

“梨花知道S大里的一切秘密,包括我们三剑客的秘密。好了,我该打工去了。你们俩也该吃饭了。”我伸手拿起照片,放进书包,向门口走去。

“站住!”老李拉住我的胳膊,眼睛死死盯了我一会:“你晚上打什么工?你可别犯道德错误。”

我挣脱了他,挥挥手:“庸俗。走了!”

这当口宿舍里的人不多,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刚洗完澡的男生搭着毛巾晃悠着走过来,看见我之后立刻警惕的用毛巾裹住要害部位,带着复杂的神情冲进了老魏隔壁宿舍。

从体型上判断,该男生应是地科系的。还没来得及回味此人的腹肌,老魏的吼声从宿舍里传了出来。

“梁珂,你的逻辑起点就错了!猫怎么可能上网!”

虽然慢了点,老魏终于还是想到了这一点。

我站在楼梯口吼了回去,“魏其芳,猫天天在上网!而且她用的是鼠标!”

刚才的洗澡男从房间里探头出来,补充了一句:“同学,猫的说法不确切,它学名叫调制解调器……好冷。”

洗澡男的头又缩了回去。

我打工的地方离学校大约一站半的路程,走过去也只是二十分钟而已。当时广州路还没整治,在光鲜的楼房后,破败不堪的旧房子随处可见。我打工的地方就在巷子里的一栋三层小楼里。

番外篇不是结尾。番外篇是为了感谢各位一年来的陪伴,专程而写的一个独立小故事。本文与《北疆生死契》之间没有关系。这几天番外篇将持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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