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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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八道。我们太爷本来就有钱!抢钱救国王!救了他,你看他认帐不?!”不看好的赵过参与过抢人,对飞鸟上次被抓体会很深,大嚷说,“好马要奔在战场上,我也不抢!”
房子里乱哄哄的,又吵又嚷,怎么摆手也停不下。飞鸟重重打在桌子上,然后一脚踢翻桌子出去。赵过用自己的烂甲袖子刮刮脖子,瞪着眼睛给几个人说:“好了吧?!还抢呀!”
飞鸟出来,越发制止不下自己想抢些粮食,聚些人攻占县城的打算。数天来他一筹莫展,而抢竟成了黑暗地里的一盏灯火,心中实在难以拒绝,但又很快被罪恶感吞没。他站在外面,把脚放在一块石头上,使劲地掐着自己地手心。
陈绍武出来站到他的身边,磕巴了一下,低声说:“大伙都是主人的人!主人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一点也不用生气!”
难道非要用抢,那自己和流寇还有何区别?但不抢又怎么拉起人马,聚集钱粮?
飞鸟虽然回去了,还是郁结到心里。
※※※
两日后,老猎户终于回来了。他干粮用尽,却没有带回来猎物。晚上,大伙围着他,警告他些不可远去的热心话,直到很晚才睡。睡下不过半个时辰,前面的村子里突然传来地凄厉的惨叫,就似数把铁枪突然刺在每人的心尖好梦上,刹那间让他们的心口暴缩。
他们倏地醒来,无不奔出来看。见前面半山起了火烟,老猎户狠狠地往方铜身上瞪了一眼,提了弓叉,健步如飞般往下赶。
惟有迷瞪的飞鸟在千呼万唤中出来。他往外面的草垛上一坐,仍无法自制地瞌睡。赵过使劲地晃他,指着起火的山村问:“我们怎么办?!”
飞鸟想想再想想,眼睛皱了又皱,他脑子渐渐灵光。觉得很少有土匪跑到这里袭击小村,最有可能是沙通天遇到了他们的人,再次带人追来,便问:“可能是沙通天又追来了?!”说到这,他随即安排急不可耐的方铜说:“你下去看看!!看看人多少,什么人!然后立刻回来。”又立刻给旁人下命令:“立刻备战!”
众人纷纷整甲持兵,飞快地给马备鞍子,飞鸟却在观察和回想地形。
他知道在这几间屋子的侧处是个林子,往下可通到村落,也是小村附近唯一的树林。很可能是遇险的人们最可能去的地方,一定会引去追兵。这就留下张铁头汇合方铜,自己带人前往。
这周围的山势平坦,而往林子的路又是人经常走的,非常光滑,适合骑兵突然袭击。飞鸟飞快地指挥他们,让他们在深草中布成半包围的阵势。一个人和自己居在阔坡的侧上,五个人居在斜下,注意隐蔽,听自己号令才能行动,以防止村里逃来的人误以为是敌人。
果然,他们刚刚布置完毕,真有人往这里逃。人过去再过去,呼儿喘气声又低又急,不自觉地影响到埋伏中的人,他们紧紧握着兵器。手掌发汗,恨不得捂住说不定会叫的马嘴。
不一阵子,尾巴果然上来,足有十来个之多,提着两枝火把。每一双眸子都不敢稍眨地凝注着火光中。
清楚地看到官兵才穿的甲衣,共有一个骑兵和十四,五名步兵。飞鸟更意外到极点。
他已经来不及想为什么有官兵,看样子还是精锐中央军,也等不及张铁头和方铜来汇合,先行放过前面的几个村妇。发出号令,射掉为首的骑兵,率先打斜上杀出。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两马掠过,接着把几名难以制止惊慌,布置不成防线的步兵砍在马下,向下跑去。步兵乱成一团,但很快记起对骑兵的战法,挺着长兵器,转着紧追,不让飞鸟他们有转头加速的机会。但他们立刻就发现自己的愚蠢,斜下的骑兵早已等候多时,加速打在队伍的腰上,对着人头猛砍。
等这五个人错到下面,上面的飞鸟两骑却又转头。
剩下的官兵眼看在几个浑身裹着脏布的带伤骑士面前无生还的希望,一改靖康精锐的硬朗,丢下兵器投降。这种情形下收俘虽有风险,确实也需要当为舌头,汇合的骑士分出哨子,飞快地打扫战场,最后押着他们往黑暗里去。
翘首以苟活的俘虏对黑暗又紧张又担心,但还是乖乖地接受命运,最后被押到一棵大柏树下停下。飞鸟立刻上前询问说:“你们有多少人?!为什么要入山。”
“大概二百多个弟兄。”一个军士相对镇定地回答,“鞑子突然南下,主力在北面都被他们击溃,胡将军和费将军都生死不明,除了抢点粮食进山还有什么办法。你们也和我们一样吧,要是这样窝囊地被土匪打了,我们这些人还不白活?!”
“自家人不打自家人!”一旁的俘虏连连点头,相互附和。
“鞑子南下?!这怎么可能?!”飞鸟的表情立即凝冻,他一把抓了回答自己的军士,确认说,“你骗我的!是不是?!你们要入山围剿王师!对不对?”嘴巴里这么问,他心里却不完全当假,但看被他抓住的俘虏郑重地点头,他心里一抖,使劲甩倒这个军士,使劲往空中一击,大声嚎问:“这怎么可能?!”
柏树的枝丫深处响起风声,夜鸟冷飕飕地叫,不远山头有野狼长嗷,凄厉得竟如游牧人站在这块大地的高处,舍我其谁地睥睨和宣昭。周围的弟兄纷纷下马,神色悲寂地围到飞鸟的身后,以各种各样的面孔和这几个俘虏照面。他们的眼神几乎等于穿心的大箭,追问这过错,这勇气,这可耻,似在无声地问:和我们打仗时的厉害呢!厉害呀!厉害到钻到山里屠杀村子!你们这帮禽兽!厉害呀!去打呀!
俘虏的头越来越低,心里却滴血一样为自己申辩:头掉了也就是个碗口大的疤痢!可那滚滚的烟尘,穿着兽皮,面目狰狞的彪果,让大地也抖上几抖的呼呀声,马蹄轰。你们没有见!你们没有见呀!要我们这一小搓人干什么?!能干什么?!
终于有人顶不住了,开始落泪。他完全忘记此时的地位,崩溃一样高声抗辩:“我们想吗?!你们想咋啦,我们想吗?!长官要走,你们找他去呀!”
他的喊声立刻换来一拳。连马里得这样土匪都忍不住用铙钹一样的拳头来问候,更不要说其它人了。大伙七手八脚地上前,专提了面孔来打,边打边不出气地问:“我叫你们欺软怕硬!叫你们烧杀村子,叫你们逃!”
俘虏们惭愧地蜷成一团,不断地发出嚎叫一样的哽咽,直到方铜两人过来才得到解救。方铜把村子里的情况说了一下,也把目光瞄准几个俘虏,问怎么回事。众人都不回答,赵过伸着手,对准俘虏猛点,大叫说:“问他们!”
“要问,问我们长官去!”最先和飞鸟说话的军士吐了口血沫子,大声说,“只要说打鞑子,我第一个杀回去!”
飞鸟咬咬牙,把勤王和打击鞑子的目的放到一起,说:“去!我去!就去找你们的长官说。”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五卷 山高经行云漠漠,冲冠一怒家国仇 第二十三节
山下,除了在一处还没盖上茅屋的荒宅子上高燃的十多支火把外,整个村子又回到暗黑无光中,并多出几分悲回之气。
数名神色凝重的军士押来几十名男女老少,让他们排成一排一排的。而这只人马的长官戴峰背风站在高处,不断走动在这为数不多的老少面前,一遍一遍地嚷:“鞑子势大,抗战辛苦,弟兄们在战场上杀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有粮的出粮,有人出人,别耍花样!刚才那些人都是榜样!老子怎么都是拿,就看你们是死了任我们取,还是活着献出来!”
七、八个军士骑着马回来,在外围听了一下。其中四个下马,大步往前走,站到军士之列倾听。戴峰正陷入某种激动,并没有注意到哪来这么多骑兵。他正说得得意,一个不起眼地小兵驳斥说:“司马大人。小人不知道辛苦在哪?!我们为什么不回头和鞑子打仗?偏偏钻到这里,杀人要吃的。”
戴峰堂皇的言谈体系顷刻倒塌,没面子极了。他看那军士尚无胡须,眉毛微微上挑,含蕴着十足的蔑傲,只当是带着对上级的不服气从军的名门,就说:“你知道什么?要避其锋锐,蓄而后发!”
“后发?!怎么发?什么时候能避过锋锐?等鞑子退回草原去?!我只知道我们原本的上千人马,如今蓄到二百多,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发了!”小兵诘问。
“是打散了!”戴峰恼羞成怒地吼,“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部下!目无长官,一点也不知罪吗?!”
小兵一扬头,脸庞上度了一层刚毅。他又说:“我叫什么名字不要紧!可将士们都叫我问问,想知道将来论逃兵罪和败坏军纪罪的是我们还是大人您,也想知道大人您是不是贪生怕死。要是您怕死,没必要拉着我们到处躲。一人逃走就行了。鞑子入侵,任何有血性的靖康男儿都该奋战到底,我们是龙鳞精锐,不是您左右的奴隶!”
“是呀!你说。”小兵身侧一人大呼。
渐渐有人响应,先是一人、二人,接着是十数人。他们很快振敲兵刃,一致请求:“回去!杀回去!”
“你!你!”戴峰脸涨成猪肝模样,他四处看人,见士兵们纷纷悲愤地看来,心头惶恐。指住那小兵就喊:“来人哪,杀了他!”
亲兵有些迟疑。但两个军官模样的人却到处制止,用鞭子抽打。但凭鞭子如花,士兵却是一动不动,笔直地挺着身子,不服气的声响渐渐汇成蕴着泪花地怒吼:“龙鳞铁卫,天下无敌!百胜不骄。万战不靡。”
这曾令人骄傲的宣誓,悲壮凄伤之意已经远大于威猛雄壮。
被官兵赶来的百姓心头也如火地骚动。一个老人以为又是猛人入侵,扯着颤巍巍的嗓子,在人后鼓舞。戴峰环顾左右,见身侧的人众也都如悲如怒,又是一阵颤栗,便死死地指住那个小兵,狠狠地给身边的人一巴掌,大叫:“杀!杀了他!”
几个亲卫跳下来去拽,却被那小兵身边的人护住。
刹那间。刀剑出鞘。有人趁着汹汹之势出手,把亲兵刺死。戴峰看的真切,正要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