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天下-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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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嫔嚯的站了起来,眼睛仍直直瞪着柔媛,恨不得将她吞了似的。“素淳!你够狠心!好啊……你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要,还来求我这个姑姑做什么?”
“姑姑,姑姑!”柔媛拉着丹嫔的衣襟声泪俱下,“侄女是一时嫉恨阿槐,一念之差做了糊涂事……我只是泄愤而已,没想过真去害她……姑姑,你救救我!”
丹嫔慢慢地坐下,无可奈何地摇头:“你知道宫中祝诅是什么罪?你以为姑姑能救得了你吗?……你忘了?我虽然能多使唤几个人,但我并不是这个后宫的主人——皇后才是。你把这样的大事向我坦白,要我帮你,那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帮不了你。我若是为你做些什么,只怕连自己也要陷进去。”
她的神情充满惋惜,像是已经预见到柔媛的未来。
柔媛从这里没有看到希望,眼中的悲戚就变成了绝望,绝望又变成了冰冷。她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再不多看丹嫔一眼,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丹嫔也不留她,默默听着她的脚步声消失,又沉默了片刻,才用非常轻微的声音说:“这不是头脑发热做傻事的地方……”
素盈黯然道:“侄女也不信柔媛真心要把阿槐害死。姑姑难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丹嫔看了素盈一眼,叹道:“办法不是没有——要救她,就要用另一个人来为她顶罪。我就是不愿意做这些事情,才走了另一条路在后宫里攀升。”
不消一日,琉屏宫内的宫人已全被宫正司问过话。有四个宫女因在淳媛小产时守在一边,被宫正问过话后就没再露面。不仅琉屏宫,整个后宫之内上至贞妃的凝华宫、文妃的凝芳宫,下至选女们所在的晏云宫,几乎时时可见小宦官来来回回叫人去问话。一时间后宫中人心惶惶,连皇后也坐不住了,对几个找她的选女说:“出了事情固然可恨,但这样翻天覆地也太过了。”
其中一个选女迎合她的意思,接口道:“是呀!龙胎岂是人人都能养的?只有娘娘这样福泽深厚的人,才养得住。要说就说淳媛福气浅,没有那个命,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天下坐不住胎的多了去了,她偏巧在宫里而已。弄得好像是谁成心害她似的。”
皇后扫了她一眼,一边把玩手里的玉佩,一边说:“是不是有人作怪,大家心里清楚。那纸人就在宫正司收着呢!谁敢说后宫里没人安坏心?”
另一个选女忙顺着她的话,紧跟着说:“是啊!既然罪证都有了,是谁干的很清楚,干嘛还要兴师动众,搅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皇后不紧不慢地摩挲她的玉佩,轻轻一笑道:“你们又没有做亏心事,怕什么?”
——这些话原封不动地从丹茜宫传到丹嫔的流泉宫,又经丹嫔的口传到了素盈耳朵里。
“你说见过丹茜宫的阿璞,我特意让人去打听了丹茜宫的动静:阿璞早因为犯了事,从丹茜宫调到内织染那边去了。像你看见的那样,她现在就是一个末等的宫女。”丹嫔说,“如此一来,她当时在安济殿出现也无可厚非。再说,丹茜宫并没什么异样的气氛——这种事情我知道,要真跟丹茜宫有牵连,皇后再有本事,也没法禁得密不透风。”
听她这样讲,素盈虽觉得耿耿于怀,可也无话可说,否则就是无理取闹了。
丹嫔见她神不守舍,问:“宫正找你问话了?”
素盈点点头。“今天一早问过了。宫正、司正、典正都在,对侄女还算客气。”她此时已不为自己担心,却又担心起柔媛来:“姑姑,我听那些在宫正司等问话的小宫女们说,柔媛自前天晚上离了这里,就被软禁在宫中,任何人都不准去探望……”
丹嫔有些伤感地轻叹道:“去的是咱们阿槐,造孽的又偏偏是咱们家的她!让人怎么为她求情呢?”
“二姐她会怎样?”素盈忐忑不安地望着丹嫔。她心里其实清楚,只是想听丹嫔亲口告诉她。
丹嫔手中捧着一只白玉茶盏,端起又放下,放下又端起,稍稍地喝了一点,双眼失神地看着盏中茶叶,柔声说:“阿盈,其实宫正司的人已经来我这里通过消息……你大概很快就能回家去。至于柔媛,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怎么样。你爹问起来,你如实说就好,他自然明白。”
素盈听得真切,不禁心中酸楚,落下两滴泪来。“当真没人能救救柔媛?”
“救?”丹嫔横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几时在这里见过大慈大悲的菩萨显灵?阿盈,这里是修罗场——没人是为救人来的。”
事情果真如丹嫔所说,素盈只等了两天便等到命她出宫的口谕。
她别了丹嫔,去同丽媛柔媛辞别。丽媛的蕊珠宫气氛十分紧张,素盈不知大姐丽媛为什么忧心忡忡,只当她为柔媛的事情难受,还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可丽媛由始至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素盈便告退,又往柔媛的蕊琦宫去。
柔媛的软禁至今未解,蕊琦宫依旧门禁森严不容靠近。素盈只得央求把门宦官捎话进去,然而半晌不见柔媛送个回话出来。素盈出入有时辰卡着,不敢逗留太久,无奈只好怏怏离去。
二三章 素二公子
素槐出事不过三日,况且宫中连日来气氛紧张,人人自顾不暇,因此并没有谁特别想起来给素府捎个信。丹嫔、素盈二人怕纸上说不清楚,徒增家人恐慌,索性也没有向家中报信。
直至素盈的牛车行至素府门口,府里才知道她自宫中归家。素府的人都见过世面,知道六小姐骤然回还一定事出有因,一时间上下都有些紧张。十来个下人婢女将素盈送入后堂内室,见她神色凄凉,便知道没有好事,个个都不敢出大气。
素老爷快步走进室内,眉头深锁,把心中不祥的预感都放在脸上。素盈一见父亲就跪下哭泣,素老爷看这光景,登时像遭了雷轰电亟,面如土灰。
“淳媛娘娘她……”他勉强问出一句。
素盈无声地摇摇头,泪珠不住滚落。
素老爷的胸膛一起一伏,颤抖片刻失声喝问:“怎么?连阿槐也没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素盈不愿向父亲细说其中的黑暗卑鄙,而素老爷抑制不住震惊和悲怆,不等素盈多说便用那洪钟般的声音大哭起来。素盈听窗外脚步杂乱,明知是各处派来探听消息的下人往主人那里散布这惊人的大事,她也顾不上那么多,扶住父亲坐在椅子上,一边为他捶后背揉胸口,一边陪着他掉眼泪。
不消片刻,素府里里外外都闹腾起来。远远的有个妇人一路嚎啕大哭,向素盈的所在靠近。素盈不用猜也知道那是素槐的生母十二姨娘。
果然,十二姨娘很快就被人搀进屋中,哭得惊天动地。素老爷见她肝肠寸断的样子,心中更加难受,叫一声“棠君”,也不避外人就将她揽在怀里抱头痛哭。
其余众位姨娘在一旁纷纷用言语开解,十二姨娘只是偎在素老爷怀中一味大哭,并不说一个字。哭到伤心处,她一口气接不上,昏厥过去,吓得素老爷与众位姨娘又是掐人中又是泼凉水,半晌才将她救醒。
素盈心中本来就难受,见十二姨娘痛不欲生的样子就更加伤心,当即跪在她脚边啜泣道:“姨娘怪阿盈吧!是我没用,没照顾好妹妹。”
十二姨娘泪流满面,边摇头边道:“其实我早知道——我早知道这是祸不是福……阿槐走的时候有你在,也算她的福气。”她用力擦眼泪,可总也擦不干净,索性不再擦了,急急地问素盈:“你妹妹,她去得苦不苦?”
素盈不敢对她说真相,轻轻地摇头说:“阿槐最后……神色很安宁……”
“那就好……”十二姨娘捂着心口叫了一声:“我的女儿!”便再度昏厥过去。众位姨娘又是惊叫着手忙脚乱地救她。
素老爷拭去眼泪,向素盈说:“阿盈啊,这几天你肯定受了不少苦。回去歇着吧——等你姨娘缓过来,我还有话问你。”
素盈垂泪点头,见众位姨娘都顾不上理她,就不向她们见礼告退,径直返回自己的小院。
轩芽早在小院门口等她。这孩子虽然只有十二岁,却机灵得很,见素盈一路流着泪,神情凄怆,她一句话也不问,只是搀着素盈进屋,为她端来一盆热水,替她抹过脸,便将素盈扶上床。
“小姐累了吧?先休息一会儿,用晚饭时奴婢唤您起来。”小丫头说着,为素盈放下一半床帏。
素盈心乱如麻,仿佛所有的力气都随眼泪流走了,身子一沾床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她一直睡到点灯时分,清醒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茫茫然看了看周围,才想起这是自己家中。
轩芽就守在她床边,听到动静立刻问素盈饿不饿,见素盈点头,她迅速端了一碗肉粥回来。
“芽儿,外面怎么样了?”素盈有气无力地吃了两口,心中还是惦记十二姨娘。
轩芽对她毫无隐瞒,轻声说:“听说十二夫人病倒了——她原本身体就弱,也不是那种遇事能扛过去的性子……这一次恐怕伤心伤神,一时半会儿难好,要仔细调养一段日子。”
素盈听着她说,一口粥含在口中,半天咽不下去,眼泪又扑簌簌落下来。
轩芽忙拿银盅过来,让她吐进去,连声说:“小姐可别哭了!再把你哭坏了,那还了得!”她努力想说点高兴事,灵机一动:“小姐,小姐,家里也有件大事,你还不知道呢——二公子回来了。”
素盈的身子猛然一颤,手一抖,粥洒在床上。轩芽叫了一声,急忙收拾,手臂却被素盈抓住。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轩芽见素盈问得急促,忍不住惊慌失措,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素盈双目晶晶直瞪着她,她只得嗫嚅道:“回来七八天了……三公子在宫中没跟您提起吗?”
素盈不知听到她的话没有,怔怔地出神。轩芽慌忙抽出手,把脏被子撤换下来,又岔开话题说:“郡王刚才差人来看过小姐,见小姐睡着就没惊动。驸马、二公子、三公子也都让人来看过。”
素盈支吾两声,又倒在床上。轩芽见她行为蹊跷,也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