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贩子在唐朝-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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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佾h原本就知道前一段卢鸿因《归藏》乱简无法厘清带来地苦恼,今日这番景象,极可能是突然触发了灵机,悟到了什么。
这类突然的开悟,对习经之人来说,极为难得,可遇不可求。因此一见祖述欲要上车询问,上官玥急忙上前拦阻,怕一旦被人打断了,卢鸿无法保持现在的状态,浪费了这次绝佳的悟道机会。
祖述等听了上官玥的解释,也各自感叹,便不再打扰卢鸿,就此而别。只上官玥上了卢鸿的马车,陪着他一路回孔颖达府上。
可怜上官府上的车夫老张这次可倒了大霉。平常上官玥对下人脾气最是和善,因此跟着她出车,众人都争着来。不想今天上官大小姐这般难伺候,走快了说颠,走慢了说晃,靠路中间嫌风大,靠路边了又怕声杂。说话时象蚊子哼哼听不清,你要问一下吧,她又瞪眼摆手的不让出声。马打个响鼻都要自己快点捂住,恨不得路上过个蚂蚁,大小姐都要忙着轰走,怕吵
地卢公子。
好容易到了孔颖达府门口,车把式老张都要崩溃了,上官大小姐也是累得一头汗。车上地卢鸿却恍若未闻,依然呆呆坐着,口中念念有词,一动不动。
上官玥陪着卢鸿在车内半天,见卢鸿这样子,怕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但也不能任他就在车上一直呆着,想喊别人来扶他,又怕惊动卢鸿。一咬牙,上官玥自己轻轻扶了卢鸿起来,拉着他的手,引他慢慢向孔颖达府中行去。
车把式老张好容易到了地方,连忙找个旮旯喘口气,忽然见大小姐手拉手地牵着卢鸿下来,登时眼睛瞪得足有铜铃大小,口张得能塞进半头猪去,再也合不上来。
上官玥追求者甚众,但由于她眼界极高,因此大多不假颜色。就算是有比较说得来的,也是极有分寸,从无一点随便地地方。虽然这一段与卢鸿极为相投,但毕竟是普通朋友,怎么突然就这般亲密,拉拉扯扯不说,还公然在府门口牵手而行,不避行迹,这,这,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老张把眼睛揉了又揉,只觉得如在梦中。
岂止是老张,孔颖达府上的下人、丫环等,见上官玥拉着卢鸿的手一路行来,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大唐虽然风气还算开放,但青年男女,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亲热,也是闻所未闻。何况他们一个是范阳卢氏的公子,一个是上官家的小姐,二人都是大家之后,又无婚姻之约,怎么会如此行事?
上官玥看着众人惊讶的目光,只觉得目光集聚在自己身上,不由浑身发热,脸烫得不行。只是心中念头便是无论如何不可让人打扰了卢鸿,只能强忍羞意,缓缓引着卢鸿,慢慢行至他的客房院中来。
洗砚正因今日卢鸿登山未带他而在房中闷坐,忽然见上官玥拉着卢鸿里来,大诧站起,还未开口,便见上官玥脸现焦急,向自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连忙捂住嘴,不敢出声。
上官玥将卢鸿引至榻上坐下,卢鸿依然沉思不语。洗砚以前也见过公子悟道时的情形,再见上官玥用手势比划几下,心中明白,连连点头。轻手轻脚地端上茶来,放在卢鸿与上官玥身旁案上,又轻手轻脚地出去,在门口呆着看门去了。
上官玥又在一旁守了片刻,见天色已然黑下来,卢鸿却依然不动,怕是一时半刻也回不过神来,自己也只得先去了。又怕洗砚照顾不到,上官玥便行到上房来,求见孔颖达,见后说明卢鸿悟道之事。孔颖达一惊,继而大喜,亲自又到客房看了一下,这才叫过几个伶俐的下人来,日夜候在客房一旁照看。
卢鸿一坐就是几天,一直是懵懵懂懂的。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困了倒头就睡,醒了还是接着发呆。手上不断比比划划,口中念念有词,当真如同得魔障一般。只可怜洗砚,担惊受怕,天天守着,只盼公子快点醒过来。
卢鸿在室内不管不顾,外边风言***可是传得开了。虽然孔颖达吩咐下人不许胡言乱语,只是他这府中本来就是众人目光焦点,下人中不知有多少收过人家好处扫探卢鸿的消息的。出了这等新鲜事,哪还保得住密?何况诽闻的另一位主角上官大小姐,本也是长安有名的才女加美女。因此二人携手而行一事,便如插了翅膀一般,一夜之间就传遍了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数不清的夫子先生摇头慨叹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数不清的青年学子捶胸顿足,伤心欲绝;数不清的贵妇小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当然也有例外的,一众追星族有样学样,居然第二天就又有几位大胆的青年男女,一般的乘车出游,比肩而行。一时之间,嘲笑者谩骂者仿效者纷纷而出,弄得整个长安都在围着这个话题转动。
偏偏两位主人公自当天起,再没露过面。卢鸿在闭关思道,上官玥则被怒发如狂的上官仪大人狠狠地批了一顿。虽然没舍得动用家法,但也给关在了闺房之中,不许她再随便出来了。
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自此以后,重阳节时青年男女携手出游,互簪菊花,居然成了长安一些追慕卢鸿言行、向往新潮的青年男女的流行时尚。本就开放的大唐,世风因此更为开放大胆。又过数年,整个大唐各地都效仿此风,以至于某些卫道的夫子讥讽道:以后这重阳节,还是干脆改名叫阴阳节算了。
第五卷 名动长安
第四十四章 变与不变
鸿对外界之事自然是一无所知,现在他头脑中反复推这一段段杂乱无章的文字。
事实上,《老子》与《周易》也有许多相通之处,此一点,习经之人均多有了解。但二者又存在很多不同之处,卢鸿对此也早有察觉。二者虽然同讲发展变化之说,但其着眼点并不相同。《周易》着眼点在一“易”字,讲究事物变化的一面;而《老子》着眼点在一“静”字,着重于事物不变的一面。
前时范阳经辩时,卢鸿以辩证解《老子》,便曾觉得对,“不变”为相对的论点,与《老子》中的思想,颇有冲突之处。虽然当时强辩不已,但心中未尝不存疑惑。其原因,正是在此。此次悟道自然已经明白,《老子》思想的起源,非是源于《周易》,而是源于《归藏》。
《归藏》与《周易》不同之处,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即是用七八而不用六九。所谓七、八,乃是不变的阳爻、阴爻,而六、九,则是可变的阳爻、阴爻。《周易》所谓“七八为体,六九为用”,乃是指占卜时,预测的重点在于所得到的变爻之上。
易经最初乃是占卜之用,立卦时得到的卦数若是七或八,则对应的就是固定的阳爻与阴爻;若是六或九,则为可变之爻,视情况,阴可变为阳,阳可变为阴。因为占卜强调的就是变数,因此要视变爻的爻词、卦词、卦象等来解卦。
既然《归藏》用七八不用六九。则说明其卦中没有变爻,不强调变化。《老子》中“重为轻根,静为躁君”、“致虚极,守静笃”地说法也是符合此说。《归藏》自“坤”卦始,而《老子》言道:“知其雄,守其雌”,正是这一思想的体现。
进而推之,《周易》中的整体思想。便是体现变化。研究变化的道理;《归藏》中的思想。恰恰相反,便是说明世间不变的道理。
虽然知道了《归藏》的立论之本,但要把这一堆文字理顺出来,依然是一项极大的挑战。卢鸿全然处于一种玄奥地状态之中,《老子》五千言与乱简《归藏》中这七八百杂乱无章地系辞文字,就象两轮检字盘一般,在他头脑中分成了左右两面。双方均不断地高速转动。《归藏》中地文字不断打乱,又不断重排;而郑氏藏书楼中《归藏》中卦词、爻词,又不断地被筛选出来,与前时整理的《归藏》象词一一核对,在转动中不断调整,一点点地解析到《归藏》的系辞中去。
系辞乃是《易》的总纲,简述其最核心的思想与理论。如果解开了系辞,则整部《归藏》自然会豁然开朗。虽然这部《归藏》的系辞不过短短几百字。但若要一一将其重新排列到其原有的位置上去。实在是极耗心力。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渐渐地,一段段地词句开始成型。卢鸿知道此时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刻。他的头脑中已经不再考虑《老子》,也不再参照《周易》,不断转动的,只有这《归藏》中七八百字,二百余句。二百多段句子,如乱舞地群蛇般,在卢鸿的头脑中四处游走。不知道哪里是头,哪里是尾,飘忽如雷击长空,电闪空谷,杂乱如狂风过岭,野马出笼。
此时卢鸿面色苍白,满头大汗淋漓,身体几乎摇摇欲坠。全凭一份坚毅之念,才支持他没有倒下去。他知道这是自己最为难得的一次机会,也许错过了,今生便再无一窥《归藏》至道的机缘。
虽然头脑中词句瞬间闪现,卢鸿的心中却一片清明。顺着隐隐地感悟,他终于在杂乱中抓到了那一线灵机。他小心翼翼地收摄着心神,瞬间找到了最起始的那一个点。心神一动,如天地初判,灵机乍开一般,忽然间头脑一片清朗,乱舞的章句霎时归位,一篇完完整整地系辞清清楚楚的映上心头。
没有狂喜,没有惊呼,卢鸿淡淡一笑,随即一头扎在榻上,沉沉睡去。
“致虚极,守静笃。道本于虚,虚然后形,形然后性,性然后动,动然后静。故虚为形本,静为动根……”孔颖达看着手上卢鸿最后整理出来的《归藏》系辞,边慢慢诵读,边悉心思索。一边的卢鸿微笑不语,只是面色还略有些苍白。
前时卢鸿解开系辞后,倒下便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洗砚目不交睫的守在榻前,孔颖达也是找了大夫来看过。大夫言道卢鸿脉相无异,只是疲劳过甚以至于此。果然等一觉醒来,又吃了备好的滋补米粥等饮食后,卢鸿已然恢复了过来。之后便写下自己解得的《归藏》系辞,请孔颖达过目。
久之后,孔颖达掩卷长叹道:“这《归藏》系辞博大大异于《周易》之所言。老夫年轻时读《老子》,也疑惑其与其他经书、子书,体例大异之处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