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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文物贩子在唐朝-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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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鸿又说:“此卷书法。若说其笔法字迹,确是极似小王风骨。但我等鉴古之人,除观其书法手段之外。更应着重视其纸墨印押等细节,方可洞察真伪。”说着以手指着书卷说:“诸君请先看此卷用纸。晋时二王等所用纸张,一般称之为‘麻黄’纸,乃是以麻纸,涂粉制,染以黄,故称麻黄。而此卷书法用纸,虽然看来也是涂粉制后染黄地,但其用纸,却非是麻纸,而是桑皮纸。”

唐时麻纸逐渐沦为低档用纸,制笺用的纸张,多为皮纸,如皮最为常见,也有桑皮纸。如卢鸿所制的檀皮纸,近来也渐渐出现,那麻纸已经颇为少见。若再寻麻纸所制的麻黄纸,只怕也是无处可得了。

众人少有如卢鸿般精于制纸的,但经卢鸿指点纤维粗细及长短等特点,也略能分辩。

卢鸿又说:“这桑皮纸传入中原时代较晚,皮纸工艺也是近百年来方才盛行,东晋之时,绝无得见。因此小可敢断定,这卷书法,绝无可能是晋时旧物。”

卢鸿停顿一下,又继续说道:“除了纸张不对以外,此卷书法的墨色也略显浮燥。因自古以来,纸张均须涂布制后方可书写。因此墨迹落于纸面上后,渗入颇浅。只有存放一定年份,那墨色才能渐渐深入纸张,直透纸背。虽然此卷经过装裱,无法查看纸背墨色,但观其墨色浮于纸面,可知其年代不会特别久远。此外还有一点,如那般流传数百年的书迹,不唯墨色渗化,且纸墨相生,墨色必然集中于书迹线条中间。只要手持书卷,对着光线照看,那书迹中间必然有一道深线,宛如天成一般。且线条边缘,也同样变得深重,清晰分明,显得书迹更为流畅。诸位可对照其他几卷晋时书迹,一看便知。”

众人听了,纷纷取过前边几卷晋人真迹来,对照光线观看。果然书迹中间,均有一道深线,且墨色入纸深沉,极为自然精彩。再看这卷《江州帖》,墨色浮于纸面,对照光线,一目了然。

萧德言叹道:“今日真是得益多矣!在下素来以为,于书道所见颇深,不想今天听了卢公子所言,方知浅陋。只是这卷赝品,不知是何人所制,观其笔法,实在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卢鸿听了点点头说:“此卷书迹,做伪者或是手头有所参照,故其形态极似大令手迹。只是此做

然书法极佳,但毕竟也有破绽。”

听了此言,方才置疑地宁先生便问道:“以卢公子所见,此卷书法于书道之上,尚有何破绽?”听了刚才卢鸿分析纸墨等言,这宁先生也不再如适才般托大,言辞颇为客气。

卢鸿说:“诸位均精于书道,自然知道,古人作书,与时人不同。古人无高桌大椅,作书之人,亦是跪坐于榻,左手持竹简,右手持笔而书。后来以纸代简,仍是左手持卷纸,右手持笔。以此法做书,指掌腕肘,均灵活自然。而笔落于纸上,自然形成两头尖、中腹粗地中锋笔迹,且笔迹使转如意,圆致生动。”

众人听了,其中精于书道地,自然清楚其中关节。更有人以手虚比做书,连表赞同。

卢鸿又指向面前的书卷说:“请诸位细看此书起收之处。虽然做书之人也竭力模仿前人笔法,但此人必然是于桌案上书写。因为桌案上纸张平铺,做书之人手腕与桌面,不如持纸书写之时角度自然。因此入笔收笔时,角度也有所变化,总须以提按分别粗细,难免便显示出笔锋变化,不能如真迹般中锋圆转,不留痕迹。”

众人再细细观看,果然此卷虽然乍看极似古人笔法,但出入笔锋,总需略见扭转提按之处,比之真迹自然变化,确是不同。

卢鸿悠然说:“综上纸、墨、笔法破绽可知,此卷应为书道高手,拟照大令书迹所造赝品,又经伪饰,故颇为精彩。据小可胡乱猜想,踞今不过数十年至上百年的时间。只是究竟何方高手,有此等手段,就不得而知了。”

卢鸿话音方落,便听李泰鼓掌赞道:“精采之至!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方知卢公子才占八斗,确是名至实归。”

众人到了此时,也不由哄然称是。本来众人均认此卷为毫无疑问的真迹,此时听卢鸿一说,却是处处破绽,对卢鸿的识见,只能说个“服”字。

卢鸿谦逊了几句,李泰又说:“今日本王虽然误收赝品,是为一失;但能闻卢公子高见,亦为一得。得失相较,怕是所得更多啊!今日佳会,对酒当歌,鉴古论艺,实为平生快事。卢公子适才言道,雅好诗词;又见书道见识,超绝无伦。不知泰等可有幸,一观公子诗书绝艺,以记今日之胜事?”

卢鸿看着李泰目光中的含义,知道今日自己表现太过,惹起了李泰爱才之念,招揽之心,仍是未绝。只得叹了一口气说:“魏王有令,敢不从命。只是乡词曲,疏狂之性,只怕难登大雅之堂。”

李泰闻言大喜,道:“能得卢公子赐观大作,实乃三生有幸。”说罢,忙命侍女奉上文房四宝。

卢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适才观看魏王所藏佳作,一时心动,不愿于方寸纸上做寸书小字,却要借白壁一用,放浪之处,还望魏王休怪。”说罢,右手提笔,饱蘸墨汁,双眼斜睨身边雪白的墙壁,微做沉吟。

众人一听,这卢鸿居然是要在壁上作书,一时颇为惊奇。

唐时人每有狂浪之时,尤其在酒坊肆之处,酒酣耳热之时,往往将诗作书法,题于壁上。若有佳作,往往店家酒坊,也会引以为荣,宝藏珍护。只是此地乃是魏王府上大厅,卢鸿要在此题壁留诗,也确实有些放肆了。

卢鸿不管众人议论纷纷,双目微闭,左手在壁上轻轻抚摸。片刻之后,忽然一口将胸中酒气吐出,右手持笔直落壁间。只见他行笔如急风骤雨,时而重挫,时而轻提,有时连绵数字,竟然一笔直下;有时又跳跃翻转,笔断而意连。众人只见他以腕运笔,将一只笔运得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那或枯或润、或疾或迟地笔迹便吐露其下,一霎时墨迹纵横,云烟满壁。

待得最后卢鸿重重将笔落下,写完最后一字,仿佛全身力气也随之而去,竟然略现疲态。

众人定睛再看,壁上写满草书大字,却是一首《将进酒》:

琉璃钟,

琥珀浓。

小槽滴酒真珠红。

烹龙炮凤玉脂泣,

罗帏绣幕围春风。

吹龙笛,

击鼓;

皓齿歌,

细腰舞。

况是青春日将暮,

桃花乱落零如雨。

劝君终日酪酊醉,

酒不到刘伶坟上土!

卢鸿轻吁一口气,右手毛笔随意掷去。左手取过酒杯,将杯中剩酒一口饮下,淡笑道:“魏王见笑了。卢鸿酒后狂浪,还望恕罪。此时不胜酒力,恐有失态,便即告辞。”

第五卷 名动长安

第十三章 修书工作会议

鸿回到卢承庆府上后,毫不停留,直到卢承庆书房中明今日魏王宴上诸事。

卢承庆沉吟许久,这才缓缓地说:“此事虽然暂时对你或有不利,但长久看来,未必便是坏事。反倒是你若投于魏王门下,对你日后发展,颇多不利之处。魏王虽然看来声望过人,贤名远播,但毕竟不是太子。虽有圣上宠爱,但储君废立,自古以来便是国之大事,帝基根本。只要当今太子没有太过份的举动,只怕也是白费心机。你既然欲游于仕林外,还是及早抽身的好。依老夫之见,不若自此便谢绝一切宴饮之事,搬到孔老夫子府上,专心修书才是。”

卢鸿听了,也觉得这几日周旋于酒林歌舞,出入鉴古诗词之会,甚是厌烦。又免不了应付来应付去,总也没个头的。也点头说:“侄儿也有此感,只是搬出府之后,朝夕少了叔父大人指点教诲,又不免思念叔婶。”

卢承庆笑着说:“你搬出去,你那婶婶自然也是要念叨的,修儿更是少不得喊着舍不得你了。只是大事为重,何况搬到孔府,只要得闲时,随时走动,有何妨碍。”

是日府中家宴,为卢鸿践行。卢修闻知卢鸿要搬走了,颇是不舍。但父亲既然决定了,又知道卢鸿身任重负,也不敢多说,只是嘱咐卢鸿有空常回家来看看。卢承庆夫人也是很喜欢卢鸿,这一段卢鸿名声大著。居然多有权贵看中卢鸿,便有那贵妇跑到卢承庆府中,与卢夫人探听卢鸿生辰多少,亲事可订。其实卢鸿已然订亲阳郑氏,所知之人也不少。但长安权贵本自矜贵,原来对卢鸿多并不在意。此次突然间见卢鸿名动长安,临时抱佛脚,也是闹了些笑话。

次日。卢鸿便收拾行装。带了洗砚。搬到了孔颖达府上,准备修书事宜。至于再有宴请集会之事,一律便都推了去。

孔颖达见卢鸿这么快就忙完了私事,搬来准备修书,也是颇为惊讶。这些日子卢鸿之名,轰动长安。举凡短柱新诗、鉴古博今的事迹,大受喜欢风雅流韵地长安人的追捧。更加上卢鸿年少英俊。学名本著,一时更是成了年青人及闺阁少女们最崇拜的人物。

见卢鸿这么快就从俗事中脱身出来,孔颖达颇为欣慰。府中为卢鸿准备的客房早就收拾好了,又命人再简单洒扫一下,卢鸿行李不多,很快就安置下来。

此时孔颖达身为国子祭酒,但因又重修《五经正义》一事,国子监中事务。除非重大仪典之外。均不再过问。就连担任太子右庶子一职,也得许可,由赵弘智接任。脱身开始专心修书。孔颖达这座府邸本是朝中所赐,规模不甚大,分为前后两院。后院乃是家人居住之所,前院就是办公的所在。正堂左右分为书房及会客室,平时与众人商议事务,便均在书房之内。前院两侧偏房,便是同事修书的场所,分别诸经,各有房间。

此时修书之事方始启动,诸人也都结束了当前事务,逐次来孔府报道,准备开始重新审订《五经正义》。能参与此事者,均是博学名儒,除了上次卢鸿见过的颜师古、马嘉运之外,更有司马才章、王恭、王德昭、朱子奢、谷那律等闻名已久的前辈高儒。

待得众人均已到全,孔颖达便在自己书房中,主持召开了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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