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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线人-第1章

小说: 线人 字数: 每页3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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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钟山

【由文,】

题材只是一个背景——《线人》之外

当这本小说集呈现在诸君面前的时候,我想诸君一定会是诧异的。这本小说集收录了我所有关于犯罪、公安题材的小说。有许多读者喜欢读我的小说是因为电视剧《激情燃烧的岁月》,于是,许多人都认为我只能写部队题材。当然,部队题材是我创作生命中一个很主要的部分,但绝不是惟一的,比如《线人》这本小说集,就给诸君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

我一直认为,作家写什么题材不重要,文学最主要的是人学。一个作家的成败,就是看是否把人生写明白了。做为作家,首先自己得把人生想明白,如果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有想明白,又何谈创作呢?我想题材只是一个背景,人在小说中是第一位的。

我也认为,作家应该心比身先老,经历了,想像了,靠着对人生的感悟,于是就有了文学作品,因为作品涉及的是人的生命经历,在这种经历中,有你有我,还有我们共同的理想,有的是我们生活永远达不到的,这就是文学。

我一直很感激那些喜欢读我作品的朋友们,这几年搞了一些签名售书的活动,与读者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多了起来,当我望着那些喜欢我的读者朋友眼睛时,我一下子觉得,我一定要真诚地面对他们,否则我的良心会不安。

每当读者花钱买你书时,他们是怀着喜欢和欣赏的,要对得起读者朋友,就一定不要让他们失望。对得起他们购书花的钱。这种心情指导我创作,每当我伏在案头准备创作时,我的眼前便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出读者那一双双真诚期待的目光,我在写作过程中,这些目光一直伴随着我,我就有了一种责任和感动。我心里有一条底线,那就是,努力让读者朋友,尤其是喜欢我的读者朋友满意。我不会为那些散碎银两而去炮制大家不喜欢的东西。

其实在生活中,我既是一个写作者,同时也是一个读者,每当读到一本好书时的那份欣喜,我是理解的。

朋友们,让我们为一本好书,一篇好文章一起共同努力。因为市场掌握在你们手里,你们可以决定一本书的存在。

在这里谢谢喜欢我的朋友了,在下本书的时候,我们再见!愿你们的生活在文学的陪伴下更加精彩!

石钟山

·1·

死亡证明

记者贾赶到凶杀现场的时候,小胡同里已经围了许多人。公安局的人又在人群中围了一个小圈,地面上一摊乌紫的血迹。看样子,被害人已被送往医院。

几个公安局的人拿着照相机弯着腰正在向那摊血照相。记者贾挤进人群,冲一个公安亮了一下工作证,气喘吁吁地说:“对不起,打扰一下,我是晚报法制版的记者。”

那个公安没有看他手里的工作证,很职业地盯了他一眼,这一眼让他浑身一紧。

“谁是你们头儿?”记者贾这么问。

一个年岁长一些,黑脸警察抬起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请问凶手有线索了么?”他冲黑脸警察问。

黑脸警察没点头也没摇头,盯着地上那摊乌紫的血说:“你说呢?”

这一问,让记者贾笑了起来。他抬手拍了一下黑脸警察的肩,黑脸警察也笑了。记者贾掏出盒555烟,递一支给黑脸警察,自己也抽上一支。两人吸着,都望着那摊乌紫的血。

“哪个医院?”记者贾又问。

“龙凤胡同口那一家。”黑脸警察说。

记者贾赶到医院时,正看见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往太平间推一个人。他急走过去,亮了一下工作证,那两个推车人停住脚望他,他们都戴着口罩。

“是刚才送来的那个人么?”记者贾问。

两个人冲他点点头。

他走上前,掀开那块蒙着的白布,他看见这人身上缠满了绷带,脸色灰白。

“他说过什么没?”又问。

“他说钱被抢了。”其中一个答。

“就这些。”又问。

两人一起点头。

记者贾挥了一下手,两人默默地推起车又往太平间里走。

他再赶到现场时,那里的人已经散了。刚才一片乌血的地方现在只留下一片闪亮的水迹。他看见胡同里一个老太太鬼鬼祟祟地向他张望,他走过去,老太太瘪着嘴冲他笑。

“大妈,您见到凶手了吗?”他这么问。

老太太左右张望一下,肯定地点点头。

“这么高,这么胖,红脸,像刚喝过酒。”老太太比划着说。

“就一个?”他问。

“一个。”老太太非常肯定,“我就站这练气功,那人就‘噗噗’几刀。”老太太做着刺杀的动作,样子挺激动。

“你对警察说了吗?”他又问。

老太太摇头。

他走了几步,听见老太太在身后说:“记者,登报。警察抓人。”

他又回头看老太太,老太太“咣”地一声已经关上了大门。

他回到办公室,别人已经下班了。他走到靠窗口那张折叠床上,躺下,又坐起,抬起身又向对面第四层望了一眼,那里空空荡荡,已不见一个人影。

暮色渐渐朦胧了房间,他躺在那仍不动。睁着眼望天棚,那双美丽的黑眼睛又在他眼前一闪,他的心里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轰然响了一声。他又抬起身,向对面望去,四层教室的灯已经亮了,那个女孩出现在靠窗口的桌前,如一张剪影。他一动不动,就这么呆望着。那女孩抬起头,习惯地向这边瞥了一眼,他身体似被电击了一下。他知道,她看不见他,他黑着灯,他能看见她。不一会儿,有三三两两上晚自习的学生开始进入教室。

他叹了口气,复又躺在床上,折叠床在他身下“吱呀”响了一声,他便僵在那不动了。

报社和那家大学只一墙之隔。办公楼和那幢教学楼只有几米的样子。

他仍黑着灯,那双眼睛又在他眼前闪了一次,他干干地咽口唾液。

自从和老婆分居,他便住在办公室里,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大学刚毕业时就住在办公室里,那时记者李住楼下办公室,后来他们结婚住在筒子楼里,就一间,厨房厕所都公用。再后来,有一天他早晨睡醒,冲身旁的记者李说:“咱们离婚吧。”于是,他就搬到了办公室。记者李仍住在那间房子里。

在以后上楼下楼的路上,他经常看见记者李仍摇摆着宽大的臀部在他眼前晃来摇去,像陌路人一样,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自从他和她分居,谁也没再提出离婚的事。

他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发现那双眼睛的,那好像是结婚以后的事。他早晨来上班,走到办公楼口时,感到后背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他就回过头,就看见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和他的眼睛一相遇,又倏地逃开了,慌乱得像做了贼,他心里觉得好笑。来到四层办公室,他忍不住再瞥一眼对面,他发现那双眼睛刚刚逃开。

那是一双长得非常秀丽明澈的眼睛,镶在一张鲜嫩的脸上,使那张脸生机勃勃,只一眼便让人忘不掉的那一种,他真的就再也没有忘掉那双眼睛。

他每天上班在即将走进门的时候,都觉得背上一热,他不用回头就知道,那一双明澈的眼睛在怎样地望他,但他每次总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望上一眼,那双眼睛便像受惊小鹿似的慌忙逃开了。时间长了,他觉得就像在做一种游戏,一种猫捉老鼠一样的游戏。

白天的时候,他望那双眼睛时,更觉得真切些,他一次次不时地向对面望着,大部分时间,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讲台上一位头发花白的教授,教授的嘴一张一合,不疲不倦地讲着什么。于是他就像在欣赏一幅画一样大胆深刻地欣赏她。有时他想,她顶多二十岁,多漂亮纯情的女孩呀,像小说中的那一种。于是他心里的什么地方就又响了一下,很清脆,像金属之类的撞击声。

他再次从折叠床上抬起身的时候,发现对面教室的灯已经媳了,那里静静的。他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听见楼下女厕所里“嘀嘀哒哒”的水声不紧不慢地响着,他浑身一阵烦躁,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噼噼啪啪”打开所有灯的开关,顿时,办公室里一片光明。他眯着眼,好半晌才适应过来。他坐在属于自己的那张办公桌后,不知要干什么,他眼前又闪现出那摊乌紫的血,他想吐。

记者乔打开门锁进来的时候,他还没有从折叠床上起来。他闭着眼睛就闻到了记者乔带进来一股香气。“来这么早。”他闭着眼睛说。

记者乔推开窗子,捂着鼻子说:“办公室都让你睡臭了。”

他一边在毛巾被里穿裤子一边说:“男人比不上你们女人香呀。”这时他睁开了眼睛,看见记者乔那件花裙子像孔雀开屏一样在他眼前展现。他打了个喷嚏,把折叠床又往里推了推。从抽屉里拿出毛巾牙刷去厕所洗漱。回来的时候看见吴主任也已经来了,他正在往那两盆仙人球里浇水。主任看他一眼,便问:

“昨天那案子有结果了吗?”

“为了钱,凶杀。”他说。一边往杯子里倒水,一边抓过办公桌上的饼干往嘴里送。

“这世界好像疯了,到处都是凶杀。”记者乔说这话时,脸上充满了妩媚。

吴主任浇完花,坐下来,点燃一支烟,很深刻地吸了一口说:“等案子有了结果,发一篇报道,再加个编者按,这世界,人都他妈疯了,钱,钱,就是个钱把人害的。”

他没说什么,嘴里嚼满了饼干。

记者乔拿过电话。记者乔每天这时候都要打一个电话,她的电话是打给在电视台工作的丈夫。记者乔差不多和他同时结的婚。记者乔给丈夫打电话的声音非常悦耳,一脸的妩媚自不必说,那样子似乎和丈夫有几年没见面了。两人在电话里相互道过平安,这才放下电话。

吴主任想起什么似的冲他说:“你的事差不多就行了,该搬回去就搬回去吧,夫妻吵嘴也没你这么吵法的。”

一团黏乎乎的饼干噎了他一下,他忙抓过水杯喝了一口水。

“刚才上楼时我看见李味人都瘦了。”记者乔说。

李味是他老婆。

他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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