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工-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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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游手好闲,与几个年轻的娃子舞枪弄棒,还要天天吃肉,这样下去,有多少家财不败掉?”
“听说李家的娃子前两天又做了件蠢事,要出高价购买待收的菘菜,条件是要将菜叶扎起来,”有人轻蔑地笑着摇了摇头,显得非常得意。
“还有呢,这傻蛋居然还要高价收购最后一茬韭菜,就算是割了韭叶的韭菜根也要,难道真是有钱没处花了?”有人则提到另外一桩奇事。
“将菘菜捆起来,那还能长大?给韭菜搭个草棚子,难道就不怕冷了?年轻人呐,就是瞎胡闹!”
“你说傻蛋这么做,到底是想干什么?”
“傻了呗!”正巧走到路旁的严明抽了抽酒糟鼻,上次强逼退婚,想要打这几十亩的心思,却闹了个灰头土脸,让这老酒鬼一直耿耿于怀。
严明五十多岁,常年酿酒、贩酒,甚至身上也有一股酒糟的味道,今天似乎还喝了酒,摇摇晃晃地就向工地上走去。
李彦在工地上忙了半天,好不容易抽空和家丁一起吃点东西,隐约也知道自己的名声似乎越来越差,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指指点点的村民:“包有才,最近村里都有些什么流言?”
“少爷,”包有才将尚未嚼烂的肉块吞进肚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有些事情他也很不明白:“村里人都说……说用水田换旱地不划算,产量低,而且种出来的东西都不能吃。”
“你们也知道,番薯是可以吃的,”李彦看出包有才的怀疑,索性解释道。
包有才连忙点了点头:“我们知道,可其他人不知道,他们都觉得番薯产量不高,又不能吃,甚至还有人说用来喂猪都不好……”
番薯由徐光启从闽、广一带引种,试图在北方进行推广,不过人们囿于传统习惯,思想保守,并不相信他说的话,甚至遭人嘲笑,李彦遇到的也是同样情况。
特别是番薯在盐碱地上的产量并没有说服力,如果用升斗计量,甚至不比其它作物多,因而嘲讽他将水田换成旱地的人就更多。
徐光启也是首次尝试在北方种植番薯,对于这个产量也感到非常失望:“盐地里的番薯亩产不足二百斤,与沙土、山岭中的产量相比,差得多了,看来番薯也不宜在盐地上种植。”
徐光启听了徐管事的报告,正准备出门,突然想起那个要了五十亩盐地的少年:“前两天转让出去的几十亩地,那个少年可去收了?”
“收了,听说雇了十几个长工,天天吃肉和白面馒头,”徐管事说到那个传言很多的少年,不由露出讥诮的笑容。
徐光启愣了愣,他对农事清楚得很,闻言有些惊讶:“如此,他收得几千斤番薯,再无人要的话,岂不是要亏钱?”
“少年人不懂事,哪有长工天天吃肉的,照他这样的搞法,便是五十亩上好的水田,也要入不敷出,”徐管事略带讽意地笑道。
徐光启微微叹了气,坐上马车后,又掀开帘子对站在门口的徐管事道:“你去与那少年说,番薯可生吃,也可蒸或煮,虽然味道未必中口,却非无用。”
徐管事躬身答应,心中却不以为然,同样的话他曾对许多农户说过,但谁都不愿相信,即便是尝过煮地瓜的味道,也觉得不如黍麦,不愿接受。
看来,李家的长工以后要改吃肉为吃番薯了,不知道能不能习惯,徐管事站在门口,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满心嘲讽地想道。
徐光启的马车驶进天津城后,径直去了城内最好的酒楼闻香阁,今日晚宴的主人是天津卫夏、温、梁、崔等几大家族,主客却不是他,而是刚从京城赶来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左都督骆思恭。
骆思恭又专门发帖请了天津道贾之凤、天津三卫的指挥使,以及即将奉旨入京的徐光启,名曰齐心协力,尽快侦破天津卫飞贼案件。
有明一代,文武殊途,文官对特务机构锦衣卫更加没有好感,骆思恭却是异类,与文臣的关系还算不错,特别在“争国本”、“梃击案”中,因倾向于太子而得到文臣们的好感,加上飞贼一案闹得沸沸扬扬,因而徐光启、贾之凤等文官也欣然前往。
这顿饭是为前来查案的骆思恭接风,宴席也有个名字,叫“金风宴”,主菜很特别,据说是三道正德皇帝御口钦封的“黄金菜”。
第二卷 创锁记
第三十三回 天价番薯
河边的高地上,有一块地已经被平整好,地面铺垫着厚厚的茅草,李家堆放不下的几千斤番薯堆成一座小山,不过在严明看来,它们还不如土块。
严明很快看到番薯堆旁,与家丁围坐在一起喝酒吃肉的李彦,心中怨气更大,这个李三娃,买酒也不买它严家的,实在可恨。
“李三娃,你什么时候将那五斗麦子还我!”严明舔了舔嘴唇,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大声说道。
李彦懒洋洋抬头看了严明一眼,这几天事情多,又对严明用恶毒的言辞逼迫二丫退婚感到不满,就没顾上还那五斗麦子。
“你是什么人?没见我家少爷正忙着吗?”家丁崔石头胆子比较大,见李彦面露不耐,便丢下碗筷,站起来大声呵斥。
严明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又挺了挺干瘪的胸脯:“怎么,想赖账是不?咱衙门去!”
“行了,”李彦摆了摆手,示意崔石头继续吃饭,也不想和严明纠缠下去,对二丫的名声不好,周围已经有人听到动静走了过来:“明天便让人买了还你。”
“明天?又是明天?你想拖到什么时候?”严明怒气冲冲地大声说道,听在旁人的耳中,却都恍然大悟地看向李彦,原来这个傻蛋还欠债啊!
“这债可要赶紧讨回,”旁边有人小声起哄:“傻蛋这种搞法,指不定明儿就成穷光蛋了。”
“谁说不是!”严明将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声音也变得更大:“今个,就今个,你李三娃要是还不还,我就让人搬东西了。”
“不就是五斗麦子?”李彦一直对曾用恶毒言语逼迫二丫的严明不满,此时听得火大,扔掉盛酒的陶碗站起来,五六个家丁也都放下碗,纷纷站到李彦左右,虎视眈眈地盯着严明。
“你想干什么?”严明畏缩地向后退了一步,突然想起周围还有很多人,马上又挺了挺干瘪的胸脯:“怎么,想赖账?”
这边的动静有些大,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说来奇怪,很多人都是小直沽、大直沽一带的村民,彼此熟悉,又刚刚和李彦做过交易,多少得了些好处,却还是有很多人对突然暴富起来的李彦看不顺眼,竟有一大半人声援严明,对李彦指指点点,口中更是说出些很难听的话。
“欠钱不还,还整天瞎折腾,哪有这样的道理!”
“听说他以前做过喇唬,我看这银钱的来路也不对劲……”
“天津卫这阵子不是闹飞贼吗,别就是他们吧!”
也有人指着那堆番薯,啧啧叹道:“看,还真收了不少,不知道能不能换五斗麦子。”
“五斗?白送都不要,”严明听到众人的议论,胆气愈发膨胀,伸手指着李彦大声道:“呔,你能骗别人,却骗不了我,赶紧将麦子还来。”
“对,还钱还钱!”围观的人一多,竟是纷纷鼓噪,在众人看来,李彦只知道乱花钱,那这银子的来路自然不正。
“请问,李彦李三娃可在这里?”人群外突然有人说话,声音不大,但听到的人刚一回头,便马上噤声,来人的排场可不小。四个身穿蓝色号服的大汉抬着一顶绿绒小轿,后面还跟着一溜儿七八个护院模样的家丁,能有这般声势的,天津卫可数不出几个。
听到有人打岔,严明很不爽地转过头,看到轿帘后露出的那张脸,顿时蔫了:“夏三爷?”
夏、温、梁、崔,天津卫四大家族中,又以夏家最为煊赫,天津卫两三成的产业,都与夏家有关,与夏家比起来,严家那点产业,简直就是大海中的一滴水,可以忽略不计。
夏三爷看上去不到三十,一张国字脸不怒而威,有着历遍世情般的成熟世故,鹰鹫般的目光冷冰冰扫了众人一眼:“都围这里做什么,谁知道三娃在哪里的,快领夏某前往拜见。”
一般的村民见着这样大排场,早就吓得噤声不语,严明也紧张得很,也不知道听清楚没有,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无人说话,场中一片寂静,李彦自然听得清楚,想不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施施然越众而出,拱手相问:“是谁要寻李某?”
田野上一阵秋风吹过,青色长衫随风轻摆,线条刚毅如刀劈斧削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夏三爷乍一见到李彦,不禁暗暗叫好,立马跨出轿子,疾步向前,拱手说道:“不才夏熙字元望,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刚刚回过神来的严明顿时愣在那里,这是怎么回事,在天津卫横着走的夏三爷,怎么会对李三娃这个傻蛋如此客气?
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知夏兄寻在下何事?”李彦隐隐猜到夏熙必有所求,但见对方微黑脸膛上真诚的笑容,以及表现出来的姿态,也不禁心生好感。
“三娃若不介意,称呼夏某元望即可,”夏熙的话让旁边的严明又是一惊,这可就是刻意交好的姿态,其他人听不出中间的玄机,却也明白夏熙对李彦相当客气,都是非常惊讶。
“实不相瞒,确有要事相商,可否借一步说话?”夏熙拱了拱手,彬彬有礼地说道。
李彦微微一笑,差不多已经猜到夏熙所为何来,韭黄无法长时间存放,想来闻香楼已经正式推出黄金菜,他与夏熙素昧平生,对方此来,十之八九是为了黄金菜。
“工地事情繁多,李某不便离开,元望兄有事但讲无妨,”李彦此话一出,严明等人的目光不禁变得怪异起来,天津卫有名的夏家三当家,多少人想说句话都不行,李彦竟然不给面子,难道又在犯傻?
夏熙脸色微凝,不过很快展颜笑道:“也好,听说三娃种了些特别的菜,不知能否供给四海居?夏家愿建立长期的生意往来。”
“元望兄怕是有些误会吧?”李彦大声说道,看了看围观的那些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