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毒丹青-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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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情宣扬的人尽皆知,李家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他们的目标就只有拿了钱却还指使孩子害死了他们老爷的秦氏薛氏而已。
“可是……”杨氏顿了顿,话锋一转:“我们也不能总在这儿叨扰,更何况……总要添点香火钱才好。”杨氏尽量委婉的表述出自己的意思,表情有些窘迫,毕竟,这应该是大人操心的事情,她却不得不跟年龄尚小的闺女商量。
左丹青闻言微微一笑,她一直在等着杨氏开口,因为只有她亲口说出来,自己出入县城才能变得名正言顺,于是左丹青顺水推舟的提议道:“不如这样,娘的绣活做的那么好,我拿几个花样到县城里,看有没有愿意收的?”
“这……也好。”杨氏咬了咬唇,还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吞了回去。
左丹青心里清楚她还是没有断了回刘家的念想,不过,再过十几日,刘国廷阵亡的消息就会传来,那会儿,她就可以彻底说服杨氏同她离开。
至于现在,左丹青揣好花样,说服杨氏留下,自己一人赶往县城。
绥县地方虽小,却隶属朔北的都城丰都,皇城根儿下是非多,左丹青小心翼翼的走在街上,尽量避免冲撞了城中的贵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凭着前世的记忆,她很快就找到了过去常常出入的绣坊,将那些花样买了个不错的价钱,垫了垫有些分量的一袋子铜板,左丹青转进了一间成衣铺子,买了套粗布男装。
用水和了泥均匀的涂在脸上,进去的时候水灵灵的小姑娘从巷子转出来就变成了皮肤黝黑的小男孩,唯一没变的就是那双黑亮亮的眼眸。
左丹青摸了摸平坦的胸口,庆幸自己现在不过十岁,省了束胸的麻烦。
这个动作勾起了她埋藏在心底沉痛的记忆,曾几何时,她和彩鸳便是这样一同装扮成男子,行走于世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深的感情变了质?直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左丹青苦笑的抬头,入目处,赫然有一块大大的牌匾,上抒——虞记画坊,四个大字。
心中微惊,她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这里?
看着那龙飞凤舞无比熟悉的草书,左丹青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虞记画坊的坊主虞远山,便是将她带入行的师父,她一手好的丹青妙笔,全都是虞远山亲自所授。
只可惜,前世他后来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就渐渐疏远,她这个师父,一向淡泊名利,明明有惊世之才,却不为任何人所用,当年她为绝了轩辕煜利用虞远山的心思,也便对师父的刻意疏远顺势而为。
思及至此,左丹青迈进两步,却又在即将踏入店门的时候顿住了脚。
此生她这一路注定鲜血铺就,又何必将师父再卷入其中?
左丹青在心底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师父,是弟子不肖。
就在她正欲转身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既然都到了门口,为何不进来瞧瞧?”
左丹青的动作一僵,有些别扭的转过了头,眼眸里映入少年温润如玉的容颜,他微笑的询问着,灿烂的双眸弯成两轮好看的月牙。
虞朗……左丹青在心底呼唤出这个名字,他正是师父的独子,自己的师兄。
前世她是在从李家逃脱的时候被虞朗所救,阴差阳错的成了虞远山的徒弟,这一回,她设计将刘彩玲送入李家,自然也就错过了与虞朗的相识。
虞朗歪了歪头,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虽不漂亮却有一双异乎寻常明眸的小男孩,正想招呼他进来,却见那个身影猛的一转,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这真是……
虞朗哭笑不得,有些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有那么可怕嘛?怎么这孩子跟见了狼一样,跑的比兔子还快。
另一头,左丹青拼命的在街上奔跑,发泄似的排解心中郁结之气,却在这时,迎面撞上一顶轿子,左丹青暗叫不妙,连忙刹住步伐,却还是晚了,一个趔趄装在了轿子的木柱上。
“眼睛长到哪儿去了!乱跑什么!赶死啊!”抬轿的大汉被撞的一个趔趄,立马不满的对着这个半路突然杀出的小男孩咆哮道。
“抱歉,抱歉。”左丹青粗着嗓子,低着头,连忙爬起。
“不长眼睛的东西!”大汉余怒未消,抬脚就要踹向左丹青,却是突然,轿子里传来一个清润无比的嗓音:
“不得无礼。”
主子都发话了,属下当然不敢不从,大汉连忙谄媚的一笑,伸手拽着左丹青的胳膊将她抄起丢到一边。
轿子中的人显然不想多说,帘子后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们继续前进。
这时四周已经围了一些人,正窃窃私语着,然而当那只纤长白皙的手从帘幕后伸出的刹那,众人的议论声都顿时停歇,瞪圆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轿子,恨不得能够透过厚厚的帘幕看到身处其后之人,到底有着怎样卓绝的风姿。
“这手……真美,轿子里的,一定是个绝世倾城的大美女。”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发出了这样的一声感叹,众人闻言纷纷附和。
“可是,刚刚明明听着是个少年的声音。”又有人语出惊人,哗声一片。
轿子里的人显然有些不耐烦,察觉到自家主人隐忍的怒火,抬轿的大汉再也不敢怠慢,赶紧抬好轿子,冲出人群。
左丹青躲在人群中,看着那个外表看似无奇的轿子渐渐远去,眉心紧皱。
那个声音,还有那双手,绝对是她当初在通幽寺遇到的带着斗笠的绯衣少年。
只是,他不是应该带着锦年去了丰都,为何还要滞留在此地?
直到看着那顶轿子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左丹青才收回了目光,大步向着附近的茶馆儿走去。说到绥县消息最灵通的地方,非那儿莫属!
第十八章:故意找茬
“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城东头的李员外死了,说是祸害人家小姑娘的时候被那孩子一推,一下子磕在了桌子上,当场就两腿一蹬,见阎王去了。。”
“当然知道,老天有眼,那个老不死的罪有应得。”
“可怜了那花容月貌的小姑娘喽,好端端的孩子,活蹦乱跳进去横着让人抬出来的。”
“唉……不过,你知道那小姑娘是谁家的么?”
“谁家的?”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是刘秀才的侄女,听说李员外一出事儿,李家人把刘家人都抓去见官了呢……”
“不会吧,这怎么还牵连家人了?”
“说是那孩子受了指使呢,要我看啊,纯粹是迁怒,不过那刘家的老太太也够倒霉的,在牢房里蹲了两日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得了疯病,现在只剩下一口气掉着了。”
“那……那刘秀才不管?”
“他,哼……他巴不得都死干净了,听说前两日还带了礼盒去李家赔罪去了。”
人来人往的茶馆中,左丹青一个人坐在角落,端起面前的茶盏轻抿一口,在茶水入喉的同事将一切收入耳中。
很好,薛氏就快死了,秦氏也在劫难逃,她那个势利的大伯定然不会去查证真相为家人洗白。
左丹青微微一笑,满意的挑了挑眉,眼下她只要集中精力想办法赚足银子就好了。
就在她粘着茶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反复涂抹的时候,茶馆里突然传来了一声高喊:
“快去看快去看,虞记画坊售卖赝品,被人家找上门啦!”
他这一声大喊,茶馆里登时肃静,紧接着就传来无数杂乱的脚步声,好事者全都向外奔去,留下店小二原地跳脚:“哎哎……还没结账呢!”
左丹青的眉毛皱起,虞记画坊是绥县的招牌,几乎所有的达官显贵都以拥有虞记所出的画品为荣,这不仅仅是因为师父的画工,还因着他对于那些典藏佳作的装裱技艺十分超凡。
正所谓树大招风,虞记的热度让书画行业的其他家十分眼红,今天的事情,绝对没有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拿着茶杯的手渐渐收紧,左丹青的眼中划过一丝冷芒。
“哎……那个我说,你还喝不喝?”店小二站在一旁,心疼的看着自家的茶杯被人家紧紧的捏在手里,生怕他一激动这杯子就会化成一堆碎片。
左丹青抬头瞥了他一眼,放了几个铜板在桌上,起身离去。
一出茶馆,她便直奔虞记画坊的方向。
还未走近,就看到画坊门口被好事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幸亏左丹青身材娇小,麻利的穿过了日人群凑到了最前面。
此时此刻,虞朗颀长的身子笔直的站在画坊门口,一向温润的容颜也因烦躁而冷峻了几分,他远山一般的黛眉微皱,一笑就会弯成两轮美月的眸子难得染上了几分怒色。
在他的面前,一身绫罗绸缎的公子哥正吐沫横飞,伸手“啪!”的一下将装着画轴的盒子扔在了地上。
上等质地的檀木盒因为重击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装裱精致的画轴,左丹青双眸眯起,定睛一看,最为复杂的宣和装,的的确确是出自师父的手笔。
“哼!堂堂虞记画坊,竟然卖赝品蒙骗本公子,本想着干爹寿辰作为贺礼,却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今天本公子不砸了你们虞记画坊的招牌,就不姓罗!”
这位华服的罗公子一副暴发户嘴脸,这样的人去贺寿不应当都喜金银之物么,又怎么会附庸风雅的去买字画,又偏偏买了赝品遭人耻笑。
要是让左丹青相信这是巧合,倒不如说是受人指使,又或者说是被人当刀使了。
她思绪翻飞,静观其变,只见虞朗薄唇紧抿,走上前拾起丢在地上的画卷,爱惜的揩掉上面沾染的泥土。
看着眼前的少年对自己置之不理,却对一副假画如此珍之重之,罗公子气不打一处来,挥手示意随从动手砸店。
“慢!”虞朗终于开口,美月一般的眸子带着几分冷冽。
“你说此画是为赝品,有何凭证?”
当他看清楚这画轴的装裱,就心知是别人设下的一个局,因为罗公子手中的这幅晨雪寒梅图本应当好好的挂在他家的书房中,父亲远行前还特意叮嘱他好好保管,于是父亲走后他还特意将其锁在箱中,如今又怎么会在这么一个纨绔公子的手里?
“凭证?!如此拙劣的画技还想要凭证?!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