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策-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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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骑一营、二营、三营整军完毕!”
“轻骑六营全部整军完毕!”
“步兵营整军待发!”
…………
急促的军报闪电般传来,虎贲卫诸将军已经身披铁甲,整整齐齐立于各军阵前,蓄势待发!
传令官飞奔前来:“将军,六军待发,请下令出城迎战!”
云渊与王览牢牢盯住胡人阵营头都不回,齐声喝道:“慢着!”
二人蓦地对视,飞快交换过眼光,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的神色。
是的,他们都注意到了,不对劲。
越来越近了,万马奔腾、杀伐震耳,烽火照亮了东南的天空,可是那不是冲锋,那是混战!
十里的距离并不很远,冲天的火光中可以看到胡人各方的兵马在飞快地向龙勒城前汇聚,来回奔腾,一片混乱——他们不是在冲锋,是在一边阻截一边向龙勒城的方向退。
是的,他们在阻截一支军队,一支向龙勒城飞驰突进的铁甲军团!
那黑色的军团,深夜突袭,像惊雷利箭,恶狠狠地撕裂了胡人的防线!
王览与云渊疾步向前,大步走向城墙最边缘举目望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城墙上的武士激动得声音都抖了起来:“是,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人!”
他蓦地转身:“大将军,快开城门接应吧!”
那是虎贲援军啊!虎贲援军!
凉州倾覆,虎贲卫大本营已然全部被掌控在顾雍手中;奚子楚的重骑营精锐在朔方城中全军覆没;而他们这批虎贲主力,此刻退守陇勒,孤军苦守——
是谁?来救他们的人,是谁?!
云渊蓦地挥手打断,厉声道:“不可!忘了朔方城的教训么?!”
当日朔方城破,正是由于河西王府一万铁甲军手持公子怀璧亲持虎符前来,连夜叫开了朔方大门,大军深入,却突然倒戈相向,引领胡人入城。朔方城四万虎贲精锐,就折在这一场阴谋之中。
王览喃喃道:“同样的方法,胡人会这么快用第二次么?”
远处奔腾的战场,突然传来一声长喝,那是虎贲武士们齐声高呼——
“热血何所在?”
“在我铁甲中!”
“还记得自己的使命吗?”
“马革裹尸,护我河西!”
那是铁血咆哮的声音!
在这震彻天地的咆哮声中,那铁甲军团里,一名一身玄黑重甲的武士高高站立在战车之上,他身着虎贲重骑的精钢甲胄,寻常的流矢落在铁甲上就像蝗虫扑落,几乎不留痕迹。
他在战车之上慢慢挽起长弓,如同一轮满月。而对应着的天上一弯冷月下,他微眯起双眼,从身后箭囊抽出一支长箭同时搭上弓弦。
一枚流矢向他的眼前飞射而来,逼近眼前的那一霎那,他一箭射出!
那支雁翎精钢长箭一箭射破那支射到眼前的流矢,从乱军一片厮杀混战中飞驰如乘风破浪,目标是整整七百步外,那名羌胡领兵将军的脑袋。“咻”的一声鸣镝呼啸,长箭从他眉心射入、穿颅而过而余力不竭,钉入身后百步的地面,箭尾颤动。
漆黑的长箭箭杆上,雕着两个古篆字迹——“穿云”。
足有七百余步!
羌胡将军瞠目,眉心一缕血渍蜿蜒流下,身体从马背上轰然倒下。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第二箭,第三箭……呼啸而至。
他明明是一箭一箭地射出去,但却像是天空乍然一阵箭雨。五箭射程之内,那半空的风沙,似乎都被这长箭带起的凌厉气流所扼,在天空止了一止。第二箭,他一箭射落飞扑过来的羌胡武士;第三箭,一箭射翻前后两名胡人骑射手;第四箭追上拍马转身逃脱的将领、射穿他的背心;直到第五箭,一箭射断了胡人高高飞扬的帅旗。
那面苍鹰怒翅的大旗,齐腰折断,轰然倒地。
每一箭都是不可能的距离!
在他身边,一身银甲的年轻武士骑在雪白的战马之上,乱军之中如玉树临风、指挥若定,手握雪亮的一丈二尺梨花戟。
那是左千城!
王览与云渊对视,看到了对方眼睛里震惊激昂的神色。身旁武士激动得声音都变了:“那是……公子!是公子!公子和左千城将军啊!”
这种箭势,九州三陆加上云梦、东海,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那是公子怀璧!
穿云裂日,九珠连弩!虽然,这一次他只射五箭。
云渊大喝一声:“开城门!内外夹击,接应公子!”
晋愍帝元熙十二年三月二十,公子怀璧与在虎贲兵变之时逃出凉州的左千城、风无逸等将军会和,召集旧部五千,自燕支山小路暗兵突进奔赴陇勒,突袭围成胡兵。云渊开城接应,里应外合,大破胡兵。
乾坤倒转之下、血雨腥风之中,凉州虎贲卫的核心人物与主力,冲破了重重硝烟封锁,终于重逢。
此时,云渊与王览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九珠连弩只有五箭了。
龙勒城中虎贲大帐,从战车上走下来的公子脸色苍白,英俊的脸瘦削得凹陷进去。他身着重甲,可露出的手却瘦得青筋迸出,十指尖上,隐隐有十个细小血洞,已经结痂。
可是微微一笑间,依然眉间睥睨。
带着血腥味的风吹过每个人的面容,这一段日子天翻地覆、步步惊心,每个人每一步都想走在刀刃上。血雨腥风中,几乎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已经做好了全盘倾覆的准备;而此刻,这些前一刻还生死不明的兄弟们就站在眼前,恍惚之间,这一切竟不像真的。
“公子!……”诸位将军齐齐拱手单膝跪地,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们一时间竟微微哽咽,无法言语。
几乎每个人都在心底默默接受了,此生,也许再也见不到这些八年来朝夕相处、同生共死的人了,他们的伙伴,他们的兄弟,他们的领袖。
王览与公子怀璧微微含笑的眼睛对视,又默默转过头去,眼睛里一片晶亮。
云渊眼角微亮,沉声道:“末将丢了朔方、害四万兄弟埋骨荒野,辜负了公子,请公子责罚!”
公子怀璧既不言语、也不阻止,他缓缓看过诸位将军,双手交握,深深一揖:“此战之责,在嬴某而不在诸位将军;诸将军,请受嬴某一拜!”
后世史家每每看至龙勒城之会这一段,无不慨然叹息。这场名垂青史的朔方之战让无数名字被后世铭记,而这场战争本身的波澜起伏、云谲波诡,更是让后人津津乐道。
是啊,就在这座小小的孤城之中,这一场不起眼的“君臣”之会,为这场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战,再一次写下了转折的一笔。
不要小看历史任何一小处转折,这小小的纰漏,都有可能是这条长河猝不及防的浩然回转。
而此时虎贲卫军中,正是群情激昂,争论不休。
左千城道:“我们八万兵力,与五胡联军实力固然悬殊,但依末将之见,也未尝不可一搏!”
顿时群起四应:“是啊,怕什么!公子没有事,我们还顾虑什么!打回凉州去!”
“是啊!打回凉州去!”
一片激昂澎湃之声。
云渊骂道:“打仗就像吃饭那么容易?都打了多少年的仗了,还能说出这么毛躁的话!”他转向公子,拱了拱手:“在下倒是以为,应该从长计议才是。”
公子怀微微一笑,抬手,众人顿时停住了声音。他缓缓扫过众人,一字一顿道:“不打回凉州。”
不打回凉州?
诸位将军一时面面相觑,皆露惊愕之色。
公子不置可否地站起身来,转过身去负手而立。在他面前,是一副巨大的羊皮地图,是由王览亲手所绘,城池地形,巨细靡遗。上面用朱笔标出三处——自西向东,依次陇勒、朔方、凉州。
河西之地的心脏与灵魂的所在,凉州城。
他微微仰首,巡视着这片河山,手指在“陇勒”、“朔方”、“凉州”三个地名上依次划过,胡人的兵马大举东进,越往凉州城的方向,兵力越强大。
公子扬眉慢慢道:“我这一次,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眼睛里突然锋芒凌厉,手指陡然一划、逆向而行,掠过凉州、朔方、陇勒,越过河西走廊,直向西北,啪地牢牢按在四枚黑色的大字上:“直捣王庭!”
那是“羌胡王庭”!
晋愍帝元熙十二年三月二十一,公子怀璧惊世一谋、率虎贲卫铁甲三万剑走偏锋,将胡人东部重兵防线抛在脑后,轻易越过燕支山,大军西进,直捣羌胡王庭。(奇*书*网。整*理*提*供)
正全力攻打凉州城的左贤王闻报大惊失色,立即班师回王庭,急兵相救。回师王庭的五胡大军途经燕支山下之时,正遇左千城、顾琼三万兵马等待已久的伏击,虎贲卫以逸待劳,斩首胡人数万。
五胡联军伤亡惨重,联盟顿时崩摧,羯、戎、西狄、北蛮四族各自奔逃。羌胡主力不惜一切代价,继续向王庭急进。左贤王率精锐主力日夜奔驰,终于在燕支山北麓与静候此处的公子怀璧,赫然相遇。
英雄的相逢,总是出人意料。
终于到了王见王的时候。
而此时,虎贲卫剩余数万大军以云渊为主帅,与诸位将军一起急兵奔赴凉州,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残局。因为,那里有公子怀璧不惜一切代价要救的人,还在顾雍手中。
孤军深入、直捣王庭,这惊世一谋,真正让公子怀璧的名字,彪炳史册。
历史的发展总是变幻莫测,谁才是最终的执棋手?一局倾覆半壁山河!
【如果不出意外,下一章或下下一章,完结!】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双雄
这里是燕支山北麓,苍水之畔。燕支山为界,以南为河西走廊,以北是漠北草原。茫茫苍水从昆仑发源,从这里流过,蜿蜒向东南流去。
燕支山北麓的山脚下,是一片荒原。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却没有牛羊,而是静静矗立的铁骑军队在莽莽枯草间掩映乍现。
在大队铁骑的最前方,矗立一匹赤红的战马,马背上骑士同样火红的大氅在风中猎猎掀起,像莽莽荒原间一团骤起的火焰。在他两侧略后退的地方,是两名与他一起策马而立的骑士,一人皮甲胡服,一人却是中州武士的打扮。
三匹骏马静静地立在那里,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