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策-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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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种美丽是没有生命的,那双眼睛,像一潭毫无波澜的枯井。
不过是个美丽的女人。
公子怀璧的手渐渐松下来。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他身边的白衣谋士有一种错觉,仿佛有种支撑他的什么东西倒塌了,这个英俊强大的男人瞬间疲惫下去,他好像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好像没有,站了起来。
就在他转身上马的一瞬间。
那布偶一般的女子突然跳了起来,她的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短剑,寒光荧荧,她的眼睛像两颗星辰陡然绽放出惊人的光华,仿佛用尽全身的力量,向那个高大的背影一剑刺了过去!
奚子楚比她更快。他明明在三丈之外,甚至没有人看清他如何下马、过来,紫色的闪电划过的瞬间,那把短剑啪地跌落在尘土里,他的手轻轻一挥,那个纤细的身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跌落在尘土里,咳出一口血渍。
“公主,公主啊!”那群侍女哭嚎起来,却终于没有人敢站出来。
紫袍将军疾步上前,刷地拔剑出鞘,对准了地上的公主。
“子楚!”公子怀璧喝止他,策马过来。
地上的女子蓦地抬起头瞪向骏马上的人,那样的眼光,那样冷、又那样烈,像暗夜的鬼火,又像焠毒的箭;谅是奚子楚纵横疆场多年,心中也是悚然一惊。
公子怀璧怜惜地轻叹:“子楚,她好歹是梁侯的女儿,又如此美貌,还是留个全尸吧。”
“不要用你们肮脏的手碰我!”地上的女子突然开口,声音略微沙哑,却依然有玉石的质地。她挣扎着站起来,身体微微摇晃,像在风中无助的秋叶,却依然强撑着公主的尊严和骄傲。
像是那根紧绷的弦乍然绷断,那群女子哭嚎着,哆嗦着,因为恐惧和饥饿,她们几乎没有力气捂上自己的眼睛。
“夜月梅花十年笛,暮雪关山一朝别……”鸾姬公主仰起头,静静地,看着天上飘下的缥缈细雪。这雪淅淅瑟瑟,已经持续下了很久了,久得仿佛过了一个轮回。很多事情在这一片细雪之中,已经遥远得像前生。
她突然回过头,看向高高的骏马之上的人,轻轻道:“整个梁国都是你的了,那么,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公子怀璧淡淡道:“你说。”
鸾姬公主微微颤抖着,一字一顿道:“请你帮我杀了天策军一品文书大夫,简歌!”
没有人看到,在后面,一个匆忙向这边赶过来的一身素衣的人,全身一震,脚步再也迈不出去。
鸾姬公主回过头对这片烽火中的宫室缓缓巡视一遍。这片华美的宫室连绵数里,谁又能知晓这里面暗藏了多少腐烂的肮脏?这里埋葬的罪恶,隐藏的丑陋,那温馥缠绵后面的毒汁,那锦绣年华浸透的腐朽,终归是要被一片大雪掩盖;白茫茫一片,纯洁、美丽,再无其他。
公主忽然轻轻一笑,像梅花花瓣上的细雪初融;她转过身,对着熊熊燃烧的宫殿拜了一拜,轻声说:“父侯,鸾姬陪你一起吧。”
她像一只归巢的小鸟,展开双翅,向着那熊熊燃烧的宫殿,飞扑过去。
像被一道惊雷劈中,公子怀璧骤然呆在那里。
那熊熊燃烧的大火,那飞腾四起的烽烟,那耳边仿佛还在呼啸的杀声和箭声;那个纤细柔弱的身影飞奔向烈火之中的城池,映着冲天的光焰,像一只浴火的青鸾——
他的手狠狠按住心脏。
那样的痛,那样的痛,缠绕了他的四肢百骸,绵延进他最深的血脉,像一把尖刀,搅动着他的心脏——
他拼命想要呼喊,声音却像发不出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血液全部涌入头颅让他眩晕,他听到自己的厉声呼喊:“拦住她!拦住她!”
“轰隆”一声巨响,巽雪阁在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轰然倒塌,化为灰烬。
一片混乱后,这一片焦土上,瓦砾狼藉、狼烟蔽空,再不复当初的风流蕴藉。那些尸体被烧成一团,变成焦炭颜色,横七竖八在焦土之上。奚子楚指示几名百夫长带领士兵将这些尸体堆在一起,那批知晓梁侯自焚内情的女官侍女全部斩杀,一起就地掩埋。
那一堆焦炭一样的残尸,谁是王侯、谁是奴隶,如今谁又能分别?
作者有话要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话说写此文的初衷,就是想展现一个风起云涌的乱世;既然是乱世,肯定群雄并起、英才辈出,一个人绝对创造不了一个时代,更不可能造就一段历史;所以此文男人戏很多,绝对不会出现好像天底下就他一个牛叉万能天神一样的男猪或者女主……
虽然俺文笔远远不成熟故事依然很意 淫,但希望在大家的帮助下,一起进步~
第九章 丹心谋
夜色深沉,鹅毛大雪终于将整个支离破碎的城池温柔地包裹了起来。遥远的夜色里传来几声狗吠,似乎一丝丝鬼泣一般的哭声若有若无地飘过。
一匹快马飞驰过寂静的街道,踏破森冷的寂静,停在了城东的宅邸。一身素衣的骑士从马上跳下,却站不稳脚步,踉跄一下,一下子摔在地上。
那是一种喊不出的绝望,你为什么没有走呢,鸾姬,你为什么没有走?我已经走上这个祭坛、站到了这个风口浪尖,唾弃和羞辱伤害不了我,唯一能伤害我的,只有你啊!
他将头深深地埋在了雪地,任由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覆盖在他身上,如同濒死的人,在雪地里蠕动几下就这么伏在那里。那修长瘦削如竹节一般的手抠住地上的积雪,狠狠地抓紧,扭曲,像要把那些积雪捏碎。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棋子落下,已无可挽回!
“什么人啊这么晚了……”
一个守门的梳着双髻的蓝衫小童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向外看过去,借着手里挑着的灯火,唬得一下子清醒过来,却一下子捂住嘴巴,差点失声尖叫起来。
“先不要过来……”那人嘶哑地低低说。
那人一身素衣,几乎要与茫茫积雪融为一体。他伏跪在地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像要是把自己全部缩小再缩小,全部埋进积雪里。似乎有种什么东西紧紧包裹住他,再向四周淹没,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悲哀。
小童一下子丢了八角灯,大步跑了过来,拖着哭腔奔上前去扶助他:“大夫!大夫!您怎么了,您怎么了?!”
简歌身体震了一下,终于慢慢地挣扎着爬了起来。小童一把扶住他,素衣谋士一下子倒在了他身上,扶住了家僮的肩膀,像是耗尽了力气。朦胧的天光下,他的脸上一片惨白,雪片在身上落了厚厚一层,白玉的般脸上冰凉如石,却有点濡湿,好像雪水,又好像不是。
小童几乎哭了出来道:“大夫,您怎么了,您怎么了?”他碰到了谋士的手臂,简歌倒抽一口冷气,额角的冷汗渗了出来。小童一下子惊叫起来:“大夫!您的手臂,您的额头……”
他说不下去了,他这才看清楚,他的大夫素衣的掩盖下是一片血渍,他一向整洁的衣衫一片狼藉,手臂断裂,额角也被打破红肿,血渍已经冻成血块。
他居然就这么骑着马一个人回来!
简歌深深吸一口气,久久,终于慢慢站直了身体。他转过头来,对家奴勾起一丝微笑:“别担心,我没事。今天可曾有人拜访?”
小童怔了一下。
他的脸色变得如此之快,刚才的悲哀绝望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惨白的脸上,微微一笑,居然云淡风轻。
可那个微笑……小童心里陡然沉了一下,那微笑像一张完美的面具,却悄悄裂开一道缝隙;几乎是扭曲的,仿佛有一种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面汹涌地冲出来,却被这个人用全部的力量,用这张面具压制了下去。
小童深吸几口气,别过头去揉了揉眼睛,哽咽着乖巧答道:“都是一些官员,来送些礼品器物,希望您能在那个……什么公子面前为他们美言几句。”
简歌慢慢道:“明日里,请人全部给他们退回去,一件也不要留下。”他向前走了一步,却摇晃一下,举手拒绝了身后小童欲伸手帮扶的动作,顿了一顿,终于迈步向内宅走了过去。他挥一挥手:“以后,不要让任何人再进来。”
小童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眼前这个人,他那瘦削的身体好像承担了千钧重负,几乎要再也承担不住;可是,他还是咬着牙,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这是一间内室,燃着一支昏黄的蜡烛,盘旋的楼梯通向上面地面的书房。如果不是可以寻找,几乎没有人会发现这个隐蔽的空间。
有一丝响动从上面传了过来,里面的人呼地把蜡烛吹灭,空气乍然凝固。脚步声踏着楼梯越来越近,一个修长的身影擎着一支蜡烛,从上面走了下来。
“唰”的一声,剑光划破黑暗,杀气四溢,一柄长剑已经架到了来人的脖颈上。
“你若杀了我,自己也活不下去。”简歌淡淡道,将颈边的长剑轻轻拂开,把蜡烛放在桌案旁边,看向阴暗处一身狼狈的将军。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手臂也固定住,额角的上涂了药,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之前在门外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那人冷哼一声,还剑入鞘,戒备地盯住简歌,恶意一笑:“简大夫献关投敌,如今是公子怀璧面前的红人了,为何又和秦某这个败军之将厮混在一起呢?不过秦某不才,却也不会印帐碌校 �
“你是不是很想杀了他?”
“废话!”秦焕脸上露出一丝狰狞:“这个蛮夷小子,让我成败军之将、名声扫地,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简大夫,如果你是想引我入瓮,把秦某的脑袋也献给公子怀璧,那你白费心机了。”他忽然阴毒一笑:“秦某的脑袋没有任何用处,怕死我今天就不会来。但是我死了,梁园客会让你永世不得安宁;至于世子的藏身之处,你更不可能知道。”
“公子怀璧身边戒备森严,你们根本无法接近;你有梁园客,却只能做不见天日的老鼠。”谋士波澜不惊,轻声道:“而我,虽然可以接近公子怀璧身边,却无法取得他的信任,更没有能力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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