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回忆录-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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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决定随着自己的感觉走,就来一个真正的实事求是。随心所遇,自然下比如有神,思绪一展开就似钱塘江的大潮,源源不断,淘淘不绝。夜自修快下课的时候,我才拿去给老孙过目。所幸老孙不在办公室里,于是我就又高高兴兴地把那篇演讲稿带了回来。所谓的“实话实说”,自然全是一些发自肺腑的话,这种东西当然不希望让人翻来覆去的指指点点。
11月10日的整个上午除过早自修,其他时间都不再上课。早自修结束后,全校师生自带椅子,陆陆续续地向学校会议大厅进发。在会议室门口又免不了要经历一场规模空前的浩劫。老孙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我的演讲稿,颇为着急,今天大清早的时候他就急匆匆地跑来找我,但没说要看演讲稿,只问我有没有写好。我说写好了,昨天晚上拿到你办公室去,可是你不在。老孙听我写好了,就松了口气,我后面说的一句话他似乎没有听到。“写好了就好,写好了就好。”老孙自言自语地喃喃着,放心地走了。他没有问我写了什么内容,也没有要求先让他看一下。
“大哥,你有没有把握得奖呀?”张敏吃力地搬着椅子,紧跟在我身后。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第一次上台参加演讲比赛,对于自己以及其他参加比赛人员的实力都是一无所知,不能知己知彼,又如何能够运筹帷幄?除非我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比赛结束以后不就知道了?”我轻描淡写地说着又随手把她的椅子拿过来背在了自己肩上。张敏显然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小嘴噘得半天高,看在我帮她背了椅子的分上,她没有再说什么,无趣地伸出一只手,帮莉儿抬了一个椅子脚。莉儿始终微笑着,没有说一句话。
参赛人员登场的顺序是从高年级依次排下来的。我们班排在整个学校最末尾一位。我和曾诗美商量谁先上场,最后决定由来我担当这个压寨夫人的角色。一般情况下,最后一个上场的基本都不会有好的表现。那个时候比赛接近尾声,同学们的好奇心和热情都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势。人心思归,谁还会有心情听这一类千篇一律地命题演讲?明知道情势对自己非常不利,但是我还是自我安慰着说好戏总是放在最后压轴的,正像戏台上所演的,最后出场的总是皇帝。在阿Q精神的促使下,我倒颇为排在最后而自豪。
七点左右会场里已经人山人海,可是到了八点多比赛还没有开始。第一个选手历经千呼万唤才摆着一个POSS隆重等场。这个高三1班的选手先不去理会他的演讲是否精彩,那一身装扮就已经先声夺人,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他脚上穿着一双乌暗的尖头皮鞋,鞋子擦得光洁发亮,难保苍蝇停上去不会滑个六脚朝天,假若脱下来可能还可以当镜子用。他的身上穿一套笔挺的黑西装,西服袖子上的名牌商标闪闪发光。他的发型更是楚楚动人,那一条笔直的头路像是拖拉机耕过似的,既直又深,一头不很茂盛的黑发,非常柔顺地垂下两边。他那一个发型若是在抗日战争年代,说不定一出门就已经被人当作汉奸打的半死。再回头看他浑身上下的黑色,和脖子上系着的一条红色领带,远远看去犹如黑无常现身。这位选手随着掌声,踏着方步,走上了主席台。上台后,先向评委们深深一鞠躬,再转身向全场一鞠躬。那阵势倒有点像一拜高堂二拜天地。
“大哥,你怎么没有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你看人家穿的多漂亮。”
“我参加的是演讲比赛,又不是时装表演赛!”我不肖一顾地回答张敏。
“同学们,老师们,你们好!在这秋风习习,旦桂飘香,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们相聚在二中的会堂。我感谢各位同学,各位老师能给我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也感谢各位同学,各位老师肯聆听我发自心底的呼唤……”
“他是来搞外交的还是参加比赛的。左一个同学,右一个老师,没完没了的。”张敏不耐烦地抱怨着。我没有理她,只是好奇的把目光转向了窗外。我记得刚刚进来的时候,门口明明下着小雨的,怎么会突然阳光明媚了。
“我们的校园环境优美,景色迷人,能生活在这样温暖的大家庭中,我感到无比自豪、无比荣幸……”这个选手把赞美的形容词改尽杀绝,又把所有的叹词烧光抢净,从而把校园描绘的天花乱坠,青蛙乌龟满天飞。
“再说下去这里也要发生唐山大地震了。”我不无挖苦的自言自语道。
“这里怎么会发生唐山大地震?”张敏的耳朵还真灵。
“打个比喻而已嘛!”
张敏还要再问什么。我连忙把目光回到那个有口无心地大发着感慨学长身上,并且装出一副听地很认真的样子。最害怕张敏这个丫头问我一些希奇古怪的问题。有的时候,我自言自语地胡言乱语几句,她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让你说出刚刚说的话有什么意思。
后面陆续上台的学生虽然穿着打扮各有不同,但是内容却都大同小异,不是歌颂快乐,就是赞美自由。听得越来越没味,多数人都有些昏昏欲睡,掌声也是越来越稀疏,到后来几乎就没了。有些人干脆掉转身子,面对面地坐着聊起了天。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重。有个问题,我非常想不通:在清朝时有人被阉了会骑上高头大马到处宣传以示荣耀,那是在为他们可以告别挨饿,转吃奉禄而由衷地高兴。大街上,即将饿死的乞丐高唱“幸福的锣鼓敲起来”是为了能得到一口饭吃。而我们学生的言不由衷是为了什么呢?平常在一起的时候,这些人都是和我一样,说起学校的生活,个个怨声载道,而如今他们在台上却一味地只有歌功颂德,而没有半句怨言。我不明白他们这么做是为了是?难道真是为了得到老师的一点好感,一句表扬?如果真是为此而宁愿出卖自己的灵魂和同学,那是多么虚伪的表现?而这虚伪起来,却又是一大群人。我突然想,这些人天天喊着的“为建设社会主义贡献力量”是不是也是言不由衷。如果是,那么这声音不是比乌鸦叫得更难听?
演讲赛进行了近两个小时,终于轮到曾诗美上场了。可惜她也没有脱俗,演讲的内容也是和前面的选手如出一辙。更倒霉的是她中间因为紧张忘了词,窘迫地在台上傻站了一分钟,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她只好从口袋里拿出演讲稿来看了几句。如此演讲的效果自然大打折扣。演讲结束后,曾诗美红着脸,哭丧地走下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下一个就该是我上场了。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站起来朝主席台走去。
因为有勇闯女寝室的丰功伟绩,所以很多同学都已久仰我的大名,对我本人更是倾慕已久,只差没有追着要我签名而已。当我出现在主席台上的时候,会场里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站在主席台俯视群雄的感觉真的让人有些忘乎所以,我几乎认为自己就是可以主宰下面这一群人命运的救世主了。说不清是出于紧张还是兴奋,我忘了应该向评委们鞠一个躬。刚刚在上台前,张敏和莉儿给我打了好一阵气。莉儿说如果紧张,你就把下面的人群想象成一片瓜田,那样就可以放得开一点。我作了一个深呼吸,尝试着把下面的这些人头,想象成西瓜。事实证明,这个效果确实不错,我脚下虚空的感觉很快便消失了。我又作了个深呼吸,然后放开声音开始了我的演讲:“听了前面这么多同学的演讲,我真的有些不敢演讲了。我从来不知道校园生活这么温馨,这么美好。我感到的只有三个词‘苦累、压抑、无聊’”。那只麦克风和我很配合,没让我的声音断断续续。我稍稍作了个停顿。或许是我出人意料的开场白吸引了大家,下面的同学忽然安静了下来。“我想可能是我分析事物的能力出了差错,不知在座的同学对我刚刚说的三个词是否也有同感?”下面没人回答,短暂的宁静过后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如此热烈的掌声,从比赛开始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出现。一些评委已经忙不迭地拿起笔打起了评分。我知道我已经进入了角色,也知道自己的观点已经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于是便更加放心地开始了我真正的演讲:
“旧社会有三座大山已经被愚公移走了,但是它并没有消失,而是落在了我们学生的头上。虽然这三座山已经更名改姓,把称呼改成了考试、作业、校规,但它的份量丝毫没有减轻……它扑灭了我们青春的火焰,折断了我们自由的翅膀,它把我们变成了没有个性的枯木,还压得我们无法喘息……”掌声四起。
“……我们的校园处处都是铜墙铁壁,像一座监牢。生活枯燥乏味,像一根筷子。校园生活总的来说就是囚犯的饭食——平淡”。掌声连连。
“……学校的条条律律把我们当战俘一样紧紧束缚着,使我们丧失了自己的自由和爱好,迷失了追求的理想和目标。大家是不是都很想逃离眼前的这一个环境?但是我们的家长,我们的社会不允许我们那样做。他们义无返顾,接连不断地把孩子塞进笼子以示关爱。在这个地方我真正明白了围城的概念。”掌声不绝。评委们奋笔疾书。
“校园生活那是青春的车祸,人生的波折也是历史的伤斑,更是学生的灾难!好了这就是我们《校园生活&;#8226;实话实说》,谢谢大家的聆听”。
不等我讲完,林平就站起身使劲地鼓起了掌,紧接着又是经久不衰雷鸣般的掌声。我轻轻地走下主席台,不带走一片喝彩。身心都像经过了洗礼一般轻松。
张敏和莉儿鼓掌鼓得更起劲,两个人把手都拍红了。我回到座位上坐下来后,看到如此热烈的场面是因为我而存在,不由地有些心潮起伏。
“大哥,你太棒了。”张敏在掌声的掩护下,大声疾呼。
掌声过后是揭露评分的时刻了。不出我所料,我的分数惊天地,泣鬼神,草木为之含悲,日月为之变色,鸡立鹤群——全校最低,倒数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