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夜话-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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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愤然地一把上前握住她的手腕。
“好痛!”豆大的泪珠随即自她的角眼落下。
被那突如其来的泪水吓了一跳,孔雀征怔地松开手,这才发现他过大的力道,已在她的纤腕上留下鲜红的五指印。
“我……我不是有心的……我看看。”在她红了眼睛和鼻子时,他放软了音调上前拉开她的手。
“其实……这也不能怪你。”她以袖拭着眼角的泪,哽咽地对他诉说:“我生来就很怕痛,就连蚊虫叮咬,我也都觉得好痛……”
有没有看过什么叫金枝玉叶?有,这里就有现成的一尊,而他就好运气的给遇上了。
“还疼吗?”他放缓了力道轻轻替她推拿淤血。
她摇摇头,脸上又是一派阳光灿烂,“不疼了,谢谢你。”
那种纯粹的笑意,朝他的心房猛然地撞击了一下,留下了些许的痛戚,孔雀甩甩头,试图忘却那些不该有的胡思乱想。
他打量了房内一会,纳闷地问。
“你要我进来这做什么?”一整屋子不是书就是佛经,再不然就是一叠叠像小山高的纸,看来也像是用来抄经的。
正在磨墨的无邪朝他一笑,“当然是找你进来抄经啊。”
“抄经?”他一手指着鼻尖,不敢置信地再问一次:“我?你没说错人?”
一叠仰之弥高、望之弥……的经纸,砰的一声,降落在孔雀的面前,在孔雀还在发呆没回过神来时,南斗又抱来一堆佛经摆放在他的一旁。
“为什么一定要抄经?”孔雀抬起一手,讷讷地问。
“客随主便。我要抄,你就得跟着我抄。”无邪觉得她给的理由再正当不过。
他,拿笔,抄经?
孔雀呆愣愣地看着打从他手中握过一把刀后,就鲜少再握过的笔,她知不知道她命令的人是谁?是保卫帝国的四域将军哪,他的职责是在沙场上挥舞着大刀为国效命,而不是躲在这昏天暗日的地方抄那劳什子的经!
在他还扭扭捏捏,怎么都不肯认命下笔时,已经坐好在他对面抄写着佛经的无邪,淡淡送了他一句。
“你知道吗?大丈夫,是能屈能伸的。”
谁管他什么是大丈夫,他情愿当个痛快点的小人!
“你真不告诉我你是谁?”总该给他一个日后他向爱染借来草人后,针扎草人的对象姓名吧?
她以笔指指,“那缸写完了吗?”
孔雀扬手一震,受了五指印的缸身,立即发出清冽的声响破裂,缸里的水顿时流了一地。
她抚额轻轻叹息,“你真的很没耐性。”
“是你太强人所难。”
“看在咱们还得相处好一阵子的份上,你就别再对我充满敌意了。”虽然她这绑架者没资格说这话,不过她还是希望她的生活品质能好些。
“只要你改口就成。”他还是耿耿于怀。
“改口?”
“你直呼陛下名讳。”他以杀人似的眼神瞪向她,“你不觉得这对陛下太过不敬?”
“不觉得。”她再无辜不过。
孔雀愤而站起身,决定不再同她说上任何一句话时,她却在他身后慢条斯理地添上一句。
“浩瀚不会介意我唤他什么的。”
他随即转过头,“为何?”
“因为,我是帝国的皇后。”她冷不防地扔出一个令他瞠大双目的事实。
眼前的女人……早已名花有主?且这女人来头居然还大上他一大截?
难以置信的孔雀,原本还怀疑着她的话有几分的可信度,但在注意到她身上所穿的衣裳,虽不华美艳丽,却纹绣着金色的凤鸟时,他的脑海霎时变成一片空白。
“我是他的妻,我爱怎么唤他,就怎么唤他。”她自顾自说完她想说的。
“你……你……”说不出完整字句的孔雀,就只是张大了嘴,愣愣地瞧着她。
她甜甜一笑,“我叫无邪。”
连等了数日,在离火宫里始终等不到孔雀归来的两位四域将军,在把耐性都耗尽了后,索性两脚踹破艮泽宫的大门,拖了也不知在躲谁的日月二相后,就直接让那两个不愿面对现实的人,与他们一块去见还不知这事的浩翰。
“被无邪劫走了?”才听完日行者的话,浩瀚原本写满期待的脸庞,霎时黯淡了下来。
“对……”拦不住无邪的日行者,羞愧得不敢直视他的眼眸。
果不期然,下一刻被拖来此地的月渡者,迎上的即是浩瀚责备的目光。
不知他们三人间究竟有何内情的石中玉,难以置信地望着浩瀚看起来 似乎也显得很苦恼的模样。
“陛下?”该不会就连他也无法去要人吧?
浩瀚无能为力地摊了摊两掌,“这事朕也没法子,只好看她何时才愿放人了。”真是,都叫那两个家伙要提防着无邪一点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慢了一步。
石中玉很怀疑,“万一不放呢?”都等了几日也没见孔雀回来,谁能保证 那人不会打算将孔雀抢了就不还?
浩瀚的眉头因此而锁得更紧。
阿尔泰忍不住要问:“这个无邪究竟是何人?”
“她是朕的皇后。”他轻声道出鲜少告诉他人的家务事,“她的闺名叫无邪,是朕的亲表妹。”
“啊?”一模一样的错愕声,整齐地回荡在殿中。
过了好一会后,阿尔泰不解地以肘撞撞身旁表情显得比他还要吃惊的石中玉。
“你没听过皇后的名字?”他是新上任的西域将军,没听过还说得过去,但这家伙不是入朝多年了吗?竟连皇后是谁也不知?
石中玉一手抚着额,“从没听说过……”他是知道陛下早早就册后了,但他从没打听过皇后的闺名叫啥,更没见过那个不知躲在深宫里哪一处的皇后生得是什么模样。
搞了半天,整件事……就只是皇后在与陛下抢人?
阿尔泰愈想愈觉得荒谬,也不觉得这些人何须坐困愁城,就算陛下与皇后是夫妻好了,好歹陛下也是一国之君,没道理皇后敢不把人给交出来……可眼下浩瀚这表情,看来却不怎么乐观。
他边问边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就连陛下也无法自皇后的手上要人?”该不会真是他猜的这样吧?
“确实不能。”浩瀚也不介意在他们面前承认。
放弃去理清浩瀚家务事的阿尔泰,在石中玉摆着张臭脸时,决定采取行动,就直接去把人给抢回来再说。
他扳扳两掌,直接问向石中玉。
“喂,皇后住在哪?”日月二相不去,陛下也不去,那就由他去好了,他可不像他们有那么多的顾忌。
“我也不知道。”在这问题前,石中玉脸上只能写着茫然两字。
阿尔泰索性看向一旁的二相,月渡者在以目光请示过浩瀚后,缓缓向他指引一盏明灯。
“娘娘也住在此地。”
石中玉和阿尔泰连忙左看右看,可来来回回在殿中以目光搜了半天后,也没瞧见皇后的身影,阿尔泰马上怀疑起这偌大的殿中是有着什么密室,或是有着秘密通道;而石中玉则是以为皇后是居住在后宫里,才想亲自上后宫找上一回时,日行者立即拉住他阻上。
“娘娘……”日行者感慨地一手指着地面,“在下面。”
他俩一起看向地板,异口同声地问:“下面?”
日行者在他俩凑上前来想问清楚时,不疾不徐地抬起双掌要他们缓一缓,再清了清嗓子。
“娘娘居住在地宫中。娘娘乃中士神子与人子的后裔,她的血统是混血后裔中最高贵的一人,她的先祖在两界之战后,提供了帝国大笔财富稳定中土,而眼下,帝国的财富也有一半在她手上,她的存在,对帝国影响甚钜。她必须代陛下统御另一半河山,因无论是中土里神子与人子混血后裔在暗地里听命于她,朝中有着神裔血统的百官,也只听从她的号令。”
月渡者慢条斯理地再附上一句,“在中土里,她可是如假包换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结结实实被怔住的石中玉与阿尔泰,好半天,就只是站在原地呆愣着眼,二时半刻问还无法回过神来。
日行者任他俩去发呆,转过身看向也对此事伤透脑筋的浩瀚。
“陛下,您说现下该怎办才好?”
回想起上回下去见无邪,他就抄佛经抄得整只手臂差点断掉的惨况,浩瀚就很不想再被关在下头一回。
他决定就把这问题先摆至一边,“放心吧,孔雀性命无虞,就由他暂且陪着无邪也好。”
“什么?”回过神来的某两人忙不迭地抗议。
“难道陛下不去向皇后索回孔雀?”石中玉很难相信浩瀚居然会对自己的皇后让步。
浩瀚微微苦笑,“若是可以,朕真不想与她碰面。”
事前,他是猜过她所有可能的身分,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的来头居然那么大。
且,大上他好几截不止……
“娘娘。”很垂头丧气的音调。
“嗯?”
“放过臣吧。”已经有点像乞怜了。
“不成。”
“臣有要事得办,能否恳请娘娘开恩,让臣离开这?”两手一拱,向来顶天立地的伟岸身躯,硬是因她而不得不弯腰低首。
“不好。”偏偏她还是对他摇头。
“娘娘……”虽然很想露出咬牙切齿的真面目,但看在她的身分上;兀自忍耐的他再次忍让地低唤。
“再开口闭口都是娘娘、娘娘的,当心你又会没饭吃喔。”忙着抄佛经的无邪,这一回直接将沾满了墨汁的笔尖点在他的鼻梢上要他住口。
缠着她整整一日,却怎么也无法打动她令她开口放人,一心急着想离开这的孔雀,在她又拿吃食大事威胁起他时,头一回觉得她这块铁板,硬得让他简直踢不下去。
“尊敬你也不行?”虚与委蛇不管用,他没好气地在她身畔坐下。
“免。”她头连抬也不抬。
望着她专注的侧脸,才在想着该再如何对她下功夫的孔雀,忽地心念电转地想了想。
来硬的不行,来软的也不行……那,若是来个软硬以外的呢?
非常懂得善用本身优点的他,先以一指勾起她的脸庞,桃花朵朵开的媚眼直朝她眨呀眨的,并配合上让人酥麻到骨子里的惑人嗓音。
“娘娘,咱们打个商量,放我出去成不成?”
她笑得很开心,“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