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行医记事-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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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候客的小二哥很有眼风的迎上去,弓着身,堆出一脸的笑:“请问公子几位?”
那公子也不看他,只望着身后缓缓跟来的云锦马车,倒是他的随从发话道:“把最好的包间给腾出一间来,把你们这风雅楼最拿手的菜给端上来。”
小二哥偷眼望了下,后面那辆云锦马车上跳下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然后一个穿着粉红衫子打起门帘,软软的说:“姑娘,下车罢。”
车里先出来一个穿着深蓝竹布阔衫的妈妈,伸手扶出一位苗条纤细的姑娘,戴着帷帽,垂着长长的面纱,看不清她的模样。
“还在这呆头呆脑的看什么,还不快去准备着!”那紫衣公子已转过身来,看着小二哥还在往这边探头探脑,眼神凌厉的一瞪,十分不悦:“这莫非是风雅楼待客之道?”
“小的先带您上了包间!”小二哥看着那眼神,不怒而威,不由得心中打了个寒颤,讨好的一笑,半弓着背领着许允炆他们往风雅楼里面走,进门就吆喝着:“八号包间进客人了,赶紧茶水伺候!”
一边带着许允炆和润璃上楼,店小二一边热心的推荐着:“这位公子有耳福了,今晚有薛秋娘登台献演新出的琵琶行呢!”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似乎已经听到了那优美的曲子而被陶醉。
“哦?可是那教坊司出来的薛秋娘?”许允炆扬起眉,有几分好奇。
“正是!”那小二一脸的惊讶:“公子可是来自京都?怎对薛秋娘如此熟悉?”
“世人谁又不知曹大家和谢秋娘!一个曾是教坊司的左司乐,一个是教坊司里弹琵琶的个中翘楚,想要不知道都难啊!”许允炆哈哈一笑:“不想一个小小的风雅楼,竟然也能有这么大的排场,请得动薛秋娘这位曾经名动京都的乐师!”
跟在后面的润璃听得他们谈论甚欢,心中却在暗自揣测这位许公子的身份。能那么轻易的说出曹大家和谢秋娘的出身,对宫里的教坊司也不陌生,想来定是京都的豪门世家,或者就是皇室宗亲?今天那伙黑衣人对他痛下杀手,看来他是有极厉害的对头,那自己该不该和他合伙在京都开济世堂呢?
走进八号包间,早有小厮沏来上好的龙井茶,打了个千儿就退了出去。
“三小姐,在下想和你细谈关于在京都开设济世堂之事。”甫一入座,许允炆就直入主题。
“姑娘,你可得仔细想想。”吴妈妈抄着手儿站在润璃身后,心里一阵发秫:“这位许公子,不是老奴多嘴,这都还没和你一起开这个济世堂呢,就惹来这样儿的祸事,要是真开了,我们家姑娘的安全你可能保证?”
吴妈妈看了看稳稳坐在软椅里的润璃,忍不住眼泪珠子滚落了下来:“我家姑娘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人长得伶俐,性子一等一的温和,心眼儿谁不说好?她可是我们苏家心尖尖上的宝贝,谁都想看着她好好的,可不能这么糊里糊涂的把性命给搭进去,许公子你还是找别人吧。”
润璃听了不免也有些感慨,伸出手拍了拍吴妈妈的手背:“妈妈且不用这么着急。”
吴妈妈拿出手帕子擦着眼睛,声音哽咽的说:“我不着急,姑娘你得自己好好儿想清楚,可千万不能出事儿。”
润璃抬起头来朝吴妈妈一笑:“妈妈放心罢,难道我还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是回府后切勿和太太提起今天这桩事,免得她挂心,又好几天不能睡安稳觉。”
“老奴省得。”吴妈妈擦干了眼泪,闭了嘴巴站在润璃身后,只是拿了一双眼睛很愤懑的看着对面的许允炆。
“许公子,你也听到我家妈妈说的了,这也是我现在心下所担忧的。”润璃顿了顿,又继续说:“虽然我有悬壶济世之志,可拿自己的命去救,究竟不是我想做的事情,若是在京都开办个济世堂竟有这般危险,恕我不能考虑许公子的提议。”
许允炆眉头一皱,这位苏三小姐说的倒也有道理,可他现在却不能一五一十的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以及那些人追杀他的真正缘由,又该如何开口?
“三小姐,今日之祸事绝不是因为开办济世堂而引来的。”站在他身后的玄黄开口了:“你尽管放心就是了,不会因为济世堂连累到苏家。”
“哦?那今日的黑衣人是你们许家仇敌派来的?或者是你们家的内斗?”润璃心中暗自揣测,像许公子这般学识气度,这般举止穿着,应该也是一个大家族的子弟,世仇或者内宅之斗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这种实打实的饮血兵刃还是太猛烈了些。
“三小姐猜测不假。”许允炆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我们许家的内宅之斗确实是厉害了些,却叫三小姐见笑了。”
“原来如此。”润璃点点头,表示了解:“那我们先把你们家宅斗放到一旁,来说说济世堂的开办事宜罢。我有下面几点建议,不知许公子可愿一听?”
“三小姐请说。”
“这开药房第一要紧的是选址,我倒不建议到闹市中心开办,因为济世堂主要是对于那些看不起病的穷苦百姓开办,故我提议在京都贫民聚集的地方开办,这样既可以节约房租,又能方便病患就诊。”
“这个提议甚妙。”许公子一拍手赞道:“三小姐可还有其余提议?”
“你这京都的济世堂需自己去聘坐堂大夫,伙计,我只是出点主意罢了,最多还能给你推介几个好大夫。”
“三小姐自己不就是神医吗?何须再推荐?”许公子含笑看着苏润璃:“三小姐推介旁人,未免有点矫情罢?”
“许公子,我乃一闺阁女子,本不能抛头露面,只是怜惜着这世人受苦受难,遂破了规矩出来给人诊病,可毕竟不能日日出门,只是碰到疑难时方才出手,所以许公子必定得请几个好的坐堂大夫才是。”
“好的大夫……”许公子沉吟片刻,手指敲了敲桌面:“只能回京慢慢寻访了。”
“姑娘,你师傅现在不是在京都给皇上看病吗?他都不算好大夫,谁还能算?”葱翠最终按捺不住,声音清清脆脆如山间溪水叮咚作响:“姑娘的师傅素来是个心善之人,要不是也不会在济世堂呆那么久,若许公子去请他坐堂,他定是愿意的!”
“葱翠你这小蹄子又多嘴多舌了,姑娘自有主张,何必你来多嘴!”吴妈妈不满意的瞥了下葱翠,自己还想着叫姑娘怎么快点和这个许公子脱身呢,这下倒好,葱翠抖出了姑娘的师傅,那还不是把姑娘给搭进去了?
“妈妈……”葱翠娇嗔的看了吴妈妈一眼:“我们家姑娘不总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而且灵隐寺济世大师也说过,姑娘必须行善积福,否则恐有……”
突然她想到了后面是句不吉利的话,伸手捂住了嘴。
“呸呸呸,瞧你说什么!”吴妈妈啐了她一口:“还不赶紧闭上嘴儿不说话?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葱翠的脸涨得通红,垂手站在吴妈妈身边,也不再回嘴。
“妈妈,你就别说葱翠了,她也是为我在打算不是?”润璃无奈的摇了摇头。
济世大师曾说过,她今生必须学医,而且要为人治病来给自己积福,否则按照自己的命格来说,乃早夭之像,若不行善积福,恐命远多舛,寿之不长。
“许公子,我师傅现在就在京都,他住在武靖侯府上,你可以拿我的信去找他,我师傅是一个心地纯善之人,他必定会答应你。”
“甚好。”虽然对润璃的丫鬟婆子们的对话不是很了解其中缘由,但听到润璃愿意帮忙,许允炆还是大喜,吩咐身边的玄黄:“去问掌柜的取笔墨来。”
“何必如此着急?”润璃看着许允炆的举止,甚是惊诧:“今晚我回家修书一封,明日帮你送过来罢。”
“事情有变,在下准备即刻回京,带累三小姐了。”
看着许允炆略带焦虑的神色,润璃觉得他可能是有要事必须回京处理,也不再坚持。
小二把笔墨纸张送了上来。
许允炆一看那些用具就暗暗在心里叫了一声“好”。
上好的徽墨,端砚,松花笺!
莫非这个风雅楼记账都是用这种高级的笔墨不成?
看到他盯着文房四宝失神的样子,润璃莞尔一笑:“风雅楼不时有文人题诗作画,故备得好笔墨,许公子若有闲情,可去风雅楼走廊里看看那些诗词歌赋,倒也有不少写得极妙的。”
许允炆摆摆手:“不必了,还请三小姐写信给贵师傅罢。”
其实他也见过给父皇治病的那个南山隐叟,老头儿须眉皆白,端的就长成一副老神医的模样,和他说过几句话,觉得倒也不是个俗人。只是自己贸贸然去请他也不太好,南山隐叟一直对宫闱之争很小心,就是给父皇治病期间都是住在武靖侯府,根本不愿意和宫廷有任何关系,而且治病之前还和父皇母后提出要求,病愈以后他绝不进太医院!
现在,有了润璃的信笺他就好开口了。
许允炆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对面的苏三小姐。
穿绿色衫子的丫鬟帮她在磨墨,穿着青色衫子的丫鬟帮她掌灯,她正拿着笔游龙走蛇的写着信。
暖黄的烛光照着她,聪慧灵动的大眼睛,小巧的嘴唇,认真专注的神态,让他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心里有一种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似乎没来由的,他有一种想接近她,了解她的心思。
但是这种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玄黄在他耳边回报的话语所破坏了,他从梦游般的幻觉回到了现实,他想起了他的身份。
大周朝的四皇子,中宫皇后的嫡子,将来要继承九五之尊的那个人。
他不能有儿女情长的这一面,他必须要学会把一切都抛开,一切都要为他的储君大计让路!想到这里,许允炆收回了那欣赏的目光,开始想起了玄黄刚刚传来的信息。
那个被抓住的杀手经不住玄武的折磨,最终还是招供了,原是他们三皇子在江南布下的暗线,接到京里传来的消息他们就开始盘查最近下江南的可疑人物,发现了许允炆和三皇子传信里所写之人极为吻合。
虽然从画像来看两个人长得并不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