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只合江南老-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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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分了!我一股气往头上冲,怒声问:“你都看到我在哭,为什么不安慰我?!”
他皱了皱眉头,道:“我为什么要安慰你?”
他的语气是淡淡的,仿佛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没什么人能打扰他此刻的雅兴。而我,也被他反问的楞了一楞。想想也对,他跟我关系又不算很要好,凭什么来安慰我呢!
“呃……”我讷讷的说:“可是,我在这里哭的话,你也不该过来打扰我。”我的妈呀,我懊恼的想打自己的头,这回答也太没气势了!
他终于转头看了看我,还不为人知的轻笑了笑:“我以为——”他拖长了声音,懒洋洋的说,“我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星,是没有人会来打扰的。”
我瞠目结舌。莫非、难道,他的意思是——是我来打扰他的?那么——丢脸!这个脸丢大了!难道我一开始哭就被他看见了?在我伤春悲秋的时候?在我自言自语的时候?从一个时辰以前开始?那么——他应该是知道我为什么而哭了?而且——我的样子还那么难堪!
“你——”我真是想不出别的解决办法了!只有用故作强势来掩饰我的外强中干和尴尬,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怒气冲冲的起身噔噔噔走开。临走,还不忘了伸出去踢一脚他靠着的那该死的栏杆。只是,我忘记了我现在身穿的可是古代的绣裙,长长曳地的裙摆差点把我绊倒,我居然、居然、居然很狼狈的在那里打了一个踉跄!
故意装做没有听到他在我身后的轻笑,一口气跑到正殿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羞愧的快要晕倒了。
丢脸!丢脸!丢脸啊!
刚刚还在伤春悲秋的我,此刻只懊恼的想要找个洞钻下去。
于是——洪武二十八年的这个夜晚,就以这场乌龙的方式结束了。
敬请收看下一章:六、家变
第一卷 六、家变
已入五月,气候逐渐转暖了。马车缓慢而平稳的行走在栈道上,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声。忽然帘子掀开,一张清秀隽丽的脸蛋探了进来,大眼睛眨了眨,忍住笑说:“小姐,前面就快到了呢!你画好了没啊?”
我正忙着给手中的画做最后的修改和润色,听到这一声催,不禁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道:“快了!快了!”
此时,已是洪武三十年春末。我来到古代,已将近两年了。由于朱高炽四兄弟在那日大婚后就皆随父亲燕王归还北平,我也不用日日进宫,想着可以轻松一下了,没想到母亲安庆公主催促我勤加学习的劲头更足,不仅女红、诗文、书法,连弹琴、下棋都要学。我的妈呀!这样两年下来,现在虽然不至于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凭着以前在学校时画素描的功底,再加上好师傅的悉心教导,我画的画,也还是算能稍微拿出手的一项活了。
不过今日画的这幅画可不是完成每日作业,而是别有用意的。我看着手中已经快完工的画,狡黠的对自己笑了笑。
“吁!”车夫轻呼了声,忽然停下了马车。
“小姐,前面来人了。好象是宫里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我,正要开口发问,盈香已经把头贴在帘旁,轻声对我说。
“宫里的人?”我自语了一声,掀起帘子想看看现在的状况,可惜视线完全被黑压压的护卫和侍从堵住,看不到前面的场景。
“盈香姐!”一个人急急跑过来的脚步声,听说话的声音,应该是父亲的贴身随从小卫子。“皇上差人来遣驸马爷速速进宫,爷让我来传话儿,请您带着侍卫们护送小姐先回府。”
耳听的小卫子的脚步声走远,我敲了敲车壁,盈香忙掀了帘子道:“没事,皇上请驸马爷进宫呢。”看到我手中的画,又喜道:“小姐,这么快已好了?”
我点了点头,笑道:“怎样?”
盈香笑道:“画的好不好我看不来,只是这画中公主、驸马和小姐三个人的模样,看起来倒真是传神的样子。”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窃笑道:“看样子,这下回府,公主不至于太生气了。不然,免不了又是一顿责骂呢!”
我笑了笑。这次父亲出门去杭州,我不顾母亲反对,偷偷的跟了出来。父亲素来宠溺我,等发现我带着盈香扮成小厮跟在身旁,倒也只是一笑置之。只是这一番游玩虽然痛快,回去以后严母教诲起来,倒也是难捱。所以我想出了这个法子,但愿到时候可以逃过一次责罚才好。
唉!来到古代其实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天天关在家里,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闷也闷死了。我伸了伸懒腰,舒展了一下刚才一直埋头画画而酸痛的筋骨,心里,不由得无比想念以前所过的夜夜笙歌、日日SHOPPING的FB生活。
“站住!”刚进门,本想偷偷溜到房间去的我,发现母亲安庆公主已经一脸严肃的端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一副现在就要开始教训你的样子。
“母亲!”我才不怕她呢!脸上先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乖巧的微笑,使出我无往而不灵的招术来,然后行了个礼,假装很顺从的、悄悄的走到她身边肃立着。
“这次随你父亲出门,可见识到了什么?”母亲不慌不忙的拿起桌子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恩!”一说起这个,我就忍不住神采飞扬,“杭州的景色之美,母亲也是知道的,这段时间天气也好,刚好适宜出去逛街。只可惜了西湖淤泥积的太深,连带着景色逊色了不少。还有还有……”我情不自禁的挑起眉毛,“大街上的漂亮女孩子,似乎比南京多了许多呢!江南富庶,那些挥金如土的商贾看的人发呆!”
母亲忍不住笑了起来:“听你说的,似乎同在江南,杭州倒比南京好上许多!”
我笑道:“杭州虽然不一定比南京好,可是在南京待的久了,自然想去别的地方走走啊!况且,我这次去杭州,可是把母亲也一同带去了的!母亲可不能怪我。”
母亲下颌一抬,诧异道:“把我也带去?怎么说?”
我伸手从怀中掏出那幅画,笑道:“喏,你自己看,可不是把你也带去了!”
母亲凝神一看,画中是杭州西湖,那满地艳丽的石榴花中站着三个人,顾盼传神,可不正是父亲、母亲和我。只是画笔略带潦草,墨迹未来得及干透,边上有丝丝的熏染开来,看上去人倒象被轻轻烟雾缭绕一般,别有风致。
母亲“扑哧”一笑:“五月榴花红似火,怎么你的花却是红蓝相间的?”
我仔细一端详,才发现原来是墨迹晕染开来,附近的几种颜色重叠,居然是连花的颜色都变了,看上去奇怪无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说话间,忽听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似是有人争执。母亲扬了扬眉,道:“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小卫子慌慌忙忙闯了进来,一进门即“扑通”跪下,口中只是哭喊道:“公主!”
母亲惊道:“你不是跟驸马去了宫中么?出了什么事?”
小卫子顾不得我在一旁,抽泣着断断续续的道:“驸马……驸马他……被皇上关起来了!说是要处斩!”
这一句话声音虽轻,却不亚于平地惊雷。我和母亲都被惊的从椅子上倏忽站了起来。
“说是什么事了么?”母亲的话音里有一丝颤抖。
“奴才不清楚,只听宫中人纷纷扬扬在传,说是皇上大怒,要处斩了爷呢!奴才一听,吓的六神无主,只晓得尽快跑回来给公主报信。”
“那好,你——”母亲挥了挥手,轻声道:“你先下去吧!”话音刚落,只见她身子摇了摇,似要晕厥,我忙上前去扶住她,轻声喊道:“母亲!”
她略略睁开眼,脸色惨白,微微笑道:“没事。”又拉住我手:“宁儿,你先回房,我去宫里看看。”
我彷徨失措,只有点了点头。
这一下事情来的突然,消息传的又快,府里府外已是流言四起。由于母亲素来受皇上宠爱,众人虽不至于相信皇上会将驸马问斩,但既然已经关了起来,重责自是难免的。我在府中,也是焦急的难以坐定。
“小姐,你来来回回走了大半个时辰了!”盈香轻声道。“先坐下来喝杯茶定定神吧。”
“我不想喝。”我皱着眉头,“盈香,母亲可有回来?”
“奴婢已经让小菊在前门侯着,若公主回来了,她会来禀报的。”盈香安慰道,“小姐也不必太劳神了,驸马爷和公主平常最是宽宥待人,这次一定会洪福齐天、逃过此劫的。”
我叹了口气。怎么能不担心!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心之牵挂,竟是如鲠在喉,让人忐忑不安至此!
“盈香姐!”门外传来焦灼的叫唤声,盈香看了我一眼,见我示意她开门,忙快快跑过去。开门一看,站在门外的,原来是小菊。
“不好!不好!不好了!”小菊脸色惊惶失措,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气喘吁吁,“外面、外面、外面……”一时焦急,连话也说不下去。
“快别急!说外面怎么了?”盈香急着问。
“外面,来了很多宫中的人,把府里团团围住了,谁也不许出去!”
我一惊,忙问:“那母亲回来了吗?”
“小菊一直在前门等着,没见公主回来!”
我是彻底楞住了!呆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对自己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父亲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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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七、双亡(上)
我被软禁在府中,已有三日。
这三日来,我努力吃饭、努力睡觉,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绝不在事情未有结果之前倒下。毕竟,在最后判决没有到来之前,一切都还有转圜的希望和余地。
我是从来不许自己放弃希望的人。
母亲自去了宫中,就再无消息传来。父亲也生死未明。而我,除了静坐在家中,竟是无任何事情可做了!心里,也不禁懊恼起自己贫乏的历史知识来。毕竟,以我对历史的获知程度,是怎么也无法猜到父亲的结局的。
父亲他,会在这次的事件中倒下吗?
更恼人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会有什么事,使朱元璋如此恼怒,居然不顾父女之情,毅然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