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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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我血溅轩辕,大嫂,你可真是英勇了——”
“……”
“柔柔,这件事可大可小——”
安以柔最后终于抬起了头,敛住了唇边的笑意,嘴却分明是上扬的,云淡风轻地说:
“我十三岁就破身了,我当然知道。”
……
安以墨心里一凉,念离心里一沉,屋子里温度骤然降低了几度,安以柔终于得逞一般,绽放出一个明媚的微笑。
“这件事可大可小,做大我不会,做小我很擅长。”安以柔的话像是走在刀刃边上,“毕竟,做了这么多年了。”
那无孔不入的流言沉淀到最后变成眼角的一颗痣,那惊天大的丑闻洗涤到最后变成心头的一粒沙——
安以柔笑了,安以墨却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个好男人莫言秋,一份远离安园的平淡,原以为能抚平她的伤口,殊不知,逃避的最后,只能让流血的伤疤结痂,那记忆的脓水,永远胀痛着,再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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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秋挑灯看着账簿,油灯在头顶摇摆,忽而暗影,忽而光亮,看的他眼睛直酸。
后面的马车里面,葬月睡的正香,莫言秋始终是摆脱不掉这个女人了——
寻妻路上,这样的追随着实有些尴尬。
以柔,这个夜里,你是否又失眠了?
你在我怀里多少次惊醒,那挥之不去的噩梦,也变成了我的梦魇。
随便什么轻微的声音,下人在窃窃私语也好,走动的脚步声也好,都会让你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坐起来——
有时候你那样惊恐地捂着脸说,他们来了。
有时候你又那样决绝地说,她们在谈论我呢。
你总说你是个骗子,其实你只是个傻瓜。
如若我不知你的底细就娶你过门,我莫言秋岂不真成了你眼中那贪图名利富贵的小人?
你明知我不是小人的,以柔,可你为何不肯承认我是个君子?不肯接受我从心底里接受你的事实呢?
莫言秋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匆匆赶路向溯源,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在入冬时,见到三个月不曾见到的爱妻。
她是否依旧会那样决绝地说:你爱我,除非江南飘雪——
莫言秋撩开车帘,车夫一扭头,是一个一嘴白牙的健壮男人。
“大志,你还记得路?”
“当然记得,做梦都记得,主子这次回溯源带上大志,大志心里感激。”
“别这样说,当初,是我生生分离你和——”
“不,主子救过大志的命,安少爷说,主子你在西北没有根基,不少贼盯着,有大志这样有点拳脚功夫的陪在身边,他才放心把六小姐交给主子——”
“这次回去,宝儿也长大了吧,再问问她,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西北。”
大志一笑,依旧一口大白牙,摸了摸头,“我是个粗人,她——我配不上。”
“说不定她还在等你呢。”莫言秋派了派他的肩膀,“男女之间的缘分,说不清楚。”
“主子,你又玄乎了。”
“大志,你说,江南会下雪么?”
“主子,我看你不仅玄乎了,你是不是还发烧了?热不?”
莫言秋笑了,深秋冷夜,一笑已经有了霜气。
“还有半个月脚程就到了吧,”莫言秋放下帘子,开始自言自语,“不知安园,又要被闹得怎样一番天地了——而她,现在又缩在榻上,想着什么呢?”
安以柔缩在榻子上,月亮那么大,秋夜那么冷,身边没有男人的温存,淡薄得连瑟瑟都不必。
方才撞破大哥大嫂恩爱,真不能怪她,自从幼年那件事,她就再没能睡过一夜安稳的觉,睡梦中出现的不是那些没有面孔的男人,就是那些混淆了面孔的嘴脸,一帮人侵占了她的身,另一帮人吞噬了她的心——
偏生,那恩爱的场景又跳跃在眼前,那触手可及的温柔,却是别人的被窝。
自己这残花败柳之身,注定是要不得吧。
安以柔啃住被子,眼泪不争气就流淌下来。安以墨立在门口,想要敲门,终是在听到那忍不住的呜咽后,负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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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笙挑灯看着佛经,他是睡了,睡不着,滚了一圈,又起身,终于开始自我麻醉了。
看着看着视线就飘忽到佛经之外了,眼前又冒出那个模糊的轮廓,撑着一把油纸伞,在这没下雨的小巷子里面,和他擦肩而过,低声一句:
借过。
为了这么一句而开始花痴,这是不是太饥渴了?
当和尚终究是当的太久了么?
还是最近被大哥大嫂的恩爱给刺激的?
安以笙放下佛经,开始翻箱倒柜地找木鱼,最后累的一身汗,坐在塌下,哭不是哭,笑不是笑。
安以墨被妹妹撞破好事,又未能想出合适的话来安慰,郁闷着去书房,大半夜路过看着二弟屋子,看还亮着灯,推门进来,看到这幅光景,着实吓了一跳。
“二弟,怎么了?”
“哥,我想我爱上了一个人。”
安以墨噗嗤就乐了,这半个月光顾着偷偷和老婆幽会了,倒是没注意二弟的心事,安以墨一撩袍子顺势坐在他身边,一拦他的肩膀。
“跟哥说说。”
“施主你不要动手动脚的。”
“呦,酒肉和尚什么时候学会扭捏了?”
安以笙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现已经是个板寸了。
“我其实对她并不了解,她就在我面前晃了一晃,我们甚至话也没多说,总之,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哦。”
“自打她出现了,我才知道我还俗是为了什么。”
“哦。”
“可是我本能的觉着她是个不好对付的,自负的,时而冷冰冰的,时而又有些奇怪的,那么一个——”
“打住,二弟——”安以墨慢慢转过头,一脸惊恐,口水直喷:“哥哥害了你了,你可是要肩负起为我们安家传宗接代的重任的啊!就算是日后包养个小倌哥哥也不怪你,可是你万不能给别人做小倌的呀!那么毕公子可是侍卫队的啊——那可是——”
安以笙的脸一寸寸冷绝下来。
“哥,我说的是个女的。”
“胡说,那女的现在哪里?!”
此时此刻,安园后门,念离提着一篮子点心,小心翼翼出了门。
转进后身的小巷子,一把白色的油纸伞,在淡淡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伞下美人,无脂无粉,却有股让人窒息的美艳,斜靠着伞柄,无意的玩弄着发梢,念离步子近了,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还以为今天你不来了,逐风妹妹。”
“今天相公来闹。”念离有些不好意思,若不是被安以柔冲了,今夜是定脱不了身了。
“我要的罗汉果、紫金糕,你带来了?”
“带来了——姐姐天天吃,都吃不腻么?”
伞放下,美人莞尔。
“逐风妹妹的手艺,姐姐怎么都吃不腻。”
“那煮雪姐姐也不要忘了,还欠我三壶雪溢香茗——”
秋末,故人相识,逐风煮雪,别有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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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风妹妹的手艺,姐姐怎么都吃不腻。”
“那煮雪姐姐也不要忘了,还欠我三壶雪溢香茗——”
煮雪一低眉,捏起一块点心,细细品着,眉间微微促动,似是在笑,话里却有股凉意。
“欠了吃喝都好说,可你欠了我一个男人呢——你说怎么还呢?”
说这话时,月华打在二人身上,影子斜在墙上,一切都寂寞无声。
念离怔住了,想要微笑,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一丝惊恐。
“妹妹不明白——”
煮雪撑着油纸伞转身,雪白的侧脸隐去,只留下一身清薄,宛如一把圆月弯刀,泛着银光。
在三位宫人之中,煮雪向来对她是不同的。
葬月仗着自己跟随魏皇后多年,为人嚣张跋扈,心机却不深,得罪了不知多少人,却依旧自己过的十分快活,也是一个奇人。
惜花为人最为阴险,总喜欢表面温柔,背后一刀,嘴上不留情,手下也无情,总习惯逞一时威风,计较分寸得失,不肯退让半步。
但是念离应对她们,却还是游刃有余,唯有煮雪姐姐,在四人之中年龄最长、说话最少,却最最让念离提放着。
犹如此时,只言片语,就让她战栗不止。
“当初妹妹被封为四大宫人之首,姐姐没说什么,因为妹妹潜伏敌营,劳苦功高。”
煮雪就像往昔静坐煮茶一般,慢条斯理,分寸不乱,一勺勺把那雪斟入小壶,再小火温着,在你不注意的瞬间,仿佛漫不经心地洒几片叶子进去,实则火候分寸,全在其中。
“后来妹妹背叛了主子,帮王爷起事,姐姐没说什么,因为人在宫中,身不由己。”
煮雪说这话时,依旧微笑着。的确,当年事发,紫金宫上下哗然,而魏皇后殉情后,她的四个亲信却安然无事。
对此,葬月直接就破口大骂,什么难听说什么,当着新帝的面依旧跟当年训孙子那般,气的壁风五次三番想把她凌迟处死。
惜花当着念离的面千好万好地道谢,背地里抹黑她的名声,当着众人的面还时常表忠心,一转身又成了新帝的侍卫队一员。
而煮雪,却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就是这样的“无”,才使她成为念离心目中唯一的“有”。
“可现在,妹妹抢去了姐姐的男人,可是有什么原因么?”煮雪这样轻盈地问着,声音幽幽地转来,念离看不见她的脸,却能感觉到那愤怒的笑意。
“姐姐的男人,是谁?”
“妹妹可知道姐姐是何出身?”
“知道。”
“你可知道王爷为何明知我的出身,却在清剿影的时候,却没有将我记在内?”
“因为陛下知道姐姐早就不再为影做事了。并且,紫金宫中,妹妹虽然在帮他,姐姐却一直看在眼里,不曾多嘴一句,他心里明白。”
煮雪转身过来,皱起了眉头。
“那你可知道,我为何不再为影做事?”
“妹妹不知道,那是妹妹跟随姐姐之前的事。”
“好,那我告诉你,因为你的相公,我的男人,安以墨。”
煮雪眸子逆光,却亮着,那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