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的日子-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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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棕色的纸袋,把它打开,然后把里面的证件都放在一张红木圆桌上。这张桌子原来是放在墙边的,他把它移过来放在室内中央的灯光下面。摄影室里还有成对的弧光灯,但没有打开。
“请看吧,先生。”他得意洋洋地笑了,指了指放在桌面上的三张证件。
豺狼拣起了第一张,拿到灯下看了看,这是他的驾驶执照,第一页上贴着一张纸。纸上写明:兹批准伦敦西一区的亚历山大·詹姆士·昆丁·杜根先生,驾驶1a、1b、2、3、11、12和13类机动车。有效期为1960年12月10日至1963年12月9日(包括9日)。其中写有车牌号码(当然是个伪造的)以及“伦敦市议会”和“1960年陆路交通法”等字样。接着是“驾驶执照”和“15先令税款已付”。豺狼认为,这是一份完美无缺的假证件,完全可以满足他的要求了。
第二张证件是一份简单的法国身份证,用的是安德烈·马丁的名字,年龄53岁,生于科尔马,在巴黎居住。他本人的一张照片贴在证件的一个角上,比他自己老20岁。铁灰色的短发,神情有点发呆和不安。身份证上有点油迹,已经卷折过。是一张工人的身份证。
第三张证件他特别注意。这上面的照相和身份证上的不一样,而且颁发的日期也相差几个月。即使这些证件都是真的,那么颁发的日期也不会是一致的。这张证件上的照片也是他两个星期以前拍的。但是他手里拿的这张证件上的照片,衬衣的颜色深些,而且下巴上有一些短胡子。由于修饰技巧高明,给人们的印象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穿不同的衣服照的相。这个造假证件的人手艺是杰出的。豺狼看罢,就把证件放在袋内。
“非常好,”他说,“完全符合我的要求。我祝贺你做得成功。我还应该再付你50英镑吧?”
“是的,先生。谢谢。”证件伪造者以期待的神情等待拿到这笔钱。豺狼从衣袋里拿出一叠10张票面为5英镑的钞票。用食指和拇指捏着。他说:“大概还有点别的东西应该给我吧,对吗?”
证件伪造者假装没有听懂,但是装得不像。
“什么?先生?”
“驾驶执照原来真的那个第一页。我说过,我要收回的。”
毫无疑问,证件伪造者正在演戏。他扬起眉毛,表示万分惊讶,似乎他刚刚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他转过身去,背着手朝一个方向踱了几步,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之后,他转过身子,走了回来。
“我本来想同你谈谈关于那张纸的事,先生。”
“好吧。”豺狼的声调若无其事。除了稍许带点疑问的口吻以外,他的声调是平板的,毫无表情。脸上也若无其事,眼睛仿佛闭上了一半,好像在窥视自己的内心世界。
“先生,事实上,驾驶执照原来的第一页,我想上面还有你的真实姓名,不在这里。啊!请不必担心。”他做了一个夸张的姿势,似乎在安慰一个焦急的人,但是豺狼并没有焦急,“它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存在一家银行的一个私人文件箱里,除了我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开它。先生,从事我这一行危险买卖的人,不得不采取一些预防措施,不瞒你说,必须获得某种形式的保险。”
“你要什么?”
“我亲爱的先生,我本来设想你会愿意在交换那张纸的所有权的问题上做点交易。这笔交易的条件要比我们在这个房间里提到过的那笔150英镑的数目大些。”
豺狼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想这个人对他自己的能力估计得太高了。这个人竟然如此目中无人。因此,他表示出对比利时人刚才所说的话丝毫没有发生兴趣。
“你有兴趣吗?”证件伪造者狡猾地问。他继续在玩弄他的那一套,好像他已经排练过好几次了。有时他转弯抹角地引导,有时则给些巧妙的暗示。但对于豺狼来说,似乎在看一部二流的蹩脚电影。
“我过去也遇到过一些善于讹诈的人。”豺狼说。他讲话时语调还是那么平淡。这话虽然不是针对着比利时人的,却使他感到有点发慌。
“你说讹诈,是说我讹诈吗?我刚才说的是建议,并不是讹诈。这可以说是一种例行的手续,也可以认为这是一种简单的交易。当然包括一定数目的钱。说实话,在我的保险箱里,有你的原件以及我给你拍摄的全部照相的底片。还有……”他装出一副非常抱歉的样子,“还有一张偷偷地给你拍下的照片。这张照片是在你化装以前站在弧光灯下拍的。我确信所有这些东西,要是落在英国警察当局的手里,会给你带来许多麻烦。我知道你是那种为了求得平安无事而愿意花点钱的人。”
“你要多少?”
“1000英镑,先生。”
豺狼听了,微微地点头。他们俩的对话,很像是在讨论一个学术问题。
“我要收回这些东西,要我花些钱也是值得的。”他似乎在让步。
证件伪造者笑眯眯地露出得意的样子。“我特别爱听这样的话,先生。”
“但是我真正的回答是:我不同意。”豺狼说。似乎他还在思考着。比利时人的眼神有点迷惑了。
“这又为什么呢?你刚才说过值得花1000英镑把这些东西收回去。这是一件直截了当的买卖。通过这笔交易,我们双方都得到各自所要的东西。”比利时人说。
“这有两个原因,”豺狼平静地说,“首先,我无法得到保证,原来的照相底片是否还有其他复制品,要证明这一点是不易办到的。其次,我也无法得到保证,你是否把这份材料交给一位朋友。当你向这位朋友索要时,他会突然决定说,材料不在手里,除非另外再贿赂他1000英镑。”
证件伪造者看来放心了。“如果你担心的只是这些事,那么,你的担心是没有根据的。我的利益决定我不能把材料交给任何一个同伴,以防他拒绝交出来。我并不认为你在拿到材料之前就会交出1000英镑。所以,我没有理由把材料交给别人。我再重复一遍,材料放在银行的一个文件箱里。
“关于不断向你敲诈钱的问题是讲不通的。一份驾驶执照的影印副本不会引起英国当局的注意。即使你使用了假执照被逮住,也顶多不过给你带来一些不方便而已,还不至于使你感到非给我付几次钱不可。至于法国身份证的问题,如果法国当局获悉某一个英国人正在冒充一个事实上不存在的名叫安德烈·马丁的人,他们的确可能逮捕你,如果你用那个名字在法国活动的话。但是,我如果不断要钱,那么你就会把身份证扔掉,另外找一个造假证件的人给你另做一份新的,那也是值得的。从此以后,你再也不必害怕在法国暴露你的安德烈·马丁的身份了,因为马丁从此不存在了。”
“那么,我为什么不能马上就这样做呢?”豺狼问道,“我顶多不过为另一套证件再付150英镑就是了。”
证件伪造者把两手一摊,手掌向上,做了一个他习惯做的姿势。他说:“我认为对你来说,时间和方便比花钱更为重要。我想你要那些安德烈·马丁的证件,现在已经有了。要另外再搞一套,又要费时间,而且结果还不一定满意。你现在能到手的东西都是很好的。因此我认为你要的是两件东西,一件是这些证件,另一件是要我保持沉默。现在这些证件你已经拿到了。我的沉默就值1000英镑。”
“你采用这样的方法,很高明。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手头就有1000英镑呢?”
证件伪造者微笑着,他似乎很有把握要成功了,因此用不着转弯抹角了。他说:“先生,你是一位英国绅士,这是明摆着的,但是你却愿意冒充一个中年的法国工人。你的法语说得非常流利,几乎一点儿口音也没有,所以我把安德烈·马丁的出生地写上科尔马。阿尔萨斯人讲法语就带一点你这种口音。你化装成安德烈·马丁穿越法国,很好,太聪明了。有谁会想搜查一位像马丁那样的老年人呢?所以说,你身上携带的东西一定很贵重。也许是毒品?近来在某些潇洒的英国人士当中毒品是很时髦的,而马赛是主要的供应地之一。也许是钻石?我不知道。无论如何,你做的买卖是赚钱的。英国绅士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跑马场上做小偷的。我求求你,先生,咱们停止猜谜,好吗?你给你在伦敦的朋友们打个电话,请他们电汇1000英镑给这里的银行。那样,我们明天晚上就交换,然后,你马上启程,这样不好吗?”
豺狼点点头,似乎在思考他在哪儿做错了什么事。突然间,他抬起头来向证件伪造者报以动人的微笑。证件伪造者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由于英国人那么轻而易举地接受了他的要求,不像一般人那么纠缠不清,这使他感到非常轻松。但是当这个人向他走过来时,他又感到有点紧张起来。
“好吧,”豺狼说,“算你赢了。明天中午我给你1000英镑。但是有个条件。”
“条件?”证件伪造者又狐疑起来。
“我们不能在这里见面。”
证件伪造者莫名其妙。“这个地方没有问题啊!这里安静,没有闲杂人……”
“从我的观点来看,这个地方很成问题。你曾告诉我,你在这里偷偷地拍了我一张照片。我并不想在你我交换钱物时,被藏身在某个隐蔽地方,你的一位考虑周到的朋友的照相机的咔嚓声打扰了……”
证件伪造者放心了,他大声笑起来。
“亲爱的朋友,你大可放心。这个地方是我的,非常隐蔽,除了我邀请的人来过以外,没有外人来过。一个人必须谨慎,你懂吗?我在这儿主要是为游客拍些照片,这是我的副业,很受欢迎,因为那些照片在大的照相馆是不拍的。”
他举起左手,用食指和拇指形成了一个“O”字,然后伸出右手的食指向圆圈中捅了捅,表示性交的动作。
豺狼的眼光一闪,咧开嘴笑了起来。证件伪造者对自己开的玩笑也笑了。豺狼用双手拍了一下证件伪造者的两只上臂,手指紧紧握住对方的二头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