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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妖刀记-第4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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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宜紫背后撞了人,几乎跌跤,目光不敢自眼前的狂人身上移开,遑论回头,突然陷入莫名的惊怖之中,舞剑尖叫道:“你走开、你走开!不……不要过来!呜呜呜呜……别过来!”

一剑扎上耿照胸膛,血花四溅,吓得她双手放开,失足坐倒。

一阵异味飘散开来,带着成堆微腐花果一般的腥甜馥烈,又有新剥毛皮似的淡淡膻骚,在充斥着汗嗅与金铁气息的阁楼之中,闻起来格外触动心弦,似乎有种危险的野性。

任宜紫双手死按着揉皱的丝绸裙布,直到温热的液感浸透手掌,才发现自己竟吓得失禁;一意识到这点,汹涌的尿意再也顿止不住,激射而出的尿水撞上坚实的乌檀木地板又猛然弹起,溅湿了紧实的雪股大腿,光滑如敷粉的肌肤挂不住液珠,淅淅沥沥落了一地。

虽然形势紧绷,但水声着实太响,靠得近的金吾卫士大多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提金银双姝,只是谁也没心思搭理她。任宜紫羞愤欲死,但释放尿意的畅快感却令她忍不住发颤;她张开大腿屈起膝盖,借着宽大的裙幅掩盖,用力将汁水喷射而出,羞耻与快美混合成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受,少女禁不住一阵恍惚,连方才逼近的持刀少年都暂时抛到了脑后。

耿照胸口被利剑一刺,神识略复,视界里但见满满的金戈铁甲,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依稀把握几个念头:“我……我要下去。将军……将军需要我……比斗……胜利……”

侧首斜乜,楼梯口刀枪罗列,甲士挤得满坑满谷,哪有路走?

不能……不能再等了。

少年对自己说。他体内的野兽强大得似能挣脱一切牢笼,连胸膛和左肩汨汨溢出的鲜血都无法带走浑身盈满的精力,“战斗”这个念头仿佛为他打开了一处宣泄口,他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里,到自己该去的地方——耿照突然发足狂奔。

他跨腿挥臂的动作活像野兽,敏捷、俐落、充满破坏力,光是扯动的劲风便将三尺外的孪生少女弹飞出去,所经处桌椅掀倒,几屏碎裂,所有的惊呼、喊叫……全被他远远抛在身后,少年飞身扑上露台,翻过金凤高栏,纵身一跃而下!

◇◇  ◇以棋局比喻的话,慕容手里能用的棋子委实少得可怜。

蒲宝毫无疑问是经过精心策划,才使李寒阳成为代表,讽刺的是:此刻慕容柔手里并没有岳宸风,“势均力敌”成了“狮子搏兔”他仍旧一场也不能输。慕容柔不懂武艺,然而不懂武艺如他,也知李寒阳是非常可怕的对手,眼下己方并无堪与匹敌之人。

适君喻等被巡检营的弟兄抢回,李寒阳显然手下留情,三人看来都不像受到重创的模样,只是手足酸软,无法再战。“将军!”

适君喻挣扎起身,苍白的面上满是愧色:“属下无能,有负将军之殷望!属下……”

“不怪你。”

慕容柔摆了摆手。“李寒阳不是你们能应付的对手,你等须尽快调养恢复,少时若生变故,攻防应对,切不能成为我方负担。这是军令。”

适君喻闻言一凛,心知将军所说至关重要,面对李寒阳已是一败涂地,绝不能再拖累将军,更不多言,把握时间运功调息。

慕容柔目光扫过余人,见罗烨一声不吭,微眯着妍丽秀气的细长凤目一乜,淡笑道:“你看起来挺能打,有无胆魄一战鼎天剑主?”

罗烨十指并拢贴紧大腿,站得笔直,大声应道:“回将军的话,有!”

身畔忽有一人抢道:“启禀将军,属下愿往!”

却是五绝庄的何患子。

五绝庄此行四人中,只剩他身上无伤。今日何患子亦是皂衣大氅、革韝乌靴的装束,英气逼人,神色、谈吐虽温和,眸中却隐含精芒,如辉似电,甚是不凡。慕容柔早瞥见他神色不定,似正犹豫是否上前请缨,争取表现的机会;慕容故意跳过他征询罗烨,果然引得他先自荐。

适君喻本要凝神运功,一听何患子开口,剑眉微蹙,低喝道:“胡闹!你强出头什么?没见那厮之能,我等亦不是对手么?你若上场,一招也受不住。还不快快退下!”

口吻虽急,谁都听出其中的关怀爱护之意,并非有意侮慢。

何患子从小听惯了他的指挥安排,向来没什么主意,不料在这个节骨眼突然生出反骨,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竟不加理会,迳对漆雕利仁道:“与你借刀,行不?”

漆雕咯咯笑道:“要杀人么?好啊。”

随手扯开“血滚珠”的系结,连刀带鞘扔了给他。

李远之阻之不及,气得半死:“你……别添乱!”

转头对何患子道:“老四,这不是开玩笑的。那人武功之高,匪夷所思,我三人合起来还不够他一击,你听老大的话,莫要逞强。”

何患子低声道:“我有分寸。”

定了定神,转身抱拳:“属下愿为将军出战!”

“将军!”

适君喻几乎要站起来,无奈体力未复,难以全功。

慕容柔不理他二人争执,迳问罗烨:“你敢与李寒阳相斗,为何不请缨出马?”

“因为属下不会赢。”

罗烨面无表情,抱拳躬身道:“将军若不计输赢结果,属下愿拚死一斗李寒阳。”

慕容柔转头望向沉默下来的五绝庄众人。

“这就是我的答案。”

苍白的镇东将军淡然道:“有勇气很好,但此际我只需要胜利。这里无一人能战胜那李寒阳,代表须向外求。”

众人面面相觑。

“将军欲请何人?”

适君喻终究忍不住,大胆开口。

“任逐流。”

慕容柔心中叹息的,面上却不动声色。“央土任家与我,眼下在一条船上。要说在场有谁打心底希望我们能连赢三场的,也只有央土任家了,料想金吾郎会为我夺下头一胜。”

正要派罗烨去传口信,忽听全场一片惊呼,一人自高耸巍峨的凤台顶端一跃而下,落地之时“轰”的一声,双足踏碎青石铺砖,蛛网般的裂痕自他脚下洞穿处一路向外扩延,不住迸出石屑粉灰,炒豆也似的劈啪声响此起彼落,犹如冰湖消融。那人从这么高的建筑物跃下,却连丝毫卸去冲击力道的动作也无,就这么从狼籍破碎的青砖之间起身,昂首咆哮,其声震动山头,令人胆寒,竟是耿照!

谁也料不到他会从凤台一跃入场,连慕容柔都吃了一惊,锐利的目光扫过台顶,瞥见披头散发的任逐流探出半身眺下,嘴角犹带血渍,心念电转:“他竟打伤了任逐流!”

更无迟疑,起身舞袖:“李大侠!这便是本镇指派的代表,欲领教阁下高招,请!”

对场中朗声道:“耿典卫,此战许胜不许败,毋须顾忌,务竟全功!”

耿照颅内嗡嗡作响,便如万针攒刺一般,视界里溢满血红,朦胧间一把熟悉的声音钻入耳中,仿佛突然抓住了方向,喃喃道:“许……许胜,不许败。许胜……不许败……不许败……不许败!“蓦地仰天狂吼,抡起长刀扑向拄剑昂立的李寒阳!

“不好!”

适君喻一见他冲上前,急得坐起身,不意牵动伤势,眼前倏白,几乎痛晕过去。他于李寒阳手底吃了大亏,方知其能:适才三人合攻时,李寒阳连一招一式都未使,只抡起门板似的巨剑一扫,适君喻等还未沾着剑刃,已被劲风掀飞;余劲穿胸透背,闭锁筋脉,至今未褪——这是力量的差距。单纯而直接,不容讨价还价,正面冲撞无异是最愚蠢的举动!

耿照的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捉,众人但见袍角翻动,原地已然无人;“铿!”

一声金铁交鸣,一团乌影在空中翻滚转动,一路拔高,犹如断了线的纸鸢,至眼前时才惊觉速度之快、旋势之强,哪里是什么纸鸢?简直就是挽索发射的炮石,轰然撞上凤台石阶,撞得阶角迸裂,石屑纷飞,才像只破烂布袋趴滚落地,一动也不动。

若非手里兀自握着长刀,怕谁也认不出是耿照。

便只一击,毫无悬念。甚至连耿照被击飞的瞬间都无人看清,但听刀剑铿然,回神时耿照已被轰入苍空,李寒阳的动作看似未变,只能从对手弹飞的轨迹判断是他出的手。

适君喻咬碎银牙,不敢转头去面对慕容的神情。我们……都教将军失望了,无一例外。若……若我能多撑一下,若我不要那般冲动,若我能观察李寒阳的武功特性之后再出手……

正当悔恨如蛇、细细啮咬着风雷别业之主的心,奇迹忽然发生。

埋在残砖碎瓦之间的身子动了动,“泼啦!”

石屑松落,耿照拄着刀缓缓起身,就在众人还来不及惊呼的当儿,他又倏然失形,灰影掠出,最后一抹刀光的余映已至魁梧的初老游侠身前——“铿”的一响,野兽般的少年再度弹飞,又在凤台阶前撞出一枚圆坑,挟着簌簌散落的石屑粉尘摔趴在地,头脸下漫出乌渍。这下看台上的人们不由起身,其中当然包括始终跟在许缁衣身畔、心急如焚的染红霞,就连混在台下人群里的风篁与韩雪色等都挤到了前头,以备情况有变时能即刻救援。

李寒阳拥有在场诸人难以比拟的千钧巨力,但出手极有分寸,等闲不轻易伤人。耿照的危机来自他那盲目无智、如野兽本能般的攻击,使的力道越大,速度越快,被弹飞的势头也越凶猛,光是肉身撞实青石阶便能要了他的命。当他第三度拄刀而起时,场内响起连片惊呼,连老于江湖的风篁亦不禁微微沁汗,手按刀柄,心中暗自焦急:“耿兄弟,以小搏大,你得用用脑子,不是让你用脑袋硬磕刀剑啊!这般蛮干,与自杀有什么两样?”

另一头沐云色、韩雪色等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韩雪色目光如炬,适才头一击他没能看清,第二下时心里已有准备,除了李寒阳出手太快、难以悉辨,整个过程竟窥得七八成,心知双方实力差距太过悬殊,连赌一赌的价值也没有,把心一横,低声道:“老二,这样下去不行。你想个法子制造些骚乱,我跟老四把人弄走;再打将下去,耿兄弟必死无疑。”

沐云色剑眉紧锁,点了点头,目光不敢稍离场中。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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