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笔居小说网 > 武侠仙侠电子书 > 妖刀记 >

第315章

妖刀记-第315章

小说: 妖刀记 字数: 每页3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弦子目光一锐。“趁现在!”

游蛇般掠上屋脊,贴瓦滑行,身形几乎融入阴影,显是一门极高明的轻功。这部“蛇行鳞潜”乃黑岛的帝字绝学之一,出自漱玉节的别传,遍数潜行都也只一人练到“贴物滑行,沉羽不沾”的境地,别无二家。

耿照暗自佩服,运起碧火功跃上房顶,弦子忽做了个“趴下”的手势,他及时伏至脊侧,见一名侍童模样的青衣少年打着灯笼走进院里,身材结实精壮,面孔仍有些许童稚,却极俊美,妖丽的神气与十太保雷冥杳有几分近似,眉宇间飞扬跋扈!隐带邪气,令耿照想起五绝庄的上官巧言。

青衣少年来到门前,揖道:“八爷,船备好了。”

口气与雷亭晚如出一辙,只是年纪轻尚欠火喉,不及主子的如沐春风,显得有些甜腻,讨好的意味十分露骨。

门里“嗯”的一声,温煦的噪音动听至极,自是雷亭晚。耿照忽生谬想:此人若是肯剃光了头去讲经,怕比显义更像得道高僧,听得人身子酥软,飘飘然不知所以,男缴金银、女献贞操,为患绝不下于莲贺寺众。

少年道:“礼物也采办好啦,已着人送到十爷院里。”

取出清单念着,都是珠资玩、棱罗绸椴、水粉香药之类。耿照并不意外,心想:“这雷亭晚对雷冥杳与别个不同,总不会是结义之故,说不定……是有私情。”

雷亭晚和声笑道:“都给砸了罢?死了几个?”

少年笑答:“十爷今儿受了伤一……——气力不济,没当场闹出人命,只留下几条胳膊腿儿的。”

耿照一琢磨,才知是指送礼的人。

雷亭晚差人抬了珍玩布匹去,雷冥杳余怒未消,弄残了送礼之人的手脚。听主仆俩的口气,不仅不是头一回,过往还曾弄出人命——拿下人的性命给对方“消气”这都是些什么人!

雷亭晚笑道:“不是气力不济,是心肠软了,面子却拉不下。矾儿今晚再哄哄十爷,若哄得不好,八爷唯你是问。”

名唤“矾儿”的少年眉目一动,见猎心喜,旋又躬身:“八爷!今晚十爷定要逼问崔家女子之事,矾儿只怕交……交代不过。”

兴许是想起十爷断人手脚的狠劲儿,打了个寒噤,面色微变,不似作伪。

“怎么?方才不挺来劲儿的,这会儿鹌鹑也似,嫌差事辛苦?”

雷亭晚的声音带着笑意。

若不识此獠,真会以为他是个言谈风趣、处事温和的主。矾儿面色丕变,双膝跪地,语带哭腔:“爷!您吓坏矾儿啦。我……我怎敢哪?八爷只一句话,矾儿便给拧了脑袋也不怕,实是怕误了八爷的事。”

雷亭晚笑道:“起来罢,演给谁看哪你!崔家闺女你也有分的,不如同十爷聊聊她那份水嫩好了。”

矾儿赖着不肯起来,抹眼装可怜:“八爷救我!”

雷亭晚笑啐:“行了!把那把破剑带去,讨十爷欢喜。再带上一管“飞魂烟”丨用了药就乖啦。”

矾儿喜动颜色,连连磕头:“多谢八爷!”

“轻着点,别玩坏啦。我几日便回。”

矾儿起身陪笑。“八爷这么快回来?”

“我料老大也待不久,老四回来闹膀几日,他自会离开。”

咿呀一声门扉推开,一名金冠轻裘的青袍男子缓步而出,随手掷给矾儿一条茧绸腰带。那带子脱手飞出,风里顿时弥漫一股异香,中人欲醉。矾儿忙不迭收进怀里,仿佛想令香气多沾上身。

“行了,这“夜麝乱蹄香”的气味一旦沾上,整夜不散,遇汗更浓,虽非淫粲,却是天下间第一等的催情圣品,专克女子,要你这般做作?”

青袍人打他一下脑袋,身子侧转,映出一张与矾儿一模揉的面孔,直比照镜还像!

耿照与弦子面面相觑。

那“矾儿”的声音的确是雷亭晚无疑,解下裘袍,披在真正的矾儿身上,裘里的青袍原来是侍童下人的服色。他从矾儿手里接过灯笼,微笑道:“八爷歇息,矾儿去啦。”

噪音又变得与本尊似极,几难分辨。

矾儿十分机警,圆手长揖到地,立刻站进廊影中,唯恐让别人瞧见有两个一摸一样的自己。手持灯笼的“矾儿”嘻嘻一笑,踱出月门,动作与矾儿进来时全无二致,举手投足带着既青涩又早熟的微妙矛盾,活脱脱就是矾儿。

易容术耿照虽无研究,料想是往脸上化装改扮,应与女子红妆相类,只是一个画“美”一个画“像”道理是差不多的。以图对景,纵使是巧笔大匠,也难免会留有破绽。像雷亭晚这样的易容之术,简直是骇人听闻。

廊下一影之内,矾儿抓耳挠腮,一副欣喜难禁的猴急模榡,好不容易等到灯笼的光点消失不见,才奔进另一侧厢房,出来时手里捏了枚油纸小包和一串钥匙,系上雷亭晚给他的腰带,忙不迭跑出院门。

雷亭晚离开风火连环坞,正方便耿照四下搜查,这是千贼难逢的机会,确定院中无人,才偕弦子跃下。这厢院并不算大,唯一锁着的就是方才雷亭晚出来的那间。弦子取出针钩撬了几下,“喀啦!”

房门应声开启,点亮烛台,两人不由得一怔。

房间四面都是架子,架分数层,每层高约,一……尺,密密麻麻摆满了人头。耿照本以为这厮有杀人留头的恶癖,迎面忽见一只眉骨压眼、唇抿宽阔的头颅,端详片刻才醒觉:“这是……雷奋开!”

雷奋开当然没死。头颅必是制作精巧的仿物,此头如此,满屋皆然。

难怪屋中并无血腥尸臭,也没有防腐香料的浓烈呛鼻,雷亭晚身上的“乱蹄香”芬芳兀自飘在空中,无窗的房内甚是通风,显有其他管道设置。

那头颅的色泽便似真人肌肤,却不如雷奋开本人黝黑油亮,耿照凑近一瞧,才发现“雷奋开”的脸上分成了几块,由额头到鼻梁的“丁”字形作一块,两边颧骨各一块,下巴、唇上又各式一块,还有其他更细的分割,不一而足。

他伸手抚摸,左颊那块脸皮应指脱落,质地绵软略带韧性,摸久了会微微渗出体温,便似真正的人皮一般。这块脸皮颇厚,耿照想起大太保雷奋开的确是颧骨突出,长相充满野性,福至心灵,将额头至鼻棵的“丁”字脸皮也揭下,果然眉骨附近垫得特别饱满,鼻翼两侧却薄如纸张。——这是所谓的“人皮面具”人皮面具乃易容术的至高境界,假扮他人便如换脸,自是无比肖似。

江湖人听得“面具”二字,以为是整张的糊纸脸谱,一载上便能化身他人,殊不知真正的人皮面具乃是一小块、一小块的皮垫子,顺着颅骨垫高补低,再佐以脂粉油彩、浑成一体,才能改变原本相貌,又不影响说话表情。

老胡曾说过,“骨相”是仵工鉴别尸首的要术,工夫深、经验够的老人,能将副净的白骨骷髅包上黏土,按皮肉生长之理塑回原型,重现死者生前的面貌。雷亭晚的人皮易容术与骨相近似,每一具伪首皆无须发眉毛,看来应是另再黏上的。

与雷奋开同置一架的另一颗头颅,耿照端详半天,才认出是没有眉毛胡须的雷腾冲。他白日里与真正的雷腾冲照过面,这颗假头没有毛发胡须,仍觉像极,可见制作精巧。

耿照越机一动:“这么说来,贴附着这些小块皮子的底座,便是雷亭晚的真面目了?”

揭下雷膪冲、雷奋开两颗假头上的人皮面具,顿感失望。

底座粗具颅形,约略看得出是张人脸,相貌自是难以辨认。两副底座倒是一个模子刻就,这房间里上百具的面具底座恐怕都是一样的,进一步印证了耿照的猜测:人皮面具是量身订做,雷亭晚能用的面具,贴到他人脸上就不对劲了,毕竟骨相、比例都不同,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架上原本只有一具底座是空的,放在最靠桌边的位置,应是矾儿的面孔。

弦子下颔微抬,示向桌上一团油灰似的物事。“你看。”

那是在空着的颅形底座抹上掺油的灰泥,细细雕塑,一如仵工复原白骨。但这具粗略成形、完成还不到三成的泥塑,却有着极为灵动的神韵,以致一眼便能看出捏的是谁。

那是耿照的面部雕塑。

距完成还有老大一段,只有概略的眉目唇抿,实在无法说“如照镜一般”但耿照将它捧起细看时,却有种魂魄被吸进去的恍惚之感,较揽镜自照更加惊悚。

雕塑使用的金、木器具散置桌顶各处,犹沾着灰褐色的油质土。在此之前,耿照从未见过雷亭晚或七宝香车,假定今日一战,他二人乃是初遇,那么,这件品就是在耿照雕开血河荡之后,从七宝香车中出来的八太保雷亭晚,凭着印象捏塑而成。

且不论此人之奸恶,他非但有双巧手,“默念形容”的本领更是骇人,可以隔着七宝香车外的层层护甲,记住激斗中惊鸿一瞥的对手长相。

耿照无法驱散心中异样的不祥,明知动了东西也该尽快复原,以免对方察觉异状,仍是动手将座上的黏土剥去,胡乱扔了一地,仿佛这样就能避免雷亭晚偷走自己的面孔。

就算只是徒劳。

只要雷亭晚还在,随时都能再捏一个,依样制成精巧的人皮面具,等他能像模仿矾儿一样,模仿耿照的声音、模仿他的言行举止,随时便能以“耿照”的身份示人,甚至走到他最亲密的人面前,如自己一般的抚爱,而她们却丝毫不觉有异——脑海中电光石火般掠过与他曾有肌肤之亲的女子,横疏影、染红馁、符赤锦、霁儿丫头……一阵恶寒从脚底蹿上头顶,混合些许醉意,耿照奋力摇了摇刺疼的脑袋,试图驱散杂识,这样做却使不适加剧。

他伸手去扶雷亭晚的工作桌,不小心挥倒了桌上的瓶瓶罐罐,一只水精雕制、鼻烟壶似的小瓶子弹进怀里,耿照顺手接住,瓶中琥珀色的液体溅出少许,“夜麝乱蹄香”的气味登时溢满斗室,浓烈呛人。

“糟糕!”

赶紧将水精盖塞好,雷亭晚“天下间第一等的催情圣品”、“专克女子”诸语犹在耳边,耿照悚然一惊,余光瞥向弦子,见她微微蹙眉,掩鼻道:“好臭!”

更无其他异状,这才放下心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